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阿兵奶奶病危的消息

這是中國的一座普通的城市,夜幕即將降臨,夕陽把城市籠罩在一片溫暖而迷人的橙色光芒裡。在這個城市的一角,準確來說是平民區這裡,一條灰白色岩石鋪就的筆直小道,道路看起來年代久遠,已經在風雨和歲月裡被撫摩出了細緻而光滑的石面來。時不時地有各種人在在夕陽下行走,在這條道路的一旁,有一所破舊的小屋子中,一陣陣痛苦的**傳出,彷彿垂死掙扎的魚兒在漁網中的搖擺。

“哎呦……哎呦喂。”這傳出痛苦**聲的竟然是一位年僅七十多歲的老婦人,她此時佝僂着老邁的雙腿,蜷屈在一張破舊的木牀上,時不時的還會咳出一口又一口的鮮血,奇怪的是這名尋常人從外表都能看出已經病重的老婦人,此時身邊竟然沒有一人在照料她!

“咳……咳,阿兵……我的乖孫子……你在哪裡……奶奶好想在好好的看你一眼!”忽然病重的老婦人,眼角滑落下了成片思念的淚水,又是咳出了一大口鮮血後,說出了此時心目之中最大的奢望。

從老婦人的語氣中我們可以得知,這可憐的老人正是阿兵體弱多病的老奶奶。老婦人眼角留下淚水,艱難的挪動着扣嘍着的身軀,緩緩的從牀上爬起,向着破舊的屋子中,那件家中唯一的一件傢俱緩慢前行而去。

在老婦人艱難的移動步伐下,她已經接近了這張書桌臺,之後老婦人慢慢的坐在了椅子之上,緩緩的抽出了書桌臺上的抽屜,顫抖着的雙手拿出了一打陳放已久的檔案,和幾張已經發黃了老照片,眼角的淚水再一次不能控制的在雙眼之中狂涌而出,接着又是咳出了一大口鮮血,張開的嘴巴也是發不出半點聲響,無聲的壓抑足以說明老婦人手中的東西是多麼的讓她傷心。

照片上,是一個孩子的身影,那個孩子看起來秀氣靈動,像一個女孩子的眼睛。而這個就是原來阿兵的樣子,阿兵的眸子天生就比較亮,配上他彷彿兩道細長匕首般鋒利的黑眉毛,他的眼睛就像星辰一樣,而他的笑容又似天上皓白的彎月。

老婦人看這照片上阿兵的樣子,用手摩擦上照片裡阿兵的面容,露出絕症纏身下的微笑。老人已經得了絕症,時日不多,而現在老人最大的願望就是和自己孫子見上一面,在她臨終之前和自己的孫子見一面。

而另一頭,一個記者匆匆走過,他要去拜訪阿兵的婆婆,真是諷刺,現在一個絕症纏身的老人身邊唯一願意出現的竟然是記者。爲了新聞幾乎可以說是是不折手段的記者!這個記者其實關注阿兵的婆婆好久了,阿兵的養父母當年遭遇車禍的事情也是他報道的,在瞭解到阿兵的養父母死亡阿兵的婆婆和阿兵相依爲命的時候,這個記者就知道有料可挖。

現在,他終於等到了,反正他也是住在這附近不遠,偶爾打探一下阿兵婆婆的消息沒什麼麻煩的,他已經好久沒看到阿兵的婆婆出來了,他隱隱覺得,阿兵的婆婆時日不多了。本來也是,一個晚年遲暮的老人,又沒人願意照顧,七十多歲的高齡,時不時出現什麼病痛的,又沒有錢去治,小病拖成大病,能活得長才是見鬼了,他原來不想報道,因爲只是當時報道影響裡不大,只有現在,在這老人快死的時候,報道影響才大。這個記者也差不多算是人渣了。

原來海外的阿兵,突然看到了中國的報紙,一時無聊拿起來翻看起來。突然在一版上看到,“孤苦老人絕症纏人無人照料”,配着上面的圖片,阿兵眼眶泛紅,喉嚨不由得發出猶如猛獸的低吼。阿兵決定回去,儘管阿兵現在回去會非常危險,畢竟到處都在抓他,現在還是剛剛通緝他,肯定抓捕力度最大。

但是阿兵顧不了那麼多了,照片上的人赫然就是他病危的老奶奶,沒錯,那個報紙上的孤苦老人就是阿兵的奶奶。在阿兵當年跑掉的時候,阿兵的姑父就不管他奶奶了,奶奶靠着每個月的退休保險度日。但是這還沒完,那個喪心病狂的姑父居然以表弟上學爲由搶走了奶奶的領取養老保險金額憑證,阿兵的奶奶從此連每個月的那麼一點退休保險都沒有了。

奶奶艱難度日,現在已經病重,無人養老送終,報紙說一個記者找到阿兵的姑父,卻被那個喪心病狂的姑父以身體不適,患了流行病拒之門外。這就是報紙上記錄的全部內容。在看到小時候疼愛自己的奶奶如今遭受這樣的現狀, 儘管當年奶奶對自己被送養老院的事情沒有過問,但是阿兵還是出於對親人 的想念準備涉險回國給奶奶送終。

無論前面有着怎樣的危險苦難,在面對曾經摯愛的親人現在淪落在這種地方的報道發出來,前面的苦難還是苦難嗎?前方的危險還是危險嗎?

看着前方這個思戀了無數次的城市,這個思戀了無數次的小區,這個思戀了無數次的屋子,以及牀上那思戀了無數次的蒼老身影,阿兵淚流滿面。

對,他回來了!無論這裡有多少人在抓捕他,無論相隔有多遠(當然,距離對於阿兵可以瞬間移動的異能來說根本就不是事),阿兵!回來了!這個破敗的小屋,這個幾乎風一吹就會倒塌的小屋,此時還有着一些看了報紙瞭解了情況的人們,聚集在這裡,老人已經病危,絕症晚期!即使送到醫院已經沒有救了,況且那麼一大筆費用也不是一下子可以湊齊的,最重要的是這個老婦人,她不願意去醫院,她害怕她去了醫院她的小阿兵就找不到她了。

她內心堅信着阿兵會來,看着面前的少年走過來,老婦人模糊地雙眼已經看不清這個少年的容顏,阿兵?是阿兵?即使身體改變了,老婦人似乎也能一下子感受在這幅身體裡就是她朝思夜想的小阿兵!“啊......阿兵......是你嗎?”老人沙啞的聲音,半天才吐出一句話。阿兵手緊緊握住老婦人滿是枯繭的雙手,心裡狠狠揪了一下,他的奶奶真的病成了這樣。阿兵不由得咬咬牙,似乎那兩個字有千斤重,他半天才從牙關裡擠出兩個字:“是的。”

只是兩個字,老婦人彷彿迴光返照一般,聲音顯得利索了許多,不再沙啞,不再顫抖,說:“阿兵,我的小阿兵,真的是你嗎?”老人掙扎着想坐起身。

阿兵趕緊說道:“奶奶,你就別再動了。”老婦人渾濁的雙眼看不到神情,但還是咪出了一條縫,笑着說道:“我就知道,我家的小阿兵回來看我的。”阿兵握住老婦人的手,也用着近乎哽咽的聲音說:“嗯,奶奶,我回來看你了。”

這幅溫馨的婆孫重逢的畫面,感動了在場大部分人,不時有人開始啜泣起來。

一個孤苦老人,不願意去醫院,在這個破敗的小屋子裡苦苦等候親人的到來,終於幾乎在燈盡油枯的最後一刻等到了。也有人開始埋怨阿兵,看着阿兵那一身華麗的衣服,不少人猜測是多麼狠心才能做出自己享福讓奶奶受苦這種事,但是看着阿兵和奶奶之間的感情,又有些不敢確定。

並且也是不願意吵到這個可憐的老人和孫子重逢,很多誤解的羣衆即使想罵也只能靜靜地在心裡罵幾句,不想打擾老人和她等待多時的孫子相逢的最後一刻。“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老婦人乾枯的雙手,卻無法像她想的那樣擡手撫摸阿兵的臉龐,想想時日不多了,心中一直保留的那個秘密是應該告訴阿兵了。

“阿兵啊,我時間不多了,有些話我不得不說。”

“不,奶奶,你還可以活很久,很久。”阿兵打斷了奶奶的話,急切地說道,急切地對他可以說是最親的人說道,即使早有準備,這個殘酷的事實擺在面前,任阿兵心志再堅定也無法接受。

老婦人繼續說,但是似乎迴光返照這種逆天的效果在她身上就出現了一會,她的聲音又開始沙啞,開始顫抖起來:“阿……阿兵……不要打斷我說的話……我告訴你……其實你的不……不……”可是還沒說完,老婦人就劇烈地咳嗽起來,一聲,兩聲,三聲……每一聲都是咳到心底一般,在場的人心都懸了起來,尤其是阿兵,在老婦人沒咳一下,心就揪了一下,彷彿現在痛苦的不是這個老婦人,而是他自己。

老婦人咳完,似乎忘了剛剛自己講到哪兒了,又哆嗦地說了:“……我告訴你……其實你的不……不…是……是……”天空突然一道炸雷,轟隆一聲巨響,剛剛還晴空萬里的天空瞬間佈滿陰雲,而老婦人,就在那一聲炸雷之中去了。看着老婦人緩緩閉上的眼睛,阿兵沉默,一句話都沒有說,沒有痛哭,沒有哀嚎,只是那樣站在那裡,但在場的人似乎都感受得到,阿兵那濃郁的悲傷。

老婦人臨終之前要說什麼,阿兵其實並不關心,他本來可以說是孤兒,他內心認爲,除了奶奶,他什麼都沒有,他不怕失去,因爲他不在乎。而現在,他最在乎的人已經去了,阿兵卻只是平靜。就像暴風雨般的平靜。老婦人想說的是阿兵不是他父母親生的,那只是他的養父母。但是,這個問題,即使阿兵知道了,關係大嗎?在最親近的人死去相比,這個說不說關係大嗎?

幾日後,阿兵的姑父暴死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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