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第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我很佩服自己的勇氣,但我更爲自己能遇見何安而感到幸運。
何安是一個怎樣的人我說不清楚,但我從來就很佩服他,他不是那種因爲憤世嫉俗而把自己弄的狼狽不堪的傻逼,在現實面前,他往往能挺起胸膛卻又活得精彩。
“何安,你都不工作的嗎?”
“工作啊,前兩天一直在打工,存了點錢,然後就出發了。現在錢也花的差不多了,回P縣之後又得繼續打工了!”
“嗯,挺好的。”
我們的自行車行經過一個村莊,大雪在這裡戛然而止,陽光鋪滿大地,到處都是充滿希望的樣子。
我們已經騎行了一整夜,我累得呼呼喘氣,何安說:“我就喜歡在夜裡騎行,白天的時候,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在陽光下躺着,心情舒暢的睡去。”
路上,我們遇見一隻流浪狗,全身髒兮兮的,何安就拿出餅乾給它吃,他說道:“我真想把它帶回去。”
可最後我們還是拋下了那隻狗,何安說這樣的情況他遇見太多了,可憐自己沒有多的錢來收留。
我什麼都沒有說,面對他我總是無地自容。
但何安並不是一個陽光少年,他騎行,善良,聰明,但也有憂鬱的時候。
那天在路上,我們被幾個孩子攔住,說是要搶劫,何安笑道:“現在的孩子怎麼都這樣呢?你們都不念書的嗎?”
那幾個以爲何安在譏諷他們,就要動手,我慌忙衝上幾拳幾腳把他們給擺平了,何安沒有誇我厲害,只是慢悠悠的騎着自行車,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我說話:“陳杰,爲什麼現在的孩子三觀都這麼扭曲?”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
何安忽然痛心疾首道:“他們爲什麼願意以禽獸的方式活着?我始終想不明白,爲什麼許多人會選擇步入歧途,我們去追尋自由,正義,夢想,以這樣的心態活着不好嗎?”
我還是選擇沉默,因爲我也一直是以禽獸的方式在生活。我明白何安的意思,他是希望每個人都能有愛善良的活着,我想也許他真的能做到,但是我不能,我身上有太多怨念,太多仇恨,太多貪慾。
“陳杰,是爭名奪利無惡不作喪盡天良的活着好些,還是簡單固執善良的活着要好?”
我說不知道。
何安不再說話,我們兩人安靜的前行,但在我心裡,已經開始反省。
是啊陳杰,這樣活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有家財萬貫,不曾救人一命。
我有打手無數,不曾路見不平。
我有七尺身體,不識四書五經。
我有一腔熱血,卻是滿心仇恨。
我忽然明白,看似牛逼的人生,不過是在浪費生命。
遲早有一天我會死去,遲早有一天我會失去這一切,但有誰會記得我?有誰會知道這個世界我來過?
不會有人記得我,我匆匆來到這個世界,在險象環生的社會中掙扎百年,最後撒手西去,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別人對我的詛咒和仇恨,再也不會有我來過的痕跡。
也許剛纔那羣十幾歲的小混混並沒有想過生命的意義,在他們心裡,糾集一方人馬,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就是年少輕狂,在他們心裡,一手遮天,快意恩仇,就是轟轟烈烈。
其實我想說,有那功夫,還不如一邊啃着窩頭一邊讀點書。
我擡起頭,前路漫長,何安極速飛奔,我腳下一蹬,就趕了上去。
在路上,我們又遇見一個乞丐,何安便從揹包裡取出一件衣服來給了他。然後問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矯情?”
我說不是啊,其實我也很想這麼做。
何安就笑,他不會誇自己,也不會詆譭別人。這使我心生觸動,如果我能成爲這麼一個人,那該多好啊。可是我還有機會嗎?
我問何安:“何安,你有沒有想過成爲一方霸主,號令羣雄,隻手遮天!”
何安奇怪的看着我:“你是在給我講笑話嗎?”
我非常認真的搖搖頭,說不是。
何安便隨意地答道:“那都是小時候的想法了。也許現在許多大人也有那樣的想法,以爲有錢就是成功,以爲欺負的人比較多就是成功,以爲心狠如狼就是成功,但我覺得,只有活得最失敗的人才會做那種事。活得成功的人,是敢於在現實面前說不,敢於堅守自我,敢於和全世界的黑暗作對的人!”
幾個敢於,讓我佩服的五體投地,我對何安說道:“那我還有機會嗎?”
何安說道:“有,你從來就有機會。”
十天之後,我們回到了P縣,到了P縣之後,我們分道揚鑣,何安說他要去找地方打工,半年後會再次啓程,我微笑着和他道別,何安給我祝福:陳杰,希望你可以勇敢的活着。
我點點頭,回到酒吧,一切安好,翔哥還在教那個孩子練習刀法,小黃大海今天也來了,他們都在等我回來,當他們看見我的自行車來到酒吧門口,一個個的都來接我。
“傑哥,牛逼啊,居然騎着自行車就回來了。”
“二貨,我真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麼二的時候。”
我笑呵呵的走進酒吧,心裡已經打定了一個主意。
“翔哥,我不想再待在P縣了。”
翔哥問我:“那你想待在哪裡?”
“我覺得我累了,我想要過另外一種生活。自由散漫,看看書,出去跑跑步,或者去很多陌生的地方。但這都是以後的事情,現在我只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生活,等我的心情平靜下來,然後開始我的旅行。我要走遍整個中國。”
翔哥沉默了好久好久,說道:“好啊,那我們就去鄉下。”
我欣然同意,晚上的時候,李奇也到酒吧來了,他是不會跟着我們去鄉下的,他想要的世界,和我們不一樣。李奇不是殘暴的人,但他有野心。
我說:“P縣的所有事情,就交給你們了。奇哥,希望我沒錢的時候,可以找你借一點。”
李奇哈哈大笑,說道:“陳杰,我剛從G省回來的時候,也想過過上安穩平靜的生活,但是我沒有那麼做,男人必須站在世界的頂峰,即便孤獨寒冷,也好過苟延殘喘。”
酒吧的客人今天都走了,我們一邊喝酒一邊談事,李奇說了這話之後,我說道:“你的頂峰,是黑道的頂峰。我的頂峰,是自由。”
李奇便不再說話,大家又開始喝酒,一直喝到半夜才作罷。
第二天,翔哥讓那個小孩離開了,不知道爲什麼,那個小孩也沒了要殺翔哥的心思,我們給了他一筆錢,希望他可以回到學校去。
小黃開奔馳送我和翔哥去鄉下,坐到車上,我心中平靜無比,這麼久的掙扎,到今天終於是要結束了。
我爸媽和翔哥的爸媽知道我的想法之後,也要跟着我們去鄉下,我想這樣也好,大家在一起生活,簡簡單單,溫馨平靜,很好。
到了鄉下,我囑咐了小黃一些事情,大抵都是叫他不要害人之類的,小黃很懂事的點點頭,然後我就把他打發回縣城去了,他是黑社會,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我和翔哥收購了村裡的大多數房間,最後一一拆掉,然後蓋了陳家村最大的一棟吊腳樓,以供我們居住。
翔哥說過,這是他從小的夢想,今天終於實現了。我們再也不用活在生死邊緣了。
村子不大,安詳寧靜,我們每天看書練刀,興致盎然。
冬去春來,我的刀法居然也足夠和翔哥媲美了,爸媽在村子裡種滿了梨樹和桃樹,此時已經開花。
這天,我和翔哥正在桃花林中比武,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我一看,是何安打來的。
“何安?”我接了電話。
“陳杰啊,今天我又要出發了。”
“哦,恭喜你啊!”
何安笑道:“我買了新的自行車,還有新的揹包,現在我要去新疆了!”
“新疆?那可是個好地方。”
“對啊,一小時候我就出發了!”
“嗯,祝你一路順風!”
我掛了電話,然後往家裡走,翔哥問我:“不練刀了嗎?”
我說道:“到路上去練!”
※※※
我和翔哥在中午趕上了何安,三輛自行車,三個年輕人,向着心所向往的地方,出發了。
————全書完。
PS:我承認我爛尾了,但是這樣的結局也許更好。
這是我寫的第一部長篇小說,讓我看到了我的許多不足之處。故事寫到這裡,我發現我已經駕馭不了這個故事了,所以我選擇匆忙結尾。
這些日子以來,不管是辱罵還是誇讚,對於我來說都是一種鼓勵。我會銘記在心,因爲這也是我人生的一部分,也是我成長的一部分。
對於還有着期待的讀者,我要說聲對不起,結尾了,這故事真的結尾了。
不說了,我會努力變得更好,寫出真正優秀的作品。過不了多久,我會寫一部關於李奇的書,有興趣的可以加羣,我會在羣裡通知具體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