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蛇心情大好,他還沒決定是慢慢玩上幾天,還是立刻殺了黎東離開這裡,正考慮間,一個聲音突然響起:”相柳,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卑鄙無恥。”
那蛇的笑聲頓時停下,九個頭顱同時向四方張望,咬住黎東的頭顱叫道:”誰?”他心中驚訝萬分,這裡的外圍已經被他的感知封鎖,誰能穿透他的封鎖跑進這裡而不被他發現呢?
一個人形從虛空顯現出來,他板着臉道:”你可以選擇投降,或者徹底死亡。”
那蛇十對冰冷的瞳孔同時收縮成細縫,”你…你是?”那蛇大驚叫道:”軒轅劍??你們不是走了嗎?這個世界把你們驅逐出去了,你…你怎麼還在這裡?”
袁劍冷冷地道:”你不也還在嗎?這個世界不也還保護着你,儘管他認爲你我都早該離開這裡了。”他頓了頓,繼續道:”你能撐這麼久也不容易啊!禹皇陛下覺得你受的罪也夠了,他徵召你爲人類服務,你可奉命?”
那蛇的眼睛亂飄,眼神裡都是恐懼,袁劍冷冷地道:”別找了,你還不值得陛下親自出手,陛下傳令讓我徵召你,如果你敢不奉命,就讓我把你就地處決!你可接受徵召?”
巨蛇猶豫不答,袁劍臉上露出不以爲然的表情,淡淡地道:”怎麼?還只顧着跟小朋友玩?”他的話語輕描淡寫,但巨蛇卻感到一股極度強烈的威壓當頭壓下,一股鋒利到極點的意念透入他的神魂之中,似乎要把他割成千萬碎片,這痛楚讓他疼得十對眼睛都變成死白,十條軀體同時張大嘴巴翻騰不已,連慘叫都辦不到。
巨蛇被他的威壓一迫,忍不住鬆口把黎東放了下來,他的蛇身一陣扭曲,急速縮回正常的蟒蛇型態,只見十條蟒蛇癱瘓在地上,無力地扭動着,似乎甚是痛苦。
袁劍伸手一撈,一條蛇形虛影被他從虛空中抓了出來,那虛影叫道:”唉呦!有話好說,唉呦!別…別動手動腳的!”他的九個頭顱被袁劍抓得一陣亂晃,每張臉上的青氣變得更盛。
“你到底奉不奉命?”袁劍把那虛影擲在地上,那虛影就地一滾,化成一個細瘦的長頸漢子,那漢子摸着自己的脖子,不斷地咳嗽着。
袁劍轉頭看看黎東,對他說道:”這次你幹得不錯,但是你的心太軟,像相柳這種老頑固,你不殺他個十七八次,他纔不會跟你平等說話呢,瞧着,我來殺一次給你看!”黎東被相柳的蛇纏傷得有點重,只是無奈地苦笑。
“不用了!別再殺我了!別懷疑,你一殺我就真的死了。”相柳聞言立刻捂着喉嚨沙啞地叫道
“那你是奉命嘍?”袁劍指着他,一臉鄙夷地道:”憑你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任何一個老夥伴來都足以把你送入地獄,哪有可能擋我一劍?你也只能裝個樣子騙騙小朋友而已。居然還裝神弄鬼的吸取信仰之力,當真不知死活!”
“我還有選擇嗎?”相柳嘆了一口氣,一臉頹喪地坐在地上:”蚩尤大人死了,雲姬大人也死了,就算我躲到地底,大禹還是把我的九個頭全砍了,我容易嗎我?現在的天地元氣如此衰微,如果不靠信仰之力,我什麼時候能夠恢復?我什麼時候能趕上你們? “
袁劍收起了鄙視之色,正色說道:”你立身不正心懷鬼胎,甦醒後只敢潛伏在這個荒鄙的地方,從來沒想要向禹皇陛下報到,誰知道來接你?如果你回報自己的消息,禹皇陛下自然會派人來幫你!”
相柳苦着臉道:”真的嗎?我可不敢相信大禹不會再殺我一次!這次我可真的撐不下去了。”
袁劍搖頭道:”內戰已經過去了,一切罪孽都被時間洗清,連蚩尤大人都超脫了,何況是你!就算你罪孽深重,數十億年的苦刑也夠你受的了,禹皇陛下珍惜每個族人,他希望你脫劫重生。”
相柳擡起頭來,兩眼發光地問道:”你們找到蚩尤大人了?他老人家真的轉劫了嗎?”
袁劍點頭道:”他老人家對自己的罪孽深感懺悔,不願再與人爭鬥,轉世成一個普通人,已經遍歷百世,超脫出世情之外,我們再也找不到他了。”
“再也找不到了?”相柳大失所望
“這是大好事,你應該爲他感到高興纔是。”袁劍正色道
相柳楞了幾秒才悽然點頭,神情中充滿失落和哀傷。
袁劍冷眼看着他,過了一陣,見他的哀傷之情不似作僞,便指着他道:”我看你現在冤孽纏繞,想必使用了不少次血祭吧?每次業火焚燒之時,是不是生不如死啊?”
相柳驚訝地看着他,袁劍淡淡地道:”我的殺孽也重,狀況大概只比你好一點,眼前就有機會幫你減輕罪孽,或許可以脫去幾重業報。”
相柳眼光大亮,問道:”什麼機會?”
袁劍指指上方道:”有人要來攻打這方世界,陛下希望你出手相幫,趁機獲取一些功德。”
相柳神色一黯,苦笑道:”我都變成這樣了,還有什麼能力戰鬥,別是要我去送死吧?”
袁劍淡淡地道:”也行,你怕死就別去。”
他這麼一說,相柳倒不懷疑了,他甩甩頭跳起來,說道:”我雖然怕死,但有時也得拼一拼…不過話說回來,我現在太弱,你得讓我恢復一點。”
袁劍似乎對他的多疑相當習慣,指着黎東說道:”時間不多,你跟着他去向現在的人類報到,他會跟你說明一切。”
相柳懷疑地看着黎東,又回頭問袁劍道:”你跟丁偉明有關?”
“他跟丁偉明有關!”袁劍不再跟他囉唆,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
“唉呀!別跑啊!靈丹妙藥都沒留下一顆,小氣鬼!”相柳跳腳罵道,他罵了一陣又失去力氣,癱倒在牆腳邊,對黎東罵道:”你這賊小子到底有沒有良心啊?有這麼大的靠山也不早說,還弄壞我的寶甲!給我賠來!”
一道金色光點從黎東腰際竄起,護在黎東身前,破山的聲音說道:”相柳大人,劍大人希望您別欺負黎東,您是老前輩了,這樣不好看。”
相柳一愣,訝道:”這不是破山嗎?你怎麼會在這裡?”
破山說道:”我現在跟黎東搭伴。”
相柳訝異地道:”既然你在,剛剛怎麼都沒出手?”
破山恭敬地道:”我怎麼敢對相柳大人您不敬呢?發現是您之後,我只能通知劍大人來處理了,大人早就來了,看您跟黎東玩得什是開心,我們就在一旁看着。”
相柳的老臉頓時發燒,他欺負小輩不只沒贏,還被小輩殺了一次,連護身寶甲都被對方破了,這一切都落在破山的眼裡,真恨不得地上有個洞好鑽。
破山繼續說道:”這個笨小子抵不過您的神威,內臟傷得有點重,拜託您送他去就醫吧,等一下會有飛碟來接。”
相柳忿忿地瞪了黎東一眼,喃喃地罵道:”知道了!真夠倒楣的,丟了老臉又損了寶甲,真是倒楣透頂,這一切都怪你這混帳小子!”相柳感知一聚,宏大的感知頓時迴歸本體,他對整個基地的感知封鎖解除,帶着黎東一個瞬移,回到了地面的叢林中。
過了不久,丁慶榕開着飛碟來接黎東,緩過氣來的黎東臨去時說道:”相柳大人,植體真的不是好東西,求求您別再使用了。”
相柳抓抓頭,不好意思地道:”知道了!不用就不用,煩死了!”
黎東被送回南京就被丟進醫療儀,自從他逃出骷髏會後,雖然屢經艱險,但憑着他的詭異感知和變態體魄,從來沒有戰敗過,這還是他頭一遭被打得這麼慘,雖然他也殺了對方一次,但相柳分身而出後,黎東就完全沒辦法和他對抗,更別說跟巨蛇比力氣了,要不是他的骨骼真的很強,恐怕被巨蛇一勒就碎光了,他一直以爲自己很強,但現在證實植體也沒辦法強化到內臟。
黎東一回來治療後,文心就在醫療儀旁陪他聊天,黎東見她一臉憂心,忍不住安慰她道:”只是一點小傷,用不了多久就好了。”
文心對他苦笑道:”我知道你的身體不要緊…”她頓了頓,說道:”朱可夫大人和被你留在非洲的帕馬大人都回來了,他們來找過我…本來是找你的,但是你不在,他們跟我提醒了一些事。”
“喔?什麼事?”黎東警覺了起來
文心擔憂地看着他,過了一會兒才道:”他們兩位大人都是來警告你,要你注意跟政/府的關係。”
黎東有點摸不着頭腦,他和越國政/府的關係一向不錯,黎家和潘家一向都支持他,他和這兩家的第二代甚至第三代都有良好的關係,爲什麼這兩位前輩要特地來警告他呢?他想了想,問道:”可以說清楚一點嗎?”
文心點點頭,慢慢地說道:”你是南洲半島的第一個星級強者,所有南洲半島的國家和政/府都非常支持你,因爲你會幫他們帶來更好的科技和更多的幫助,這段時間是你和這些政/府間的蜜月期,他們會透過你拼命撈取他們需要的資源,在帶給人民福祉的同時,也爲他們自己的家族牟取利益。”
“我並不反對他們這麼做,只要他們確實幫人民做些好事。”黎東理解地道
文心點頭繼續說道:”但接下來就難說了,他們的胃口會越來越大,當他們能撈取的利益漸漸變少,他們會逼迫你去爲他們爭取更多利益,最後甚至會認爲你阻礙了他們的利益。”
漂浮在醫療儀裡的黎東皺起眉頭,他認真地想了想,繼續問道:”然後呢?”
“然後他們會試着駕馭你,甚至找人取代你,讓你失去唯一性,試圖透過強者間的競爭,讓你產生危機感,好讓你主動爲他們付出更多。”
黎東想了各國的強者,他們似乎都跟各國政/府合作愉快,黎東也一直以爲政/府珍惜強者,但看起來似乎並不如此。例如帕馬就是個典型的例子,美洲政/府掌握了醫療儀和全身重建技術,但卻不肯幫帕馬進行全身重建,帕馬爲了求生,所以才幫自己植入植體。但爲什麼美洲政/府會拒絕幫助帕馬呢?
見黎東不說話,文心繼續說道:”帕馬大人很明白地告訴我,政/府認爲強者是政/府的敵人,這兩者本質上是對立的,因爲政/府自認爲是國家的主宰,他們覺得力量強大到不受政/府約束的強者是不可控制的變數,而強者監督政/府,自然擋了某些人的財路,所以當政/府榨乾了強者的每一分利用價值後,政/府就會開始想要千方百計的減弱強者的影響力,甚至開始消滅不聽話的強者,這就是爲什麼各國強者都不長壽的原因。之所以地球上的強者數量一直不多,其實也跟這很有關係。”
黎東苦笑,他沉默了一下,問道:”兩位大人有什麼指示?”
文心說道:”他們提供兩個建議,第一,跟政/府保持一定的距離,別干涉政治,也別讓某些人感受到壓力,他們纔不會時常記掛你。丁偉明和童無忌兩位大人之所以和政/府處得不錯,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黎東點點頭,又問道:”還有呢?”
“別給政/府太多好處,尤其是別爲政/府拼命,他們會習慣,而且要求會越來越多。”
黎東笑道:”是不是還勸我別幫政/府訓練強者?對培訓班的事別太上心?免得弄出人來取代自己?”
文心小心地看着他,低聲道:”我覺得兩位大人的提醒頗有道理。”
“當然有道理,這可是兩位大人的血淚教訓啊…”黎東自嘲似地笑了笑,又說道:”大概沒人像我這樣傻了,什麼都不懂就往前衝。”
“你幫國家和人民爭取權益沒什麼不對!”文心堅定地道
“但國家跟政/府確實不一定能劃上等號,尤其是當政/府被少數人掌握的時候。”黎東喃喃地道,他的心中浮現一個模糊的記憶,那似乎是一個夢,他在法庭受審,那感覺非常不好,現在想起來,他的夢如果成真,只怕他會被送到外星基地服役,直到死於癌症。
想通了這點,黎東終於知道地球強者之所以一直不多的原因,也終於明白強者與政/府間的互動關係,爲什麼會有強者跑去幫銀角保駕護航,爲什麼有些強者一有機會就作怪,他們都想取得更多資源,讓自己儘快超脫現在的困境,完全脫離政/府的牽絆,至少能變得無法取代。
想通歸想通,但黎東的心裡還是有些難過,他在醫療槽裡什麼也不能做,便趁機思考這個問題,但這個問題非常難解,可以說是一個人性和羣性的死結,強者強大到令政客畏懼,沒有一個政客不存私心的,他們當然會對強者心有芥蒂,雙方雖然被逼着合作,但也在互相提防,等到合作的基礎消失了,短視的政客便會找各種藉口擺脫懸在頭上的利劍,這時就是強者的死期了。這結果很另黎東難受,但實在很難找到簡單的解法,問題不在強者身上,而是政客們要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