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明堂撞破了玻璃牆面,跳出京南大樓後,被掌控所有感知的智能體擠壓困住的廖明堂在心中叫道:混蛋!小娜!你在做什麼?
小娜不答,只顧着驅動廖明堂的身體急奔,他的速度非常快,但動作卻很不穩定,就像一陣風似的在大樓間閃現,一路撞壞了不少東西,他一面奔跑,身上的混亂護罩一面高速旋轉,就像一個攪拌機一樣,把所有植體發出的監控訊號全部擾亂,那些訊號被偏折到產生混亂的相位移,變成了一串毫無意義的雜訊。
小娜一陣急奔,動作終於慢慢的穩定下來,他熟悉了廖明堂的身體,一路穿街過巷,盡往人少的地方跑。廖明堂見他在視覺介面上調出了南京市地圖,忍不住指點道:如果你要找地方躲起來,南區還算不錯,上次我們在那裡做三級型態的戰鬥訓練,那邊的山林蠻適合躲藏的。
小娜一言不發的調轉方向,果然往南區的市郊跑去。廖明堂雖然被壓制封鎖,但他和小娜本來就分享記憶,小娜這時主控了感知,他雖然不說話,但他的想法還是能被廖明堂感受到,廖明堂忍不住嘆道: 你這麼做是不行的,這麼全力運轉感知,感知很快就會疲憊了,撐不了幾個小時的。
我在想要不要學二號,砍下一條手臂。小娜驚慌地道
廖明堂苦笑道:要是這樣還有效就好了,上次喬治已經改過監控植體的分佈了,現在監控植體主要在背部,你要不要試試把整個背部砍掉?
小娜不答,廖明堂知道他很恐懼不安,但不知道這恐懼從何而來,又道:其實你根本不用跑,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怕成這樣,丁偉明根本不會來追你。
騙人!小娜驚慌地叫道
廖明堂笑道:哈哈!前不久你打死我我也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這種怪人,但他們真的存在耶,你想想,我跟李錦作對,想要搶他老婆,抓了他員工的家人,還弄了一大票人來襲擊他的公司,他卻從頭到尾都沒跟我計較的意思,你會相信有這種怪人嗎?
小娜還是不語,廖明堂笑道:你不信你就用力跑吧,我看你能跑多久!等你跑到筋疲力盡,人家星級強者一個瞬移就把你抓回去了,跑有個屁用?
被廖明堂這麼一說,小娜忍不住慢下腳步,他經過了一片明顯生活品質較低的貧戶區,廖明堂忍不住又勸道:你真的要跑進荒郊野外啊?那一切生活都要自理耶,我先聲明我可沒那本事。
小娜不安的停下腳步,他忿忿地罵道:我當智能體的時候什麼都得幫忙,你怎麼只會唱反調?一點忙都幫不上?
廖明堂訝異地道:我當然幫得上忙啊!但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跑什麼?你究竟在怕什麼?丁偉明追來了嗎?你怕他對你怎樣?你只不過是個智能體,他能吃了你嗎?
我…我…我在跑什麼?我…我在怕什麼?小娜似乎現在纔想起這個問題,他慌亂地反覆問自己這個問題,廖明堂被他問煩了,罵道:煩死了,你連你自己在幹什麼都不知道?怎麼不來問我呢?
問你?你懂什麼?小娜大聲叫道
你不說我當然不懂,告訴我一些你的事,說不定我就能給你一點建議!廖明堂理所當然地道
哼!小娜根本不理他的建議,轉身沿着街道走去,廖明堂只覺他心慌意亂的,亂七八糟的念頭此起彼伏,也不知道他在煩惱什麼。
他才走了一小段路,就遭遇到幾個流裡流氣的年輕人,廖明堂趕緊提醒道:別殺人,除非你想引人注意。
小娜的殺氣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沉着臉避到路邊,那些混子本來根本沒注意到他,小娜的混亂感知正在激烈運轉,偏折了外界的注意力,但他的殺氣升起又消散,瞬間強烈的感覺變化吸引了那些混混的注意力,他們看了看小娜,小娜收斂了殺意,變得普普通通,而且還神色倉皇,頓時讓那些混混覺得他很好拿捏,幾個不長眼的混混便轉向朝他走了過來,其中一人拿出一把尖刀笑道:外地人,把你身上的錢都拿出來!
小娜似乎楞在當地,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幾個混子見他嚇呆了,哈哈笑着過來搜他的身,廖明堂感受到小娜的感知中出現各種混亂的畫面,許多長相奇特的外星人紛紛互相殺戮,他們失控地狂笑,各種的殘酷血腥的殺戮方式,巨大的戰艦遮蔽了天空,主炮的光芒劃過,無數的生命瞬間蒸發,還有許多他不能理解的訊息,在所有的訊息中,他深深地感受到小娜強烈的恐懼,那種無法躲避殺戮的恐懼,那種對死亡本身深深的恐懼和無奈,那種寧可別人死光也不想自己死掉的執念,和死亡前一刻的驚慌和掙扎。
在廖明堂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小娜的手動了,他的手輕柔地按在一個試圖搜他身的混子胸口,那混子的兩眼一下子就凸了出來,他的血液和內臟碎片頓時噴了出來,身體也彷彿毫無重量似的飄了起來,小娜踏前一步,接二連三地出手,碰碰碰的連續幾聲悶響,剛剛還趾高氣昂的混混們瞬間就都變成了一團團模糊的血肉。
廖明堂知道,在出手的那一瞬間,小娜的腦中一片空白,他太恐懼了,什麼念頭也想不起來,幾乎直覺地殺死了所有敵人。
我靠!你到底在怕什麼啊?這些垃圾有什麼好怕的?廖明堂叫道
我不知道!我不想再死,我不想再受到威脅,我要離開所有的危險,我要繼續活下去!小娜大聲狂叫道
快走吧!你殺了人還亂叫,白癡!記得弄件衣服,真不知道你怎麼笨的,殺人還弄髒衣服,你肯定被警務系統標定了…廖明堂嘆道
小娜毫不遲疑地轉頭狂奔,他穿着血淋淋的衣服,光靠着混亂護罩都不一定能讓人不注意他,廖明堂指點他打暈了幾個路人,搶劫了他們的衣物,過了不久,小娜氣喘吁吁地站在一個冷清的街道路口,他穿着一身不合身的廉價衣物,活像條被追了幾條街的野狗。
廖明堂察覺到小娜的精神狀況很不穩定,他大口喘氣並不是因爲疲累,而是因爲極度的恐懼和驚慌,廖明堂實在不能理解小娜在慌張什麼,他只能不斷的勸道:別緊張啊!你別緊張嘛!這裡半個敵人也沒有,沒有任何人能威脅你,沒有任何人能傷得了你,你還需要緊張些什麼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隨時都會死去,我必須提高警覺,敵人隨時都會出現!小娜慌亂地喘着氣道
廖明堂發現他的恐懼感越來越強,驚慌的程度越來越升高,情緒已經接近失控了,他試圖透過言語的安撫控制小娜的情緒,但一點用也沒有,他想了想,突然說道:這個世界太可怕了,但這是我的世界,我可以自在的生活在這個世界裡,你介意讓我控制一下身體嗎?這樣你可以休息一下!
纔不!小娜慌亂地吼叫着,少數經過的行人厭惡地看着他,開始跟他保持距離。在他們的眼中,小娜不是個瘋子就是個吸毒者,一點都不像正常人。
爲什麼不呢?難道你不想休息一下嗎?你跟我相處這麼久,我有很害怕嗎?而且你控制了所有的感知,你什麼時候想控制就接手,我也沒有反對的權力,不是嗎廖明堂努力地試圖說服他
不!絕不!小娜狂亂地沿着街道疾走,一連撞上了許多人,但他毫不回頭地直走,就好像背後有惡鬼在追他。
小娜出手殺了那些混混的瞬間,一直監控他的丁偉明和愛德華同時皺起眉頭,丁偉明不滿地道:愛德華,這樣算正常嗎?他怎麼慌成這樣?
愛德華遲疑了一下,小聲地道: 我也不知道,這…非常…不正常…,過了一會兒,愛德華低聲說道:我有點擔心,你最好別讓人靠近他,尤其是修練者…
會怎樣?丁偉明問道
愛德華遲疑了許久,見小娜還在街上狂奔亂走,喃喃地道:我…幾乎忘了還有這種狀況,希望不要是…
是什麼?丁偉明有點怒氣地道
吞噬者…愛德華小聲地道:那是一種非常邪惡的斯塔人,他們會爲了取得無特性感知胡亂殺人,任何修練者他們都殺,連自己的親人都不放過。
靠!你到底放出了什麼怪物啊?丁偉明一面怒罵,一面聯絡南京市的軍方,通知他們有一個高度危險份子,讓他們保持戒備,但不要靠近他,這件事光靠一般警察已經擋不住了,他只好向軍方通報。
丁偉明才問出口,一輛警車就飛了過來,一個年輕警員從懸浮的車上探出頭來,盯着看起來一點都不正常的小娜,他一面對着視覺介面上的通報智腦說道:我發現那個兇手了,他看起來精神有點異常,但不像通報中那麼可怕,似乎不是修練者!我先下去盤查他。
他視覺介面上的通報智腦答道:警員13822,上級已經標示這個目標是高度危險目標,你即刻停止追捕,保持監控即可。
但那警員沒有理會,他打開車門跳下車,攔在小娜前方,對他說道:這位先生,我懷疑你涉嫌殺人,你有權保持沉默…
那警員的宣告還沒說完,小娜就停下來瞪着他看,那眼神非常可怕,就好像看到了生死仇敵一樣,那警員被嚇得退了兩步,反射性地去摸腰上的警械,他手還沒摸到暈擊槍,感受到攻擊威脅的小娜已經衝了過來,那員警大叫一聲,被小娜捏在手上,他的雙眼翻白,不斷顫抖。
愛德華看到這副景象,跳起來叫道:糟了!
丁偉明怒道:他又殺人了!
愛德華跳腳道:殺人?不!比那更糟!他轉頭向修練中的黎東叫道:二號,你的三級戰鬥型態打開了嗎?
黎東睜開眼睛驚訝地看着愛德華,搖頭道:我開過了,失敗了!
糟了!你的混亂護罩…喔…糟糕!愛德華想到黎東的混亂感知流失,他封鎖了斯塔智能體,現在根本沒有混亂護罩。
丁偉明怒道:愛德華!這是怎麼回事?他發生了什麼事?警方要調動修練者去圍捕他了!
愛德華大驚,叫道:千萬別去!讓修練者離他遠一點!
爲什麼?丁偉明怒道:你不打算解釋嗎?
來不及了!快讓他們離開!給我一點時間,十分鐘…不…至少三十分鐘。
丁偉明見他一臉焦急,連忙發通訊給他認識的軍官,向他通報了這個狀況,並請他先別讓修練者接近小娜,只讓人遠遠的保持監視即可。但他這顯然有點多此一舉,那警車發現他們的警員被攻擊後,上面又跳下一個警員,爲了解救同僚他立即對小娜發射暈擊槍,那暈擊槍的能量彈打在小娜身上根本沒有效果,反而激怒了他,小娜一聲低吼,拋下了手中的警員,一拳發出能量把那開槍的警員打飛。那警車見他發出能量攻擊,嚇得車身一偏,遠遠的飛了出去,再也不敢靠近了。
愛德華急忙對黎東說道:六號身上的斯塔人甦醒了,但他是吞噬者,會殺死所有值得他吞噬的人,我需要你去阻止他!
黎東訝道:你爲什麼不自己去?
我一打開混亂護罩,全世界就知道我是斯塔人了,他們會來殺我!但他們不會殺你,因爲你是改造人,做出再怪的事也沒人在意!愛德華急道
可是我不想當改造人!黎東抗議道
六號會一直殺人,吞噬掉他們的感知,直到所有人都制不住他,最後他會殺了這整個星球上的人,你要看他這樣下去嗎?愛德華叫道,事實上,這本來就是他來地球的目的,他接受了藍眼商會主人的委託,要設法毀滅這個星球上的文明。
黎東遲疑了一下,他看看丁偉明,纔對愛德華說道:我可以做什麼?
愛德華急道:我要重新調製你身上的斯塔智能體,讓他變得正常一點,以後你也會有足夠的權限來壓制他,不會再發生讓他亂搞的事情的。你轉換出一些混亂感知,要足夠形成三級混亂護罩,才能擋住他的混亂衝擊,然後你去牽制住六號,讓我有機會制住他身上的斯塔人。
黎東大爲猶豫,他遲疑地道:可是…據我所知,我一旦生成混亂感知,因爲感知統合率的問題,我的感知修練就不會有成果,那怎麼辦呢?
愛德華說道:那容易,你修練感知的時候可以把混亂感知轉回正常感知啊!
我的斯塔智能體說這樣會有很大的損耗!
他騙你的!他不希望你把混亂感知用掉,損耗會有,但以你現在的能力完全可以忽略。
喔!聽到愛德華這麼說,黎東不由得大喜,他被這個問題困擾了很久,沒想到居然是智能體星騙他的。他高興地道:那我沒問題了,請問我該怎麼做?
放開你對智能體的封鎖,讓我跟他連線!愛德華說道:收到命令的下級單位,請回報自身代號!
黎東一放開對星的壓制,星的聲音響起道:斯塔智能體第17版,系統編號1700023554,代號星01,向至高權限者報到。
愛德華道: 接受你的報到,進行智能卸載,收斂成移動模式,執行脫離程序!
進行智能卸載,收斂成移動模式,執行脫離程序!星覆述道,過了一會兒,星迴報道: 卸載完成,等候執行脫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