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姐到醫院的時候,是中午11點40分,那時候我坐在急救室外面正和醫生商量能不能進去看看李奇,醫生死活不答應,這時我看見佩姐面色慌張的衝了上來,在我面前停下之後彎腰直喘氣,等她緩過氣來,才焦急的問我:“李奇怎麼樣了?”
我說道:“沒有生命危險了,搶救很成功。”
佩姐鬆了一口氣,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她臉上的緊張慢慢煙消雲散,眼神裡漸漸透露出見到李奇的期盼,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了親情的偉大。吵架也好,冷戰也好,離家出走也好,能心甘情願永遠做你後盾的,只有親人。
我也漸漸明白,我應該對父母好些了,也許在他們心裡,我就如同心頭肉,受一點傷害,他們就會心疼不已。
經過大家的努力,醫生終於不願再和我們磨嘴皮,讓我們選出一個代表進去查看,這個代表毫無疑問就是佩姐,佩姐激動的說不出話來,跟着醫生走進了急救室,我看了看坐在一邊的爸媽,說道:“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我爸起身伸了一個懶腰,然後走到我身邊,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終是沒說什麼。倒是我媽,一個勁的叮囑我,千萬要小心,千萬不能惹禍,千萬不能受傷,千萬不能出事,無數個千萬,說的我即感動又無語。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們先回去休息,我不會有事的。”
這句話我說了四五次,我媽才終於放心的回家去了。
第二天。
早上游戲廳開門之後,我想起佩姐一個人守在醫院,肯定都沒時間吃飯,於是決定買點食物帶去給她,順便讓她休息一下,我對翔哥說道:“遊戲廳你先看着,我去醫院了。”
翔哥說:“去吧。早點回來。”
我答應了一聲,就走出了遊戲廳。
來到醫院李奇的病房,看見佩姐趴在李奇邊上就睡着了,我把食物放到了一邊,等了一會見佩姐還沒醒來,覺得其實自己在這也幫不了什麼忙,就又離開了醫院,迴游戲廳去了。
還沒到遊戲廳,我就聽見裡面有吵鬧聲,接着就看見幾個警察和翔哥一起走了出來。
我心知不妙,一定是謝立波抱緊了,趕緊躲到一邊,看着警察把翔哥帶上了警車。
警察一走,我關上游戲廳,就往醫院跑去,翔哥可不能坐牢,這事我只能求佩姐了。
匆匆到了醫院,佩姐正在吃我買給她的快餐,見我來了,招呼我坐下,我說道:“不坐了,佩姐,我有急事求你。”
佩姐說道:“什麼事?”
“翔哥被抓了,李奇出事那天晚上,其實我們也出事了。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和翔哥正在KTV裡面被十多人包圍着呢,爲了自救也爲了救李奇,翔哥捅了一個人,但是就在剛纔,翔哥被警察給帶走了。”
“被捅那個人現在怎麼樣了?”
“不知死活。”
佩姐突然爲難地說道:“對不起啊小杰,這個我也幫不了你。”
我急了,“爲什麼?”
佩姐說道:“我在相關部門並沒有關係。”
我頓時垂頭喪氣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心裡想着翔哥現在會是什麼樣,他會被嚴刑逼供嗎?
突然想起佩姐說過千哥這個人,於是我問她:“佩姐,你不是認識千哥麼?他能幫忙嗎?”
佩姐瞬間滿面愁容,許久才說道:“小杰,給你說實話吧。在幾天前,千哥還是我的男朋友,可是現在,我們分手了。”
“啊?”我有些驚訝,其實我早該想到,千哥就是佩姐的男朋友,也早該想到他們已經分手,不然佩姐怎麼會求我救李奇?
“我去外地就是因爲他,他在外地有小三了。”
佩姐此刻已然全無往日的威風,彷彿一隻受傷的羔羊在我面前舔拭傷口。
而我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我更着急的,還是翔哥,畢竟現在這個世界太過黑暗,分分秒秒之間,也許就會增加一條冤魂。
“那翔哥,是沒人能救得了他了嗎?”
“不。”佩姐說道,“還有一個人能救他!”
我趕緊問道:“誰?”
她看向病牀,說道:“李奇!”
“啊?可是他今天會醒過來嗎?”
佩姐安慰似的微笑了一下,說道:“會的。”
我只好在醫院等李奇醒來,我相信李奇會有辦法救出翔哥。
大約下午兩點,李奇醒了過來,他緩緩睜開眼睛,呼吸很疲倦,然後看着佩姐和我,說不出話來。
我卻激動的迎了上去,“李奇,你終於醒了!!!”
他嘴脣微微動了動,似乎還是沒有力氣說話。
“李奇,翔哥爲了救你被抓了,你快想想辦法救救他吧。”
我充滿期待和焦急,但當我剛說完,佩姐就一把拉我坐了下來,怒道:“你幹嘛呢?”
我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了,不管我多麼擔心翔哥,眼下也應該顧及李奇的感受。他受了那麼重的傷,現在躺在牀上感覺肯定不好受,他現在連話都說不出來,我卻逼他救翔哥,哎,真是失態了。
我坐在凳子上,心裡忐忑不安,李奇臉色蒼白,等他好起來,那還得等多久啊?
“把手機拿出來?”
耳邊突然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卻是李奇在說話,我趕緊拿出手機遞給他。
但他似乎沒有力氣伸手來接手機,而是對我說道:“你打這個電話XXXXXXXXXX。”
按了號碼,我撥了出去,然後把手機放在李奇耳邊,好一會,對方終於接了電話。
“李未,到縣醫院來一趟。”
“別廢話,馬上到醫院來。”
對方似乎有些不情願,李奇說完就掛了電話。
等了好一會,那個叫李未的終於出現了。他頂着洗剪吹的髮型,小眼睛,小身板,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個字:賤。我感覺他是那種見人就舔的人,這種人最適合做別人的走狗,也最不能信任。他慢悠悠的推開門,一邊往裡走一邊抱怨,“哎呀,奇哥,這大老遠的,你叫我跑來跑去累不累啊?”
李奇瞪了他一眼,想發脾氣,但終於是忍住了。也不知是因爲身體虛弱還是他有所顧慮。
李未走到病牀前,笑嘻嘻地說道:“奇哥,你還好吧?”
李奇輕聲說道:“還好。”
李未又說:“那你找我來有什麼事?”
李奇突然發怒,罵道:“老子是你老大,叫你來你就來,哪裡來的這麼多廢話?”
李未被這麼一罵,態度就稍微好了些,李奇此刻雖身受重傷,但看的出來,往日他那冷血的形象已經在李未的腦子裡刻下深深的印記,如今就算動彈不得,卻也還是能威懾到李未。
他沒敢說話,做出一副想要傲慢卻不敢傲慢想要恭敬卻不想恭敬的尷尬姿態,李奇輕蔑的瞄了他一眼,說道:“我一個兄弟進局子裡去了,你叫你哥幫個忙,把人給撈出來。”
李奇一聽,頓時雙眼發亮,立刻站直了身板,笑嘻嘻地說道:“奇哥,這事我幫不了啊。”
李奇閉上眼,休息了一會,然後接着說道:“少廢話,我知道這事你能處理。”
李未賤笑了一聲,說道:“奇哥,這種撈人的活可不好乾,而且我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即貪財又好色……”
“得了得了,錢不是問題,你把事情處理好就成。他叫陳翔,捅了個人,具體情況你先去查一下。”
李未眼珠子轉了轉,說道:“好的,我先去打探下情況。奇哥你多保重。”
說完他嘴角露出一抹奸笑,快步的走出了病房。
李未走後,一直沒說話的佩姐突然問李奇:“那人的哥哥是誰?不會是?”
李奇點點頭,說道:“就是那個李益。”
“啊?”佩姐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我不解地問道:“李益是誰?”
佩姐說道:“李益你都不知道?整個P縣最流氓最陰險最無知最自大最貪財最好色的人就是他。”
我有些無語,問道:“他可以救翔哥?”
佩姐說道:“救倒是能救,在P縣,李益的勢力遍及到每一個小學初中,甚至是精神病院。救一個人對於他來說不算難,但是,要他幫忙,卻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李益這人喜歡故意刁難別人,我估計這事要花很大的代價。”
“啊?那怎麼辦?我可是沒有多少錢的?”
這時候李奇說道:“沒事,李未一定會想辦法讓他幫忙的。這兄弟兩一路貨色,現在正是可以撈油水的時候,李未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敲詐我的機會的。”
聽李奇這麼說,我又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不可能不救翔哥,也不想李奇爲此付出太大的代價,哎,希望李未不要過於貪心。
“這事就看李未怎麼做了,他如果城府夠深,就不會讓李益跟我面談。算了,到時候再和他討價還價,我還是先休息一會。”
說完,李奇閉上眼就睡覺了。我心裡很是不安,特擔心翔哥會突然冤死獄中。這種事情不是沒有可能,現在這個社會,只要你肯往裡面砸錢,弄死個人就跟弄死只螞蟻一樣簡單。雖然電視裡的世界看上去一派祥和,但誰都知道,其實這個世界黑暗無比,我曾見過許多人,不過去牢裡待了三五個月,出獄之後便重病身亡,更有水牢一說,把犯人都關押在潮溼陰暗的地方,連個廁所都沒有,不打不問,不出幾個月,犯人要麼瘋掉,要麼癱瘓,這些事情,卻都是屢見不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