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夏之婉的手札
孟姜趕到派出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的四點,派出所圍了很多像自己一樣的記者。
因爲最近全國評選感動人物的熱潮,昨天的退伍軍人的事蹟,是各家電視臺和報社爭先報道的對象。
孟姜沒有擠到大部隊中探聽消息,而是轉到派出所辦公樓的一側,掏出手機播出一串號碼。
“喂,孟大美女怎麼有時間給我打電話?有事求我?”
“別貧嘴江一天,真有事找你!”
想到電話對面的男人此時幸災樂禍的神情,孟姜心裡就憋屈。
江一天是孟姜的小學初中兼高中的同學加鄰居,從小沒少欺負捉弄孟姜。不是捉個青蛙放孟姜書包裡,就是講鬼故事嚇唬自己,爲此孟姜沒少哭鼻子。
當初父母們還開玩笑,想要給他們湊娃娃親,可把孟姜嚇壞了,大學報志願可真是有多遠報多遠。孟姜是南城人,大學纔來到帝都。
本以爲能擺脫江一天這個惡魔,沒想到這傢伙竟然也報了帝都的大學,並且一畢業就考進了警察局。
想想都覺得是冤孽。
“難得你還記得我這個人,什麼事啊哥能幫就幫?”
“你一定得幫幫我,不然我工作就保不住了。”
“這麼嚴重?”江一天聽着孟姜着急的語氣,立馬端正態度。
“昨天公交車盜竊案你聽說了沒?”
“聽說了啊,你們電視臺要專訪?。”猜到孟姜的意圖,江一天放下心,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語氣。
“對啊,這不是最近評選感動生活十大人物,臺裡想着就勢開一期專欄。你幫我問問昨天受理這件案子的警官電話吧?”
“這不是我們轄區的案子啊……不過找個電話也不難。”電話那頭話鋒一轉,不懷好意一笑“但是你打算怎麼謝我?”
孟姜翻起白眼,就知道不會這麼順利。但眼下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主管催的又急。無奈道:“你說吧,什麼條件?”
“給我……送一個月的早餐!”
送一個月早餐!孟姜差點咬到舌頭,這人以爲自己很閒嗎?!
想到主管,一咬牙孟姜答應了。
沒過多久江一天就發來了昨天辦案民警的電話,孟姜聯繫上民警並說明了自己的意圖。雖然江一天提前打點好了,但那邊不願意透露退伍英雄的身份,只給了孟姜一串電話號碼。
這已經事孟姜想到最好的結果了,接下來就是努力說服對方接受專訪了。
……
夜幕降臨,一輛黑色奔馳GL8正緩慢行駛在盤山公路上。
汽車後座的男人握着何晴給的手札,遲遲沒有打開。
狹長的眼睛在夜色中,微微發亮。
“與辰,你還是放不下嗎?”司機張遠通過汽車後視鏡看着夜色下,表情不甚分明的容與辰。別人不瞭解容與辰,只是敬畏他的商業手段和他背後龐大的軍事家族。可張遠知道對於容與辰來說,這樣的家世反而是容與辰無法擺脫的牢籠。自己和容與辰從參軍時認識,退伍也是一起,如今已經認識10年之多。
容與辰揹負着莫大的痛苦,世人皆怕他畏他,可容與辰的痛苦只有張遠知道,哪怕現在的容與辰十分擅長隱藏自己的痛苦。
是啊,他把所有的痛苦都隱藏在了他的冷漠之下,不讓任何人靠近。
容與辰沒有回答,只是隨手翻開了手札的第一頁。目光停在“夏之婉”三個字上,再也沒有移開過。
這三個人寫的十分用力,可見手札的主人對此格外的重視。
如果她沒有遇見那個人,她也許可以幸福的度過一生。容與辰握着手札的手薄脣緊抿。
記憶中的夏之婉時而瘋狂,時而正常。
正常時候夏之婉冷冰冰的,除了發呆等容安到來,就是整理自己的手札。夏之婉從羣演到影后,她把自己的表演的全部心血悉數寫在手札裡。這是她這一生最爲珍貴和得意的東西,遇到容安之後,她折斷翅膀弄丟了自己。可惜她的真心抵不過容安的懦弱和歲月變遷後那個男人的移情。
瘋狂的時候,夏之婉經常打罵小小的容與辰,不讓他吃飯,恨的用牙齒撕咬他的身體。甚至在寒冷的冬天把他關在門外。好幾次容與辰想如果這樣死了,至少對自己和夏之婉來說都是解脫。是自己的出生拖累了夏之婉,原本她應該活在耀眼的聚光燈下,驕傲的活在大衆的捧悅中。因爲認識了容安,因爲生下了自己,身敗名裂。落得卑微的祈求容安的一點憐愛而瘋狂的下場。
所以後來容安再來的時候,容與辰第一次同他說話,就是求他帶夏之婉和自己回容家。但容安那時已經娶了妻子,只能偷偷帶回容與辰,寄樣在父親容朝那裡。也正因爲容與辰這個小小的請求,後來的夏之婉變得更加瘋狂,最後屍骨無存。
除了容朝沒人知道夏之婉埋在哪裡。
愛情……呵。
夏之婉,這便是你所謂的愛情嗎?即使是死也不想放棄?
可是,你又得到了什麼?
你在地獄後悔了嗎?
愛情……呵。
夏之婉,這便是你所謂的愛情嗎?即使是死也不想放棄?
可是,你又得到了什麼?
……
昏黃的燈光伴着別墅大門緩緩打開,張遠給門口站崗的兩名軍人眼神示意,也算打了招呼。然後把車直接開進了院內。
這是容家祖宅,容朝老爺子爲國戎馬一生,前些年才退休回來,也是政府敬重,允許容老爺子帶回自己一部分親信,在祖宅頤養天年。容老爺子喜靜,除了一些戰友時常探望,平日只有守衛和傭人在宅子裡工作。
容與辰的父親容安,身爲軍區司令管,爲了方便吃住都在軍區,極少回來,容與辰退伍回來不久也在外面買了住處。
如今明亮的大廳,難得的把兩人都聚集到一起。
容與辰站在大廳外面,沒有進去。
一個小時過去,門內的人也始終沒有喊他。在坐的都知道容老爺子很生氣,否則不會讓容與辰站這麼久。他不出聲,也沒人敢替容與辰說話。
“進來吧。”一個蒼老但雄厚的聲音響起。
容與辰動了動微麻的腳,不緊不慢的走了進去。
大廳中央,明亮的燈光下坐着一個身穿中山裝,滿臉皺紋,膚色黝黑的老人。雖然已經上了年級,但一雙如傲鷹一般的雙眼,令人不敢直視,不怒自威。不難想象老人年輕時是何等的英武,此人正是退休在家的容朝老爺子。
老人左手邊,司令官容安穿着一身軍裝,正經危坐。歲月沒有摧殘他俊朗的容貌,劍眉入鬢,狹長的雙眼炯炯有神。仔細看他與容與辰有五六分相似,不同的是容父膚色黝黑,神情也不似容老爺子老人的駭人威嚴。
“爺爺,爸。”容與辰在兩人五步外停下,打了招呼。
“哼——”容老爺子冷哼一聲,順手把腿上放着的一份報紙扔到了容與辰腳邊。
正是今天早上的緋聞頭條——天后何晴的秘密戀情。
容與辰沒有任何表情,彷彿早就猜到老爺子會如此生氣。
“當兵當的好好的,你非得轉業。這就是轉業的目的?!翅膀還沒硬就不把我放在眼裡了是不是?”老爺子眯着一雙眼睛,怒視着容與辰。
“只是一個誤會,我會處理好的。”容與辰薄脣輕起,語氣談談接了話。
“你要怎麼處理!”容老爺子非常不滿容與辰的態度,他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孫子,是個不聽話的絕牛蹄子!如此說話只怕是爲了敷衍自己,於是給他下一劑猛料。“我告訴你,這種女人想進我容家的門,只有等我死了再說。”
“這種女人……”容與辰低聲細細捻着容老爺子的話,不禁在心裡問道:夏之婉、在你們心中也是這種女人嗎?
“算了,這事我親自處理。你回去吧。”
容老爺子看容與辰臉色漸漸蒼白,也不願多說什麼,擺手讓容與辰離開。
在容與辰邁出大廳時,突然想到什麼又開了口:“過幾天胡家的孫女要來做客,你抽空接待接待,然後我會把你們的事定下來。”
容與辰彷彿沒有聽到容老爺子的話,一步也沒有停留的大步向外走去。
張遠一直在車上等着,見容與辰出來,發動汽車往前走。隨後又見容司令出來攔住了容與辰,隨即就把車掉頭開出了大院。
“你何必和你爺爺置氣,胡家那女孩你們從小就見過,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知書達理,你會喜歡的。”容司令看見張遠開車駛出,才說了話。
“你以爲我會像你一樣嗎?還是你認爲我應該像你一樣?”容與辰回過頭看着容安,眼神冰冷。
“誒,你……”容安嘆氣苦笑,自己怎會不明白容與辰話裡的意思,不過他恨自己也是應該的。如果不是自己年輕時懦弱,如何會讓自己的兒子變成這個樣字。自己終究是對不起那人和眼前的兒子,容安後悔了幾十年,可是人死不能復生……
“如果不能保護她,爲什麼還要把她拖下地獄?”容與辰的話像針一樣一點一點刺進容安的心裡,可是他還覺得不夠,又繼續說道:“記得,你是我和夏之婉的仇人。”
留下一臉痛苦的容安,容與辰向前走去。
心情正好,容與辰淺淺的笑着。
夏之婉,容安的痛苦你看見了嗎?
你在地獄等吧,我會親手把容安送下去給你賠罪。到時候你們再好好的一起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