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世界醫學界一片興奮的混亂中,俄羅斯聖彼得堡郊區的一所破落的小醫院的地下室,一個鬚髮偕白的老人從冰冷的沉眠中醒了過來,他迷惑地眨着眼睛,無力地看着周圍忙碌的人們,一箇中年醫師靠近他道:”尊敬的朱可夫元帥,我是您的專屬醫生彼得。加甫利洛維奇。門科諾夫的孫子尼古拉。加甫利洛維奇。門科諾夫,現在是宇元168年,您已經在冷凍中沉眠了四十七年了,現在您還好嗎?”
朱可夫感受到面罩中流動着的純氧帶給他一絲力量,他沙啞地問道:”我的癌症治好了嗎?”
門科諾夫說道:”還沒,但我們找到有效的治療方法了,正準備治療您,您同意嗎?”
“來吧!謝謝!”朱可夫沉聲道
門科諾夫興奮地擡起頭來,拍手叫道:”快,準備血清,六倍劑量。”
他的助手靠在他耳畔說道:”院長,元帥大人的病體沉重,癌細胞早就轉移到全身各處了,六倍劑量足夠一次消滅所有癌細胞嗎?如果不夠,我擔心元帥大人現在的身體狀況撐不到第二次治療了,萬一失敗,我們…”
那醫生一聽,沉思了一下問道:”有聽到劑量過高後遺症的相關回報嗎?”
“網絡上沒有這方面的消息,似乎從沒有人遭遇這方面的問題。”
門科諾夫想了想,又調出朱可夫元帥的病歷,他估算了一下,對助手說道:”改用二十倍劑量。”
“是!”他的助手應了,去採了朱可夫的血液樣本轉身去準備血清。
朱可夫緩了過來,深吸了幾口純氧,問道:”果戈理總統還好嗎?”
門科諾夫醫師楞了一下,過了半晌纔想起朱可夫的意思,他低聲對朱可夫道:”元帥大人,這些問題等我們治好您之後,您再去想好嗎?現在最重要的是您的健康,其他的事別想太多。”
朱可夫點點頭,不再說話,任由門科諾夫指揮着醫療人員把他泡進醫療槽,他的身體解凍之後,還需要進行一連串的調整來激發他的生命力,但這個過程中癌細胞同時也會恢復活動,醫療人員正在跟癌細胞賽跑。
過了二十分鐘,朱可夫的狀況似乎越來越差,連純氧和醫療儀也不能讓他繼續保持清醒,幸好血清已經準備好了,他們從注射口把血清注入,看着血紅色的液體慢慢流過注射器,一絲絲流入朱可夫的身體,所有的醫療人員全都握着雙手,向心中的神祇祈禱。
朱可夫元帥是俄羅斯的第一個星級強者,守護他的國家近百年,他的英勇和無私獲得了全民的熱愛,但像他這樣的超級英雄也敵不過癌症的攻擊,藥石罔效之際,在國民的要求下,俄羅斯政/府冷凍了他,等待未來癌症醫療方法成熟,於是他陷入沉睡,直到現在才醒過來。
朱可夫雖然漸漸昏沉,但他也感受到氣氛沉重,他本身是修練高手,感知非常強,癌症損傷了他的肉體,但卻傷害不了他的感知,他感受到所有人的期望,深深的吸一口氣,全身停滯不動的能量頓時流轉起來,經過了這麼多年,他身上的能量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但在他的感知推動下,他還是慢慢的從外界吸入能量。
門科諾夫醫師見機器開始不穩,叫道:”元帥大人,請不要動用能量,那會加快您的癌細胞成長!”
“或許吧,但我現在需要一點能量…”朱可夫淡淡地道,他不斷的深呼吸,醫療儀的管線中流動着各種不同顏色的液體和氣體,朱可夫感受到兩種力量在拔河,一種提供活力,一種不斷的把活力吸走,他知道那是他熟悉的老夥伴癌細胞,這個自私自利的傢伙是他的兄弟,但卻想要拉着他一起死,朱可夫喃喃地咒罵着,一面加緊能量循環。
不知爲何,他有一種感覺,他如果想要活下去就需要更多的能量,他不斷的呼吸,不斷的運轉能量,經過一番努力後,他感知中的能量密度漸漸提升,吸取來的能量也漸漸增加,他感受到身體的改變,一股力量從他的體內升起,均勻地作用在他身體的每一處,每次他吸取能量,那股力量就截留了大部分,並且讓它自己變得更強,它壓制了流失的活力,讓他的精力漸漸恢復。
過了一陣子,朱可夫感受到一種強烈的飢餓感,他忍不住叫道:”放我出來,我餓了!”
門科諾夫大吃一驚,說道:”元帥大人,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我命令你放我出來,我需要食物!”朱可夫低吼
助手靠過來道:”可能是血清生效了,元帥大人的精神變好了,或許他不需要醫療儀的支持了,現在他的數值看起來挺好,而且正在往正向發展。”
門科諾夫遲疑了一番,最後點點頭說道:”我們已經盡力了,就依照元帥大人的意願吧!”
他指揮着醫療人員把朱可夫從醫療儀中放了出來,朱可夫喘了幾下,自己把醫療面罩拔掉,說道:”我餓了,給我食物和酒!快!來一瓶最好的伏特加!”
醫療人員們被他嚇壞了,朱可夫怒罵道:”給我麪包、牛肉餡餅和伏特加!快點,你們這羣白癡,老子餓死了。”
醫療人員們大驚,門科諾夫連忙叫道:”快去拿食物來!快!”
就這樣,朱可夫在簡陋的病房內敞開了吃,一面吃一面運轉能量,隨着各種食物下肚,他的精神越來越好,乾瘦的身體也漸漸復原,他覺得身上的致命疾病漸漸退去,力量又回到身上,他放量的吃了兩個多小時,足足吃掉了十多人份的食物,連烈酒都喝了四瓶,只覺得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爽快過。
他吃到後來,不知道爲什麼突然產生了一種茫然的感覺,好像應該有很重要的任務,但卻怎麼都想不起來,他停下吃飯,看了看手上品質不怎麼好的餐點,擡頭髮呆了一陣,突然抓住旁邊的一個醫療人員問道:”普斯科夫計劃後來怎樣了?”,那醫療人員根本聽不懂這亂七八糟的計劃,他只是茫然地搖搖頭,朱可夫看了看周圍,對門科諾夫叫道:”你過來,告訴我這幾年發生了什麼事。”
門科諾夫慢慢的走過來,問道:”元帥大人,您的身體狀況如何?我們幫您做個檢查好嗎?”
朱可夫怒道:”檢查個屁,我的身體我知道,告訴我這幾年發生了什麼事!”
在老醫師的陳述下,朱可夫總算知道這些年來所發生的事情,當年他沉眠前,世界五大國家正在爭奪兩座宇宙基地的權力,朱可夫和當時擔任總統的好友果戈理共同制訂了普斯科夫計劃,這個計劃抽調了當時俄羅斯國內的資源去支持行星基地開發計劃,希望能獲得火星基地的最大股份,但俄羅斯國內的反對勢力一直反對發展這個計劃,認爲這個計劃會把資源扔進水裡,在這個爭議時刻,朱可夫病情加重,他動用能量壓制病情,結果反而使得癌細胞擴張得更快,果戈理爲了他試圖向美洲政/府購買全身重建技術,美洲政/府怎麼可能賣給他們呢?於是果戈理總統只好把他冷凍起來,希望日後癌症治療技術出現後再把他救醒,結果朱可夫這一睡,就睡過了悠悠四十餘年。
朱可夫沉眠的時間中,俄羅斯政局發生了強烈的變化,普斯科夫計劃消耗了太多資源,又受到全球經濟不景氣的影響,國內民生凋敝,反對派勢力擡頭,發動流血革命把果戈理政/府推翻,宣佈停止執行普斯科夫計劃,在這個過程中,親近朱可夫的世家大族被清洗,新政/府奪取他們的家產試圖拯救經濟,但卻敵不過新政/府內部的蛀蟲,經濟重整計劃失敗,家族勢力反撲,整個俄羅斯的政治勢力分裂,這四十幾年來,沒有出現強而有力的領導者,俄羅斯的政局一直在動盪不安中循環,對世界的影響力也逐漸衰微。
“元帥大人,果戈理總統過世後,反對派試圖殺死您,我的祖父當時是您的醫護員,他誓死保護了您,把您藏到這一座郊區醫院,反對派找不到您,宣稱您已經死了,這些年我和我的父親一直在執行祖父的責任,直到我們終於獲得治療您的方法。”那門科諾夫沉聲道
朱可夫沉默了一會兒,問道:”果戈理總統的家人…”
“全死了,反對派對相關的大家族執行大清洗,他們對外宣稱這些家族都被流放西伯利亞,但事實上,他們全在路上被槍斃,一個都不剩了。”
朱可夫一面恢復身體,一面透過老醫師爲他準備的黑市視覺介面確認老醫師告訴他的事,結果發現大致不差,他”死”了之後,在各種因素的夾擊下,俄羅斯內部一陣政治經濟動盪,普斯科夫計劃大失敗,不僅原先的投入完全落空,連朱可伕力爭的外星基地元帥的大位也被中國的苟柏林搶了去,一場四十餘年的大夢過去,幾十年的計劃落空,老友家破人亡,國內民生凋蔽,再也沒有人記得他這個曾經的元帥大人。
這樣說也不準確,俄羅斯人民中,還是有一羣人記得他,他們自稱爲朱可夫黨,以恢復朱可夫時代光榮爲目標,老醫師門科諾夫就是一個最明顯的例子,他們祖孫三代忠誠地守護了朱可夫的生命,但他卻不是朱可夫黨的一員,反而離朱可夫黨人遠遠的,生怕暴露了朱可夫元帥還存在的秘密。
門科諾夫一家耗盡家財,靠着經營這一家郊區醫院維持着各種守護朱可夫的機器的運轉,如果沒有取得治療癌症的方法,再過幾年,一輩子沒有結婚的門科諾夫過世,他的接班人還會繼續守護朱可夫嗎?
但無論如何,朱可夫是活過來了,他確認身上的癌化細胞被清除了,甚至衰老嚴重的身體和內臟也獲得加強,雖然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總之他又活過來了,而且隨着他的恢復,他的能量等級也漸漸提升,未來可望有可能恢復到他流星級上階的最強狀態。
朱可夫恢復身體的時候,外管處緊急召開了強者大會,對擁有”抗癌血清”提煉技術的各大國家發出警告,公開了所謂的”抗癌血清”的真相,並且公佈了美洲政/府擅自進行的人體實驗的結果,引起了強者們的一陣互相指責,植體科技的影響不明,但卻已經流出去了,未來是否爲造成基因污染沒有人知道,目前雖然沒有明確的污染狀況,但丁偉明手上的樣本也顯示確實有基因互融的狀況,這表示基因污染確實有可能發生。
雖然外管處強力要求各負責區域的強者們強力介入不當濫用植體的行爲,但強者們還是將信將疑,他們都不肯放棄治療癌症的方法,反正都是死,是被病魔侵襲而死,還是在強大的狀況下失控炸成一堆血肉,對癌症患者來說有任何區別嗎?對病患來說,至少在死前還能健健康康的,應該怎麼選擇實在太明顯了。
衆強者們雖然吵成一團,但在丁偉明介入勸說後,各國強者們還是同意共同控制植體外流,丁偉明建議各國即刻停止使用植體,如果有必要使用,也必須在嚴格管制下使用。
衆強者雖然接受了丁偉明的協調,但大家都知道,被治癒的患者身上都帶有植體,只要懂得血清製作方法的人都可以得到新的植體,光憑政/府的力量已經沒辦法壓制這片無盡的野火了。
就這樣,丁偉明憂心忡忡地回到京南大樓的人類潛能研究所,他找到了愛麗絲問道:”愛麗絲,已經存在人體內的植體該如何消滅?”
愛麗絲一知道植體外泄,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問了,她冷靜地道:”這我已經跟您報告過了,方法有兩種,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消滅受體,如果不想消滅受體,就發射植體干擾波,受體所含的植體都會自動凋亡,只要在干擾波的範圍內超過三分鐘,凋亡率可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
丁偉明瞪着她道:”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表示還是會剩下嘍?”
愛麗絲聳聳肩道:”植體可不是那麼容易完整清除的,就算剩下一個受感染細胞它也會慢慢的長回來。”
“但我現在就需要完全清除的方法!”
愛麗絲無所謂地道:”這從來沒人研究過,我還需要找找資料…誰會去清除受體的植體啊?”她喃喃地抱怨着。這也正常,在植體的使用案例中,受體都是改造完成就投放到戰場,每次投放幾乎都死光,就算少數完成任務被回收的,也可以繼續投放使用,直到死光爲止,誰會去清除受體體內的植體呢?
丁偉明很嚴肅地對她說道:”拜託了,這件事非常重要!”
被丁偉明這麼嚴肅的一說,愛麗絲也只好躬身道:”丁大人,我會盡力的。”
看着開始翻找資料的愛麗絲,心急如焚的丁偉明嘆了一口氣,他又找了小東來想辦法,小東這個傢伙還是一句老話:”全身重建不就好了嗎?”把丁偉明嗆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幾百幾千個受污染者,你小東重建得完嗎?重建不用錢嗎?更何況植體污染的層級還不確定到底有多深?如果污染到基因層級,全身重建也沒辦法清除。
但這種事情跟小東說也沒用,他只會兩手一攤,把難題丟回給丁偉明,他只負責技術工作,至於其他方面的問題,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這段時間的相處後,丁偉明也算知道他的脾性了,真不知道自己的老同學是怎麼教出這個樂天的活寶,但他一直挺快樂倒是真的,這點完全符合某人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