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0年5月10日今川軍由駿府出發,到達藤枝。
同年5月13日今川軍由藤枝出發到達懸河。
同年5月14日今川軍由懸河出發到達引馬。
同年5月15日今川軍由引馬出發到達吉田。
同年5月16日今川軍由吉田出發到達岡崎。
同年5月17日今川軍由岡崎出發到達沓懸城。
同年5月18日鬆平元康率領三河衆前往大高城……
同日清洲城的評定室,聚集了所有織田家的家臣和城主,而且他們還在爭論不休。至於他們正討論的事?
自然就是那正步步逼近的巨大危機——今川家的六萬大軍。
這兩年雖然休養生息了一段時間,但織田家現在還是隻能拉出不到三千能機動野戰的軍勢,其餘的都必需留在城寨裡戒備。三千人對六萬人?在正常人的思維之中,無異於以卵擊石。
可是在這個評定室之中,大部份以武力見長的家臣都認爲應該進行野戰,其中以柴田勝家﹑佐佐成政等人爲首。
有主戰的,自然也有主守,主張堅守城池待今川家攻不下退去。其中以丹羽長秀﹑池田恆興﹑瀧川一益等人爲主要的支持者。
可是在主守和主戰並不是最激烈的,因爲在這兩者外,還有一派是主降的——
「林大人忘了自己還是織田家的家老嗎?」
「柴田大人,請你長上收回剛纔的說話!在下對織田家一向忠心耿耿!」
比起主守的一派,主降的一派更爲保守,甚至沒有一點氣節,以林秀貞爲首的一衆織田家老臣都贊成投降今川家。
織田信長冷冷地看着那些家臣在吵在爭論,不想再繼續這一場沒有什麼用處的討論,然後——
「夜深了,大家回去休息吧。」織田信長手一揮,讓評定室之中的家臣都離去。
「主公,現在並不是意氣用事——」
「主公!請讓——」
「退下!」織田信長瞪向那兩位仍敢站起來發言的家臣。
「主公……」柴田勝家又接着叫道。
信長大喝一聲,「我讓你們退下!」
「……屬下告退。」柴田勝家吸了口氣,狠狠地瞪了一眼林秀貞。
林秀貞沒有回瞪,而是嘆了口氣,輕聲地說着什麼話,看着他的口型,彷彿是在說「運氣用到盡頭,連智慧也失去了嗎」之類的,任誰聽起來都像是在嘲笑信長一樣。
只是信長並沒有在意,看着本來坐滿了武士的評定室變得空空如也。
信長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現在尾張一國都是他的了,他完成自己父親沒有能力完成的事,統一了整個尾張……
「我應該做得還不錯吧?」
成爲家督已經九年了,信長覺得自己做得還算不錯。他還記得當初鳴海城被奪去的時候,評定室之中只有數十個家臣,家老也只有平手政秀一個出席,重點他們還沒有任何的爭議,所有人都只是說那一句——「鳴海城本來就是主公的直豁地,還請主公定奪。」
這一句之後,他們就以回城準備軍勢的理由離開了,最後跟信長一起出戰的都不是什麼久經戰陣的城主家臣武士,而是那些在信秀時期被排斥的二流家臣,沒有領地的年輕武士以及他的母衣衆。
當然,信長覺得要不是當時的情況如此嚴峻,他也不會答應阿犬出戰,而那一場驚豔的初陣亦不會出現……
想到這點的信長又笑了起來,因爲他發現如果阿犬在這裡,一定會馬上拔刀然後對着主降派的林秀貞一刀了斷,就像那時候跟他說的那樣,而不是像柴田勝家那樣顧慮甚多,只能大叫大喝。
「這是根本上的分別。」
信長讓阿犬到守山城當城代之前,本來以爲阿犬再厲害也不可能比柴田勝家厲害,因爲那是成名已久的大將,頂頂有名的進攻柴田。可是在稻生合戰之後,信長髮現自己錯了,因爲阿犬厲害的地方不只是戰陣上的能力,也不只是她的兵法,更不只是練兵,而是在於她敢於做常人不敢做的事!
「以一城之力去掠奪三國之地,以一己之力破千軍之勢,在敵軍後方殺人後揚長而去……」
信長數了一下,阿犬這九年來所做的事還真的不少,而且都是些驚人的大事。
「阿犬妳在哪?」
就在這個時候,評定室的大門再次被拉開,而本來想要責罵的信長在看到來人之後沒有說話——
「夫君,這是妾身給你準備的早餐。」
「嗯。」
信長接過了食盤,一口一口仔細地把茶泡飯和魚肉給吃進肚子裡,彷彿吃的不是簡單的食物,而是什麼珍貴的美食一樣。
「已經決定了嗎?」
信長放下碗公,站了起來,露出了肩膀,「決定好了。」
歸蝶默默地看着眼前這位男人,自從父親去世之後,她只能依靠信長,如果這一次的坎過不去,她覺得自己最好的結局就是自殺,也僅此而已。當歸蝶還在放空的時候,信長卻唱起了一曲敦盛。
「人間五十年——」
□
天還沒有暗下來仍是黃昏時,緒川城的水野金吾正天人交戰之中。他的同族,刈谷城的水野信元已經決定全力支持今川家,更是要求他攻破村木寨,以此作爲投名狀。
「主公,現在就是收復整個知多半島的機會!」
「是時候報復大野城的人了!」
「那些囂張的嘴臉,已經受夠了。」
「還要殺那隻家犬養的看門狗,不殺他實在難以泄憤!」
水野金吾跟他的家臣一樣,對大野城以及阿犬佈置下的東西十分不滿。
本來一直都是由他來掌控的知多半島,在阿犬來到的那一刻就完結了,即使阿犬被流放,他也沒能重新把握着,原因是她那強大得不可理喻的水軍。
水野家也有自己的水軍,可是那隻比以前佐治家的十艘破船要好一點,所以在面對阿犬的海猿時,半點勝算也沒有。
而且……
水野金吾看了一眼那些家臣的眼神,每一個窮兇極惡,每一個都對阿犬恨之入骨。他發現自己現在已無法拒絕了,因爲他可以肯定,如果自己不答應,那明天自己就會被這些家臣殺死,然後推出他的兒子。
「已經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在織田和今川兩家之中搖擺取得好處了……」
水野金吾下了決定。
「主公英明!」
「主公英明!」
「主公英明!」
在兩個時辰之後,孤立無援的村木寨被攻破,水野金吾反叛,城代荒川與十郎戰死的消息傳到清洲城,同時傳來的,還有大高城包圍被鬆平元康突破,鷲津和丸根兩寨告急。
「——與天下相比,如夢似幻。一度獲生者,豈有不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