“不得不說,你確實很不一般。”
付前難以把握的態度,讓事情高效推進的同時,明顯也給多裡安造成了相當的心理壓力。
以至於付前真的表示會去後,他很是思想鬥爭了一會兒,才斟酌着繼續發言。
“相信你這樣的人,應該不屑於在這種事情上撒謊……很簡單,希拉麗雅是所有人裡最好找的一個,因爲她就在剛纔你待的地方。”
多裡安衝着門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不需要地址,出去之後找到視野裡最高的那幢建築,到裡面找她就好,她一定會在的。”
所以希拉麗雅居然真的是信仰行業從業人員?
看來多裡安兄的診療方案,也是嚴格根據現實改編呢。
“明白了,其他人呢?”
順着示意的方向,付前沒有表情地打量着外面。
讓人欣慰的是,雖然天色稍顯陰沉,但外面終於不再是黑夜。
至於診所裡爲什麼光線暗淡到甚至要點燈,原因也簡單。
本就透光率不怎麼好的窗戶,甚至額外染了一層褐色塵灰,以至於從裡面往外看,什麼都模模糊糊彷彿自帶濾鏡。
“不在,現在天還是亮的呢。”
此時對於他的問題,多裡安再次發出了那種不討喜的笑聲。
“當然了就算天不亮,他們也不會去,那裡不過是一個早已經墮落的信仰,是沒有辦法幫上任何忙的。”
“在他們看來,最安全的地方無疑還是自己的家,畢竟你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天會黑。”
“你來的時候,不也是敲窗戶問路,才受到指引的嗎?”
……
那位阿孔斯閣下,洞察與智慧之神,居然已經是被信徒們拋棄了?
而希拉麗雅女士是堅守的最後一人?
另外聽上去老太太之所以認識自己,很可能是因爲自己這個外鄉人當時敲過她的窗戶。
很容易從多裡安的描述裡總結出更多細節。
而很明顯,這裡確實不是一個太歲月靜好的地方。
“聽上去外面隨時可能會變成晚上?”
微微搖頭付前繼續問道,完全不介意接着暴露自身對這地方的不瞭解。
“是啊,這裡的晝夜沒有規律可言。”
多裡安看上去情緒已經完全調試完畢,對付前的反應也相當滿意的樣子。
“前一刻還是白天,很可能眨一下眼就已經是漆黑的晚上,而且你不知道要在裡面等待多久……”
“另外或許你不會信,但還是要善意提醒一句,剛纔的治療裡或許是假的,但這裡是真的有個‘它’,遊蕩在黑夜降臨時的。”
他甚至是承認了剛纔夢境裡的誘導成分。
“這也是爲什麼這個地方,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可以信。”
多裡安的感慨間,付前再次展現了自身的不可預測性,不僅並沒有提出質疑,甚至是隨口引申了下去。
“所以希拉麗雅侍奉的那位神明,也是因爲這個被摒棄的?”
信仰這東西生命力一向還是很頑強的,君不見夜聖都那邊一大堆輸光的賭徒,各大信仰場所依舊門庭若市?
能被堅定地拋棄,常見的情況之一就是在巨大的外部壓力下濾鏡被徹底打破,比如那種特殊的威脅。
“呵呵,這個嘛……總而言之你知道,阿孔斯對於那個恐怖威脅完全沒辦法就是了。”
然而這時候,多裡安卻是選擇賣起了關子。
“當然了,如果你不準備把他們都幹掉,那麼最好不要在他們面前提這個名字,要知道他們爲了不聽到這個,甚至把這個鎮的名字都改了。”
……
所以這地方原本直接就叫阿孔斯嗎?簡直肉眼可見的虔誠了。
僅從這一點,似乎就可以想象出,一出神明和信徒互相拋棄的悲劇。
“但聽上去跟他們不一樣,你倒不是很介意?”
並沒有計較多裡安的態度,付前甚至終於收回目光,笑眯眯地打量着他。
在這位的治癒夢境裡,信徒們可是再次齊聚阿孔斯座下,並把那裡看作唯一的庇護所。
從這個角度講,多裡安都幾乎稱得上崇禮復古的急先鋒了。
“呵呵,我是一個醫生,實用是唯一標準。”
而下一刻,多裡安不僅沒有否認,甚至只用一句話就把風範提升到了頂峰。
“而很明顯那樣一個場景是最方便的。”
“這倒是。”
擁有豐富夢境實操經驗的付前,一時對此深以爲然。
或許容易留後遺症,但信仰無疑是在心靈層面動刀的利器。
從這一點來說,治療地點放在教堂而不是診所,效果確實可能會更好。
而作爲“外鄉人”,跟原住民們不一樣,心理層面也不會有太多的牴觸。
另外對於治療主力,這些人偶來說,要把它們放到一個合適的場景裡發揮,教堂明顯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過就算這樣,你的生意好像也不太好?”
雖然如此,付前卻也沒有一味附和,而是衝着空蕩蕩的病牀示意了一下。
“主要還是因爲你這樣的外鄉人太少了。”
被一下扎心,即便氣勢正盛的多裡安,愣了下後依舊忍不住嘆息一聲。
“當然了,我也需要爭取更好的工具。”
說話間他眼睛望着付前手裡。
“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記住並不一定要活的。”
“只要死了不太久,帶過來都可以,當然最好完整一些,尤其是眼睛和肺,呃——”
醫囑戛然而止,伴隨着的是座椅在地板上的刺耳摩擦聲。
“你在教我做事?”
前一刻還一臉溫和的付前,這會兒表情依舊和煦,只不過多裡安長且有些歪的脖子,卻是被他那隻空着的手一把掐住,連一絲氣息都透不出來。
當,當——
鑑於這位醫師本來就身形瘦小,被付前提得離地的情況下,畫面幾乎類似他剛纔掐起人偶的復刻。
而這平靜又駭然的變化下,他手中長錐幾乎是下意識地反手欲刺。
然而即便病人毫無閃避的意思,在最後一刻這個動作依舊被生生剎住,轉而在旁邊倒下的椅背上輕輕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