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就回去,一定要等我回去!一定!!我回去之前,誰動孩子都不行!!!”
趙哲一邊說着,一邊慌張站起來。
他說話聲音極大,和吉翔認知中的那個油膩的經年老主治截然不同。
椅子倒地,趙哲都沒發現,他甚至連個招呼都沒打轉身就走。
吉翔給白處長、劉主任了一個眼神,抓起外衣跟在趙哲身後。
“趙哥,家裡的急事?”吉翔一邊走一邊問。
“呃……”趙哲急的說不出話。
吉翔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說清楚地址後拍了拍趙哲的肩膀,“先彆着急,我找車送咱們回去。”
趙哲沒有表示感激,依舊慌的一逼,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
吉翔也沒催促,只是用力拍打着趙哲的肩膀。
“你不是監護人,要是再鬧,我就報警了!”老人堅持。
兒子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懵懂的看着趙哲和母親。
吉翔掃了一眼,大約搞明白正在發生什麼。
趙哲進門後看見孩子還在,鬆了口氣,一把抓過孩子抱在懷裡。
“!!!”男人怔了一下,轉念之間又滿臉堆笑,“你是搞醫的,醫生說沒了一邊腎也不影響生活,這可是醫學常識。我兒子的身體……”
吉翔怔住。
“趙哲,孩子生病,你一個做醫生的總不能見死不救吧。”趙哲的前妻說道。
一個頭發斑白的老人用身體堵着門。
老丈人、丈母孃、前妻、小舅子坐下。
“趙哲,話不能這麼說。我們又不是醫生,再說孩子腎功能不全也未必是吃喝導致的。關鍵是現在的問題在於,小凱要提高生活質量,最好做腎臟移植。”
類似的事情吉翔沒經歷過,他也沒多說話,只是陪着趙哲默默的抽菸。
“小敏是我兒子!”一個女人尖聲說道。
“常識?常識的話你怎麼不用你的腎?”趙哲冷笑。
“你別說話,聽我的。”趙哲和兒子說了句話後大馬金刀的坐在沙發上,冷冷掃了一眼前妻的孃家人。
“阿哲啊,你回來了。”丈母孃滿臉堆笑,讓開一條路後跟在趙哲身後,“這不是家裡遇到難事了麼,你回來剛好,咱們好說好商量。”
“趙哥,到底怎麼了?”
已是深夜,路上不堵,車也沒超速,壓着限速穩穩的來到趙哲父母家。
吉翔從口袋裡摸出煙,遞給趙哲一根,連打了三次火,趙哲都沒把煙吸着。
“在我心裡,你可不是我小舅子。”
趙哲慌亂的就像是做錯事的孩子。
“跟那沒關係,你平時胡攪蠻纏也就算了,事關孩子,別想着道德綁架我,沒門。老子,不吃這套!”趙哲冷靜的回答道。
“見死不救?別道德綁架,小凱生病,從病根上講還不是你們慣的?十年前我就說小孩子別每頓飯都吃垃圾食品,別喝可樂,可你們呢?”
“你們當時怎麼說的?誰告訴我。”
或許這個動作會有些社會,有些油膩,但吉翔不這麼認爲。
這時候的趙哲已經不再是那個和善的老主治,已經亮出爪牙,變成護犢子的兇猛怪獸。
怎麼還有這麼狗血倒竈的事兒!
“那特麼是我兒子,誰敢動他,老子殺他全家!”趙哲啞聲說道。
吉翔自己點燃一根菸,交給趙哲,讓他吸了兩口。
“他沒爸沒媽?我就不信他爸媽的配型不合適。如果真的不合適,我也不同意,那是孩子的命不好。”趙哲冷漠而堅定的說道。
“趙哲說了,他回來再說,說多少次了,你們先回去。”
“親家,咱孩子雖然離婚了,可咱還是親戚。你看看我家的情況,是真的不行,你就幫一次,幫一次。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對面的老人央求着。
他沒有怒吼,沒有悲憤,甚至這句話沒有任何情緒。
很快,一輛車開到,司機下來打開車門,吉翔把趙哲塞進車裡。
吉翔陪着他上樓,門口烏泱泱站着好幾個人。
“我前妻……前妻……”趙哲哆哆嗦嗦的說道,他的狀態很差,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利索。
那個唯唯諾諾的男人不見了,此時此刻趙哲坐在沙發上,像是一柄開了刃的刀,寒光閃爍。
在後排坐好,吉翔詢問趙哲地址,車一路奔着源遼開去。
趙哲紅着眼睛大步往裡走,不管面前有誰,他瘦弱的身體直接撞開。
趙哲稍稍平靜,“我前妻家的弟弟,就是我前小舅子的孩子腎衰竭,說是要換腎。週末前妻看孩子,帶着我兒子去做了配型!”
“商量?商量什麼?有什麼好商量的?”趙哲冷眼看着丈母孃。
面對趙哲,他曾經的孃家人都感覺很陌生。
一個老實人被壓到極致,整個人已經接近黑化,吉翔甚至能“看”見趙哲臉上掛着一層黑紗,表情有些猙獰。
“醫生說小凱吃零食喝可樂太多,診斷是糖尿病性腎功能不全,最好能換個腎。要不然,以後的生活要受到很大影響。”丈母孃半彎着腰,跟着趙哲走進屋子。
“……”
“有爸在,你別怕。”
“我身體不好,年輕時候浪大勁兒了,姐夫你是知道的。我這腰子,現在已經不行了,換給孩子,他也只能用十幾年。你想想啊,十幾年後呢?”
“你特麼也算是個醫生!平時光聽你說什麼救死扶傷,什麼治病救人,現在輪到自己頭上就慫了?”女人厲聲說道。
“姐夫,我叫了你一輩子姐夫,雖然現在你和我姐……”小舅子搓着手,一臉討好的說道,“在我心裡,你始終是我姐夫。”
“沒事,我是醫生,我可以負責任的說你把你的腎換給你兒子,至少能用幾十年。”趙哲問道,“我可以拍着胸脯保證。”
趙哲一邊說,一邊拍着胸,砰砰作響。
吉翔看着趙哲一改平時懦弱、凡事無所謂的樣子,抱着孩子據理力爭,寸步不退,嘴角微微上揚。
看樣子趙哲平時只是懶得爭,真要是涉及到底線的時候,趙哲能拎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