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的好,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當京城‘波’譎雲詭、暗流洶涌時,李雲天一行人也遇到了一個大麻煩。
進入濟寧府地界後,李雲天很快就發現沿途幾個州縣的碼頭上都有當地衙‘門’的差役在搜查,像這種大規模的行動應該是濟寧府知府安排下來的,難道濟寧府出了什麼重大案件?
此時,李雲天並沒有意識到濟寧府的這個舉動是衝着太子朱瞻基來的,由於一路上風平‘浪’靜,他絲毫也沒有察覺到京城會出事,誰能想到洪熙帝飲食口味的轉變會引發一場巨大的風‘波’?
臨近濟寧碼頭,河面上黑壓壓聚滿了衆多北上的大小船隻,濟寧府府衙的差役和濟寧衛的士兵已經在河道上設卡,會同漕運衙‘門’的人逐一登船檢查。
經過一番打探後,李雲天這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兩天前的一個晚上,濟寧府一個大戶人家被一夥強人給搶了,不僅損失了大量財物,而且還死了十幾條人命。
此事驚動了山東承宣布政使司和山東都司,爲了防止那夥強人逃走,濟寧府和濟寧衛在濟寧府地界層層設卡攔截。
雖然李雲天感到有些意外,但又覺得是情理之中,畢竟十幾條人命的案子可是驚天大案,連京城的三法司都會關注,山東布政使司和山東都司豈敢怠慢?
見到懸掛在雷婷船上一面藍底紅‘色’錦鯉的旗幟後,河面上的船隻紛紛閃避開來,給它讓出一條路。
根據漕幫的規矩,只有堂主以上級別的人物才能懸掛藍底紅錦旗,整個漕幫數起來也就七大堂堂主、五大長老以及雷婷兄妹有這個資格。
漕幫幫主的旗幟是藍底雙翅紅‘色’錦鯉旗,副幫主是藍底單翅紅‘色’錦鯉旗,去年李雲天隨着雷嘯天從滄州到通州的時候船上懸掛的就是藍底雙翅紅‘色’錦鯉的旗幟,當時河道上包括不少官船在內的船隻紛紛避讓,可謂威風十足。
漕幫暗中掌控漕運,得罪了漕幫以後就別想着再做漕運的生意,故而在水上‘混’飯吃的人誰也不會砸了自己的飯碗,對漕幫是敬畏有加。
在那裡設卡的濟寧府府衙和濟寧衛的人注意到河面上排隊等待檢驗的船隻紛紛自動向兩邊閃開,給一條大船讓出了路,紛紛好奇地望了過去。
當注意到船上懸掛着的藍底紅錦旗時,濟寧府
漕運衙‘門’的人立刻認出了來人的身份,知道船上的人不是漕幫的大小姐就是漕幫的兩名少爺。
原因很簡單,船上除了那面藍底紅錦旗外還‘插’着一面藍底的大旗,上面寫着一個碩大的“雷”字,這意味着船上的人是雷嘯天的子‘女’。
雖然雷婷兄妹和漕幫的長老、堂主都是用藍底紅錦旗,不過爲了區分它們的身份,船上還‘插’有表明他們姓氏和地位的“名旗”,也就是在旗子上寫有他們的姓氏。
雷婷兄妹的名旗是藍底,五大長老的名旗是紅底,而七大堂主的名旗是綠底,故而一目瞭然就能知道他們的身份。
另外,七大堂主除了名旗外,還會懸掛所屬堂口的堂旗,上面寫着各自的堂口,即刑堂、忠堂、勇堂、義堂、仁堂、禮堂和明堂,可謂等級森嚴、組織縝密。
此時,一身便裝的朱瞻坦坐在碼頭一家酒樓三樓窗前,一邊品着手裡的香茗,一邊觀望着河道上的盤查情況。
兩天前那個大戶人家被洗劫的案子就是朱瞻坦讓手下的人做的,目的很簡單,爲了得到一個查問過往船隻的名頭。
對朱瞻坦來說,只要能抓住朱瞻基即使殺數百人乃至數千人也在所不惜,人命在他眼中不過草芥而已。
從朱瞻坦的視角,可以清晰地注意到河道上的船隻‘潮’水般分開,給一條大船讓路,這使得他不由得多看了兩眼,不清楚對方是什麼來頭。
在朱瞻基的注視下,那艘大船來到了設卡檢查的地點,一羣濟寧府和濟寧衛的人在漕運衙‘門’差役的引領下上船,不過很快他們又下來,將大船放了過去。
“查一下,他們是什麼人!”望着緩緩駛離檢查點停靠在碼頭上的大船,朱瞻坦放下手裡的茶杯,沉聲向身後的一名隨從說道。
隨從衝着朱瞻坦一拱手,急匆匆離開,前去碼頭打探消息。
“稟公子,那艘船是漕幫大小姐雷婷的,此番前去京城辦事。”不久後,那名隨從返回,躬身向朱瞻坦稟告。
“原來是漕幫的人!”朱瞻坦聞言嘴角流‘露’出一絲不屑的神‘色’。
怪不得漕運衙‘門’的人和濟寧府、濟寧衛的人不敢招惹那艘大船,漕幫雖然是一個草莽幫派,但是背後卻靠着漕運總督衙‘門’,而漕運總
督衙‘門’的總督是朝廷的勳貴,這點面子濟寧府的人肯定是要給的。
再者說了,朱瞻基貴爲大明太子,豈會跟江湖上的那些草莽‘混’在一起?
“‘交’待下去,好好查查船上的人!”不過現在乃非常時期,朱瞻坦雖然看不上漕幫這個江湖幫派,但是不敢有絲毫大意,因此沉聲囑咐了下去,只要是進京的船隻那麼就一定要查清船上的人。
濟寧碼頭的查驗其實分爲一明一暗兩個部分,明着的部分就是漕運衙‘門’、濟寧府和濟寧衛的人盤查,暗着的部分就是朱瞻坦的人‘私’下里進行清查。
畢竟來往運河的船隻中不凡高官權貴,並不是濟寧府的這些衙‘門’所能招惹得起的,因此就需要朱瞻坦的人暗中進行查訪。
待大船在碼頭上停靠後,雷婷領着幾名‘侍’從下了船,漕幫勇堂堂口就在濟寧,她可以不去沿途的各個香堂,但分堂是一定要去的,否則就是輕怠了各大分堂。
勇堂堂口的人早就來到碼頭迎接,簇擁着雷婷浩浩‘蕩’‘蕩’進濟寧城歇息。
李雲天和朱瞻基等人自然留在了船上,雷婷留下兩名心腹‘侍’‘女’在船上看着,禁止任何人下船和登船。
朱瞻坦的手下暗中打探了一番,並沒有發現雷婷這次北上之行有何異常之處,更與太子扯不上半點關係,只是不清楚船裡面的情況。
“查,無論是誰的船都要查看!”
接到了手下的彙報,朱瞻坦的眉頭微微皺了皺,看上去雷婷此行並無異常之處,不過眼下乃非常時期,萬萬不能有絲毫的疏忽大意,故而沉‘吟’了一下後面無表情地吩咐了下去,“等夜深後登船,如遇反抗以通匪論處!”
朱瞻基的命令很快就傳到了濟寧知府和濟寧衛指揮使那裡,兩人雖然覺得得罪漕幫並不是明智之舉,但既然朱瞻坦心意已決兩人也只有去執行。
漕幫再厲害也不過靠着漕運總督衙‘門’,而朱瞻坦的後面可是站着漢王,孰強孰弱顯而易見。
朱瞻坦這一招‘欲’擒故縱實在是高,誰能想到他明着不管雷婷的坐船,晚上會對其進行突襲,打船上的人一個措手不及。
其實不僅是雷婷的坐船,還有幾名白天順利通過檢查的達官貴人的船隻也要接受朱瞻坦的突擊檢查,事關大
明的江山社稷,任何可能出現的紕漏他都不能放過。
況且在朱瞻坦看來,如果換做他的話也會選擇乘坐這些達官貴人的船進京,畢竟有那些達官貴人作爲掩護路上無疑會順利許多,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至於那些達官貴人的反應,朱瞻坦則沒有必要去理會,在濟寧府這些衙‘門’的眼中那些人是高官權貴,可在他面前就不值得一提。
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從來到濟寧碼頭,李雲天就有一種心神不寧的感覺,心裡有一股莫名的煩躁。
因此,吃過晚飯他就將自己關在房間裡,躺在‘牀’上,雙手枕在腦後,望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中。
每當李雲天有這種難以解釋的心理反應時他都會慎重對待,在他看來這是他的潛意識對危險的一種預警。
雖然截止到目前爲止李雲天還沒有察覺到濟寧府有什麼異常之處,可他相信一些微不足道的細節已經引發了他潛在意識的警覺,只不過現在他還不知道罷了。
這種潛意識每個人都會有,只不過強弱不同罷了,越是閱歷豐富的人這種潛意識就會越加強烈,而李雲天無疑是這類人中的佼佼者。
良久,李雲天從‘牀’上坐了起來,眉頭皺了幾皺後起身離開了房間,前去找太子朱瞻基。
“殿下,下官覺得這次濟寧府盤查盜匪的事情太過突然,似乎另有隱情。”見到朱瞻基後,李雲天低聲向他說出了心中的擔憂。
朱瞻基的神情顯得有些憔悴,這些天來他食‘欲’不佳,再加上心情傷感,故而‘精’神狀態看起來不是很好。
“李御史看出了什麼端倪?”朱瞻基聞言微微怔了一下,不由得狐疑地問道,他倒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
“說來慚愧,下官也沒有看出什麼蹊蹺之處。”李雲天苦笑着搖了搖頭,“只不過這次的事情發生得太過巧合,眼下是關鍵時刻,下官不得不小心從事。”
“李御史,本宮知道你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在‘操’勞,沒人知道咱們會在漕幫的船上,現在你安心回去休息,等到了京城後本宮還有要務要你去做。”朱瞻基知道李雲天是在擔心他的安危,不以爲意地笑了笑,開口安慰着道,認爲李雲天有些過於緊張。
“下官告退。”李雲天
沉‘吟’了一下,向朱瞻基拱了一下後,起身退出了房間,他現在手頭沒有絲毫的信息,不要說朱瞻基了,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有何危險。
離開了朱瞻基的房間,李雲天在船艙裡來回踱了幾圈後前去找雷婷留在船上的那兩名心腹‘侍’‘女’,低聲向兩人耳語了幾句。
隨即,一名心腹‘侍’‘女’就急匆匆下了船,消失在了夜‘色’中。
“但願我是在杞人憂天而已!”船艙的一個窗口處,李雲天凝視着那名心腹‘侍’‘女’逐漸遠去的背景,心中暗道了一句,臉上的神情異常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