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2章 器種苗牀(十二)
“你真的,跟前面的東西不一樣。”
幾乎落地瞬間,人頭就摔得四分五裂。
而它原本的位置,從裡面撕扯出的絲絲縷縷血線,正在掙扎着舒展成一隻頭顱的輪廓。
注視着這樣一幕,面對過分誠實的“安”,吉爾終於是忍不住點評。
並且無人反駁。
不管是不是誠實,就算再遲鈍也能發現,安的情況相比之下,確實要比前面那位好得多。
尤其精神狀態穩定得誇張,思路清晰甚至反向嘲諷不說,屬於懷特的腦袋被炸掉之後,連那種魔性的二重發言,都已經隨之消逝。
剩下的聲音雖然稍顯失真,但依舊能聽出來確實是安。
“你是想說……只要主動去接納身上的猩紅狂熱,不需要其它任何東西,就可以完成某種蛻變?從而在這個地方活下來?”
而眼見那張臉只是笑而不語,吉爾和學士他們對視一眼,繼續總結道。
“這次對了一部分。”
安終於點了點頭,甚至撫摸了一下血線勾勒出的懷特腦袋。
“他確實不需要死,只不過沒有人分享經驗的情況下,我第一時間稍有些迷茫了而已,但是——”
下一刻她居然是順勢抓住那隻腦袋,把它直接按了回去,且沒有就此停止而是繼續向下,讓懷特的身軀不斷崩解紛落。
“還不明白嗎?這裡並不是險境,而是我們的機遇……很可能再也不會有的機遇。”
聲調陡然拔高,伴隨着的是安的手掌處,一團灰綠色火焰燃起,而懷特的身體已經少了一小半。
“……不僅意識是清醒的,你的能力居然也保留了?”
這下連李都忍不住了,原本除了付前之外他是離得最近的一個,說話間忍不住又站遠了一些。
剛纔一羣人警戒神秘的罪人閣下時,他明顯注意到過安手上出現的超凡異象,知道這是她的能力。
“保留?呵呵……”
然而李難得的分析並沒有得到認可,取而代之的,安在冷笑聲中擡起了手。
無聲無息,一團腦袋大的灰綠焰球出現,如同墳地磷火,緩慢而堅定地衝着付前飛了過來。
沒錯,雖然冷笑的對象是李,但攻擊赫然是衝着罪人閣下來的。
不排除有站得最近的因素。
“好一招混亂箭法。”
然而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卻是未能讓那張蒼老的臉動容分毫。
甚至是盛讚一句,下一刻付前不閃不避,竟是同樣舉起了手。
而在觀衆們的駭然目光裡,那隻青黑巨拳已經張開,直接把火球納入掌中。
轟!
終於是有震爆聲出現。
如焰如霧,兩者甫一接觸,焰球就直接炸開。
然而其破碎的景象,卻跟剛纔懷特的手段大不相同。
稠密而氤氳,彷彿是衆多惡靈虛影交疊而成,並隨着這樣的變化探出指爪,撕扯向四面八方。
同時速度似緩實快,離得最近的李幾乎是直接跳出去才堪堪躲過。
即便如此,他原先站立的地面,依舊彷彿被惡鬼的利爪開墾,留下了數道長長的痕跡。
“罪人閣下果然不一般,連這都能輕鬆擋住。
“能跟一位半神做獄友和隊友,真的是榮幸。”
然而他還是沒能讓安多看一眼。
後者打量着毫髮無損的付前,笑聲歡快。
……
看看,什麼叫自我吹捧的藝術。
半神的稱呼一出,那一刻除了安的笑再無動靜。
“好眼力。”
吉爾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依舊沒有後退一步的付前,也一點兒都沒謙虛。
出來混江湖的,都講究個互相擡轎子。
剛纔這一句明面上認可自己的實力,但敢主動挑釁並點評一位半神,其中潛臺詞同樣鮮明。
有鑑於此,付前也不介意展現姿態,久仰一下。
“罪人閣下……”
而面對這一捧一答,終於回過神兒來的隊員們,這一聲閣下已經是叫得毫無心理負擔。
“不只是保留能力,接受詛咒讓你晉升半神了?”
不過甚至沒有跟付前二次確認,吉爾自言自語間已經是猛地轉向了安女士,領悟了她剛纔舉動,只是爲了展示實力。
“說了不止一次了,那不是詛咒,而是遠遠超出你認知的東西……”
很難說那一刻安的語氣是高興還是不悅,但對衆人的鄙視肯定是有的。
“剛纔我本來已經深陷絕望,不再試圖對抗,然而恰恰是在那種情況下,感受到了更多。
“加諸於你身上的,不只是你身上那些,而是無處不在的東西,甚至是一個你無法理解的儀式。”
又是一陣碎屑紛落,懷特的身體已經是所剩無幾,甚至從其中孕育出來的猩紅天使,也在以安爲中心,盤踞融入。
而後者用多出來的一隻“手”,一路從那面巨型冰牆,指到了監牢深處。
……
雖然神棍風範太濃,聽着不像人話,但老實講還是觸及了幾分本質的。
吉爾一行眼眸瘋狂閃爍,竭力去理解的時候,付前已經是對這說法表示了贊同。
不只是身上的猩紅狂熱,這座監牢裡存在着某個更整體的概念。
前面被自己殺掉的那隻猩紅天使,就是融入了裡面。
而這也解釋了安爲什麼能夠達成如此誇張的變化。
現在的她老實說已經是至少半神位階,而在發生變化之前,不過跟李差不多水準。
撬動這飛昇的,並不是她身上那份簡單的詛咒,而是一種更高端的東西,比如她口中的“儀式”。
當然了即便如此,付前也不認爲這是什麼好事情。
刨除自己的任務不說,哪那麼多天上掉餡餅的事情?
看得出來包括其他人,明顯也有類似擔憂。
好歹也是坐過牢的社會人了,雖然隱隱有點兒理解了安的意思,吉爾一行卻依舊是互相對視,沒有急着吭聲。
“當然你們也可以像懷特一樣,一起加入我,讓我帶你們體會那份奇妙。”
可惜還沒等他們想好該如何處理這份機緣,安女士下一刻已經主動提醒,表示可以幫忙。
“那拉尼娜呢?”
點了點頭,沒有浪費這份助人爲樂的精神,付前隨口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