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會關於安南手下的指控全部駁回,安南依然是雷蒙德大領主的貴客,彷彿什麼也沒發生。
雷恩團長和瑪卡洛夫爵士深諳此道,瓊安似懂非懂,唯有伊莉摩雅絲無法理解。
放在龍族裡,兩頭龍發生矛盾一定要打一架,決定誰纔是老大。安南和雷蒙德大領主分明都想着幹掉對方,但又像是無事發生。
“爲什麼不直接動手?”
“因爲這是貴族的規則。”
安南迴到伊莉摩雅絲的身邊:
“他們待在社會的頂層,還沒有享受夠,就發明了這種規則來避免衝突激化。”
那些動輒殺人全家的既粗魯,又沒有格調。而且你殺別人全家,你就沒有全家嗎?
兩個貴族打得頭破血流,魚死網破不止難看,還便宜了別人。
伊莉摩雅絲凝視安南許久:“懂了,你打不過。”
“確實。”
安南也想像帝國一樣無視規則,你今天敢冒犯我,明天帝國禁軍就去敲你家門。
遺憾的是,自由城擁有一個帝國所具備的一切:優秀的領袖,制度的公正、公民的信念,唯獨缺少了時間。
只要再給安南發展十年……不,五年,他就有信心讓自由城的底蘊超過破碎山脈——那些黃金製品除外。
議會大廳的貴族們正在有序地離開,除了臉色異常難看,失態地跑出門的菲林社長。
黃金甲侍衛在這時來到安南面前,傳達雷蒙德大統領的話:他邀請安南和公主前去做客。
安南很好奇雷蒙德大領主還想說什麼,打開傳送門把伊莉摩雅絲她們送去露天煤山,包括黑寡婦。
他擔心雷蒙德狗急跳牆,強行做什麼。自己不怕,但黑寡婦畢竟只是大師。
就是黑寡婦似乎不太領情地模樣,滿是怨念地跨過傳送門。
安南撤掉法術,和等在一旁的黃金甲侍衛道:“帶路吧。”
……
“基裡安,你背叛了大領主,背叛了家族!”
議會大廳後室,埃爾維斯·雷蒙德激烈地怒斥基裡安。
相比之下,基裡安就平靜得多:“我沒有。”
“你沒有?”
“你們的指控從開始就對安南沒有用,我很清楚。”基裡安走到窗前,凝望安南和公主離開議會大廳的背影:“即使我不改口,你們也沒辦法。”
“而我只有站在安南那邊,才能避免紛爭擴大。”
埃爾維斯·雷蒙德冷笑道:“你的意思是你沒有錯?”
“沒錯。”
“放肆!這是父親的安排!”
“父親也不一定是對的。”
埃爾維斯·雷蒙德瞠目結舌,一時不知道該追究基裡安竟敢忤逆大領主,還是那句“父親”。
“別轉移話題,你還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你想說是我出賣消息給安南?”
“不然呢?他分明就對所有指控做好了準備!”
“我的弟弟,你應該去懷疑知道消息的人,而不是來質問我。”
叩叩叩——
房門被敲響,埃爾維斯·雷蒙德頭也不回道:“進來。”
他的侍衛推門走進來:“埃爾維斯少爺,大領主要您過去一趟。”
“知道了。”
埃爾維斯·雷蒙德迴應道,深深凝視基裡安一眼,頭也不回地走掉。
“我會向父親闡述你的過錯,準備好接受懲罰吧,基裡安。”
……
載着安南和瓊安的黃金馬車趕上了雷蒙德大領主乘坐的特製馬車,同行回到黃金宮。
“安南·裡維斯。”
被侍女攙扶出來的雷蒙德大領主看着安南。
安南露出傾聽的模樣。
“你的還擊不錯,但你認爲它有用嗎?”
“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
瓊安也在說:“不關安南的事哦。”,但她眼中的笑意分明就沒有消失。
“你不瞭解他們。”
雷蒙德大領主邁上擦去積雪的黃金臺階,講述道:“開始他們會向你祈求,訴說自己的悲慘與可憐,讓你伸出援手。然後他們會說,你幫了我們,但現在我們有新的問題了,你必須幫我們。”
起初安南不解“他們”是誰,隨後意識到雷蒙德大領主說的是平民。
“接着他們說,我們一起做到了這一切,所以我們有權得到利益的分配。最後他們會說,其實大部分都是由我們完成的,你只是坐在黃金宮殿發號施令,其實什麼都沒有做。”
雷蒙德大領主那張五官要被肥肉吞噬的臉滿是厭惡:“他們永遠不值得同情,他們的貪婪永遠不會滿足。你退一步,只會換來他們逼近兩步。”
“貴族不也一樣?”
“你‘取悅’十個貴族容易,還是‘取悅’一萬個平民容易?”
但在安南看來,這只是他讓自己停手的說辭。
雷蒙德大領主似乎帶着一種天真的幻想:他不能一邊針對安南,又指望安南什麼都不做。
“我都不想取悅。”
安南隨意答道。
他自然不會承認露天煤山的事,就好像雷蒙德大領主也不會承認審判是爲了榨取他的財富。
沒想到隨口說的話反而贏得雷蒙德大領主的欣賞:“沒錯,作爲領主,我們不需要取悅任何人。”
所以雷蒙德大領主是個暴君。
安南不知道是什麼讓一個原本拯救領地於危難的領主變成這樣,就好像他也不知道爲什麼他會胖成現在這樣。
他只能跟着一堵牆似的雷蒙德大領主,閒聊間走到兩扇緊閉的金色雕花大門前。
“這裡是我的戰利品室。”
安南臉上掛着的禮貌笑容瞬間蕩然無存。
侍女退開,門前只剩他們三人。隨着雷蒙德大領主伸手推動兩扇大門,安南彷彿聽見門縫後鑽出的哀嚎聲。
示威?還是……
雷蒙德大領主已經走了進去,
“我很欣賞你,安南·裡維斯,所以你有資格來我的戰利品室參觀。”
安南向着遲疑的瓊安點頭示意,邁步踩上鋪着終於不再是金色的駝紅地毯。
戰利品室並沒有太過陰森的東西,起碼錶面是這樣。
遍佈戰鬥痕跡的殘破鎧甲,華麗的珠寶,巨大的狗頭金……還有一個櫃子上擺滿的顏色相近的布匹。
安南問他:“這些布是什麼?”
“布?”
雷蒙德大領主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掃了眼“無知”的安南。
“這些是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