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陰謀奸宄,其實可以算是地方方言,意思是爲人極度奸詐,可以說是用來形容奸詐到極致、自私到極致的形容詞。念做“鬼”。
話說金正見到司馬昭的臉上露出了北上的神色,似乎對自己的生命安危顯得很是傷感的樣子。
金正似乎也是爲了寬慰司馬昭,便對司馬昭說道:“少主人不要過分擔憂目前的處境,所謂‘天無絕人之路’,我們總歸是可以找到回到晉陽的辦法的。”
司馬昭嘆了口氣,說道:“難啊!大荔縣現在四面八方都是魏延的人馬在搜捕我們。而且,如你所言,魏延從我們的眼線裡面既然知道了我們的行蹤,必然也已經知道了我們的真實身份。所以,他們也就更加不會因此掉以輕心了。”
金正的心裡不得不承認,司馬昭所言確實打有道理。
但是金正還是表面上表現得很鎮定,繼續安慰司馬昭道:“少主人,即使最後我們走入了窮途末路,在下也一定會帶着所有人手拼死爲你殺出一條血路,保護你順利回去晉陽的。”
司馬昭聞言,感激地向金正點點頭,上前拍了拍金正的肩膀,可是口中卻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他不是蠢蛋,當然知道金正的話只是用來安慰的。
這這點人手想要衝破敵人的封鎖,剛纔都已經被金正自己給否決了的。
於是,司馬昭說道:“好了,你們兩人也都下去休息吧。大家這兩天都要好好休息,然後才能夠想得出更好的應對的辦法。”
金正和金日隨即向司馬昭拱手施禮後,便雙雙離開了。
就在金正兄弟二人轉身離去的時候,司馬昭的臉上的神色忽然再變,眼睛裡面忽然充滿了怨毒地看着金正兄弟的背後。要不是金正兄弟的鼓動,他司馬昭也不至於會衝動到親自到雍州來跟劉禪拼命,也就不可能淪落到了如今窮途末路的地步了!
“兩個該死的傢伙!你們一家的賤命,怎麼能夠跟本公子的性命比較!居然膽敢利用本公子來給你的家人報仇!”司馬昭低聲而刻毒地對着金正兄弟二人的背影咒罵道。
然後,司馬昭立刻轉身,擡頭看着天空之中已經變缺了月亮,繼續盤算着要如何從這裡逃脫出去。只是他此時臉上表現出來的神色,並不像是剛纔跟金正交談時候那樣驚慌失措。
看來,司馬昭剛纔只是在金正的面前表演而已。
司馬懿的兒子,果然不可能是什麼簡單而紈絝的公子哥!
然後,司馬昭繼續沉思着,時而坐到地上,時而有從地上站起來走一走。這一天的夜裡,司馬昭註定無法入睡了。
第二天,壞消息果然傳來了。
隨着魏延的人馬從東西南三個方向逐漸向北方搜索的範圍已經變得越來越狹小,所以搜索的速度已經變得越來越快。他們只用了一天的功夫,就向北方前進了十五里的距離。
那麼這樣算下來的話,魏延的人馬現在距離司馬昭這邊,也只不過還剩下了二十多里路的距離。在範圍被逐漸縮小的情況之下,應該會在一天多之後找到司馬昭。
當金正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司馬昭之後,司馬昭整個人在金正的面前一下子變得目瞪口呆,眼眶隨即變得通紅。
然後,讓金正兄弟感覺目瞪口呆的情況出現了。司馬昭忽然大叫了一聲之後,忽然就在他們的面前痛哭流涕了起來。
司馬昭居然會有這樣的反應,頓時弄得金正兄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們也只好匆忙上前勸說司馬昭不要哭,但是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效果。
司馬昭在哭了半晌之後,終於似乎是因爲苦累了,這才停了下來,卻又一屁股做到了地上,一副有氣無力的慘象,看得金正兄弟的心裡頗爲難過。
這時候,司馬昭忽然抓住了金正的雙手,帶着哭腔說道:“金正啊!想不到我司馬昭居然也會有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的時候啊!可是,我真的不想死,你們兄弟一定要救救我啊!”
金正被司馬昭的舉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想要開口繼續安慰司馬昭,但是卻又不知道在如今這樣的情況之下,究竟應該說些什麼纔是最爲合適的,以至於只能夠呆呆地看着司馬昭,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了。
司馬昭卻又接着繼續對金正說道:“金正,本公子平日裡沒有虧待過你的地方吧?我和我的家人一向都帶你不薄吧?”
司馬昭的這番話裡面,雖然有些誇大其詞,但是至少也有六分是真實的情況。
所以,金正很是誠懇地回道:“是的,家裡的兩位公子和主人,都對我金正恩重如山!”
司馬昭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又說道:“金正,你們兄弟都是出身漢中的大族子弟,卻甘願進入我家當一個被豢養的遊俠。我知道這其中的原因,必然是你們想要藉助我們家來給你們金氏一族向劉禪和魏延報仇雪恨。然後,你纔會鼓動本公子進入雍州對劉禪展開刺殺,我說的對吧?”
金正和金日絕對想不到司馬昭居然會跟他們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頓時都變得臉色蒼白,身體也跟着有些微微地顫抖了起來。
可見,當他們的心思被司馬昭這樣說出來之後,心裡的衝擊其實都很大。何況,剛剛金正還承認司馬懿一家對他們兄弟是恩重如山!
所以,金正這時候面對着司馬昭,更是變得啞口無言,更是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去回答司馬昭的話。
司馬昭目中精光一閃,繼續對金正說道:“我雖然早就知道了你們兄弟的居心,但是我其實從未怪罪過你們二人。爲什麼?因爲他理解你們心裡對劉阿斗的刻骨銘心的仇恨,我的叔叔們也死在了劉阿斗的手裡,他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所以我心裡從未怪罪你們在利用我去向劉阿斗報仇的事情!”
司馬昭這番大義凜然的話,完全是打動了金正和金日二人的心腸。
金氏兄弟二人啪的一下,便雙雙跪倒在了司馬昭的面前。
金正更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然後咚咚咚地給司馬昭磕了幾個響頭,極爲內疚地說道:“少主人,您淪落到現在這樣的地步,都是我們兄弟二人的過錯啊!我們愧對你,更是愧對了主人!”
司馬昭卻立刻伸手將金正從地上扶了起來,然後讓後面的金日也趕快起身。
然後,司馬昭咬牙切齒地對金正說道:“太史公有言,‘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大丈夫更是有仇必報。你們三人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肯定是難逃一死了。我們跟劉阿斗之間的仇恨是報不了了,但是你們卻還可以報仇!”
金正聽得有些迷惑不解,便問司馬昭道:“少主人此話怎講?既然我們共同的仇人都是劉阿斗,爲何你要說我們兄弟二人的仇還可以得報呢?何況,我們現在已經進入了死地了,還談何報仇之說?”
司馬昭的臉上這時候似乎恢復了一點身材,帶着一定鼓動地說道:“你說得不對。我們之間的共同敵人確實是劉阿斗。但是你們兄弟二人還有一個敵人是魏延,他現在正在率領人馬搜索我們的行蹤!”
金正點點頭,說道:“確實是如此,少主人沒有說錯。但是如今魏延統率着千軍萬馬,即使是近在咫尺,我們兄弟二人也是殺不了他的。”
司馬昭還是搖頭,說道:“你又想錯了。你們兄弟有機會殺掉魏延!”
司馬昭的話頗有鼓動性,金正似乎已經完全被司馬昭勾起了興趣,立刻追問道:“怎麼才能夠殺掉魏延?”
司馬昭用着幾乎神秘地口吻,說道:“你們應該知道,魏延那個人的性格極其驕傲,也極其追求功名利祿。這次我們對劉阿斗的刺殺行動雖然是失敗了,但是事後魏延一定會因此受到追擊的。所以,這就是你們兄弟二人報仇的機會了。”
金日卻說道:“少主人,因爲我們針對劉阿斗的刺殺行動以失敗告終,所以魏延即使因此受到牽連,最多也就是被解職而已,怎麼都不可能因此被劉阿斗殺頭的。”
司馬昭誒了一聲,繼續說道:“魏延當然不可能因此被劉阿斗砍頭。但是,你的想法其實也是錯誤的,因爲你們並未認真去思考過魏延那個人。魏延現在爲什麼如此大張旗鼓地來搜索我們呢?其中的原因必然是因爲怕被劉禪追究,所以纔會如此大張旗鼓地採取行動,可見他的心裡一定感覺非常的焦慮。”
金正點點頭,說道:“堂堂的蜀漢皇帝在自己的治下被人刺殺,魏延要是還能夠感覺輕鬆,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司馬昭立刻說道:“金正說的很對!所以,這裡面就隱藏着你們兄弟二人向魏延那人報仇的機會了!”
金正聞言,心裡不由得大是動心,立刻問道:“究竟是何種方法,請少主人示下!”
司馬昭卻並不立刻回答金正,而是轉而問道:“你們聽說過要離這個人嗎?”
金正和金日二人都點頭。這個叫做要離的人乃是春秋時代的著名刺客。
當時的吳王闔閭吳王夫差的父親想要殺死一個萬夫莫敵的政敵慶忌,隨即找到了要離這個人。要離爲了完成闔閭的託付,自己殺掉了妻子,斬斷了自己的手臂前去投靠慶忌,最終刺殺成功。
順便一提,闔閭是個用刺客除掉敵人的高人。歷史上著名的暗殺事件“專諸刺僚”,也是闔閭乾的,讓他成功奪取了吳國王位。而這個“僚”,其實就是慶忌的父親,當時的吳王。父子二人都死在了闔閭派出的刺客手裡。
金正隨即問道:“少主人難道是要我們兄弟二人學要離的做法嗎?”
司馬昭點點頭,篤定地說道:“是的。你們兄弟二人留在我身邊,到時候也是一死。所以,你們還不如就此放手一搏,最終拉魏延給我們墊背!”
金正的臉色立刻變得異常決絕,朗聲問道:“少主人要我們兄弟二人如何做,就是要我們上刀山下火海,我們也幹!”
司馬昭的臉上頓時露出了非常佩服的神色,說道:“首先,我要你金正的項上人頭!”
金日聽得一愣,但是金正卻立刻說道:“可以!只要能夠爲我金氏一門報仇,我金正的一顆人頭有算的了什麼!然後呢?”
司馬昭隨即惡狠狠地說道:“然後,金日就帶着你的首級去見魏延,並且表明你是金氏一門的人,以及刺殺劉阿斗的主謀之一。到時候,魏延不可能不親自接見金日,那麼就是金日刺殺魏延的最佳時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