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子之手,將子悠走執子之手,將子悠走 04 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筒,不爲超度,只爲觸摸你的指尖 11
如果說,以前的何子衿和呂墨帶給常悠悠的感覺,是水火不容。那麼,如今這個情景,她倒是有點兒不知所以了。
她無法想象,會有這麼一天,他們三個人坐在肯德基店裡,一人一杯可樂,灰白的桌子上擺着全家桶,旁邊兒還有附贈的小玩偶。當然,提議到這兒來的,除了呂墨,找不到第二個人了。
兩個大男人神色如常,且極爲平靜的坐在她對面,一點兒沒有前幾次碰到的火藥味兒。尤其何子衿,常悠悠猜他根本沒來過這樣的地方,不過,他非但沒有對這種平民式快餐的地方表示出反感,反而一臉興味的四處打量,表示出極大的興趣。
何子衿與呂墨兩個人都是一身做工考量的黑色西裝,一個輕佻,一個沉穩。兩人同時擡頭對她笑的時候,笑容居然還有那麼點兒像。
眶許是這倆人太惹眼了,旁邊不時的還有客人對着他們這桌竊竊私語,常悠悠覺得後背有點兒起慄。
估計是她的表情顯得太過僵硬,也許是感覺到氣氛的怪異,何子衿首先從蛋撻中擡起頭來,疑惑的看她:“不吃麼?”
常悠悠狐疑着一張臉,這種情形,吃了也會消化不良。她咬着吸管,喝了一大口可樂,掀開杯蓋,用小勺子使勁兒挖了一大勺藍莓果醬冰激凌,一口吞了下去。
澡太涼,常悠悠被凍的直蹙眉,涼氣直直的衝上腦門兒。
“嘿嘿,誰讓你吃那麼快的,又沒人跟你搶。”呂墨嘿嘿笑,甚至還示威的也挖了一勺往口裡送,然後慢慢的吞嚥下去。
常悠悠撇嘴,瞪他。
何子衿卻將手伸過來,輕斂着眉,在她的後腦勺揉了揉,溫暖的手掌蓋住她的腦門。
這樣被他輕輕的揉着,常悠悠覺得好受了些。
何子衿的表情有些陰霾,眼底卻有着笑意:“呂墨說的沒錯,誰讓你吃那麼快的?看你那副樣子,難怪常先生總是不放心你,越來越像小孩兒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好好兒的提常有良那個人做什麼。
常悠悠板下臉。
何子衿只是輕笑,揉完了,拍拍她的腦袋,沒說話。
呂墨的臉色卻變了變,大手一揮:“哎,想什麼呢,悠悠。”
常悠悠回過神來,慢悠悠的用薯條沾着番茄醬往口裡送,焉焉兒的說:“沒什麼,吃你的吧。”
“喂,何子衿。”常悠悠用手裡的墨西哥雞肉捲去戳何子衿的手臂,“你今兒來找我什麼事。”
“嗯。”何子衿慢條斯理的往口裡送薯條,稍稍扯了下嘴角,說,“常先生常常念着你,想讓我勸你多回去看看。”
“喂!”
常悠悠瞪他,她自覺跟何子衿的關係親近了不少,說起話來也隨意了不少。
“你別老跟我提他,成不?”
何子衿擺手,淺淺笑着,坦然的看着她。常悠悠有點兒受不住他了然的目光,只好又重新埋下頭去苦吃。
呂墨覺得自己有點兒跟不上這兩個人說話的節奏,心裡跟着莫名的焦躁,拍了拍桌子,一臉不滿。
他皺着眉,歪着腦袋,朝常悠悠勾勾手指:“常先生是誰?”
他想到了某種可能,又果斷的否定了,也是,一般人哪有人直呼自己爸爸大名的。
常悠悠咬牙:“師兄,知道太多,容易被滅口的。”
說完迅速的眯眯一笑,表示歉意。
何子衿低着頭,肩膀不易覺察的開始抖動。呂墨瞪着眼,伸出手,作勢也要去揉她的頭髮。
常悠悠拍掉他的手,順手理了理留海,直怪他弄亂了自己的頭髮。
呂墨的手一滯,笑嘻嘻的說:“要不是我剛剛給你扒拉了兩下,你的頭髮更亂。”
常悠悠作勢要打他。
三個人說說笑笑,大多時候是常悠悠跟呂墨對掐,常悠悠埋怨他一點兒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呂墨則說她不像女孩子,不溫柔不淑女不體貼,各種不好。
何子衿通常是作裁判的角色,總是在他倆鬧的不可開交的時候,上去勸阻,並且護住常悠悠。
常悠悠對今晚,三人的和睦相處,表示了十二萬分的好奇心,卻也沒有深究,無論這倆人過去有怎麼樣的過節,如今又有怎麼樣的淵源,對她而言,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樣的關係讓她很放鬆,甚至很開心。白天因爲T臺變動的事情,而引發的那些負面情緒,經過這一晚,通通煙消雲散。
晚上道別的時候,何子衿先離開,走之前甚至還拍了拍呂墨的肩膀,說:“我還要回公司,悠悠就拜託你了,把她送回家。”
呂墨輕輕哼了一聲,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
何子衿笑了笑,看向呂墨,說:“我聽說,這次的合作的具體事宜,都是交給你操作的,合作愉快。”
他友好的伸出手。
呂墨挑着眉,大手一揮,不耐的拍了下何子衿的手,迅速的縮回來,悶悶的說:“知道我負責就好,我可不是我爸,不會讓着你。”
何子衿笑起來,溫和的應了一聲:“好。”
常悠悠發現,他每次笑起來都顯得又儒雅又紳士,無論相貌還是姿態,都是完美無缺的。
她還在胡思亂想,何子衿又伸手過來拍了怕她的腦袋,扭頭又對着呂墨輕輕笑了一下,說:“路上小心,回去早點兒休息。”
呂墨哼哼兒了一聲,拖着常悠悠往自己的車位走過去。
老遠了,常悠悠回頭看的時候,何子衿雙手抄在口袋裡,仍站在原地。她咧嘴笑,又對他揮了揮手。可惜,太遠,她看不見他的表情。
何子衿回到子嘉,走到Anna桌旁的時候,丟下一句“咖啡”,便直接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整個頂樓加班的人頓時都看出來了,今天何總的心情很不好!可是,晚上出去之前還好好兒的啊……
“何總剛剛進辦公室的時候,竟然是直接甩上大門的。”幾個年歲小的助理開始爆料。
如此冷漠卻時刻不忘紳士的人,有這樣的舉動實在是再有力不過的佐證。
“知道何總心情不好,你們還在這兒嚼舌頭?都散了。”Anna故意板起臉,跟薛林對視了一眼,走去茶水間泡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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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a推門進去,把咖啡放好,又將一份資料放在辦公桌上。
“我進去送文件就看到何總站在窗口沉思,臉上的表情很陰沉。”
“別提你了,我剛剛去送文件的時候,他在吸菸,那模樣簡直……要命……他晚上出去見誰了?”
Anna跟薛林都是極少談論八卦,尤其是何子衿的八卦,只是今天何子衿難得形於外的陰鬱脾氣,讓他們好奇得不得了。
兩個人一邊翻着剛從辦公室拿回來的文件,一邊揹着那些小助理,輕聲的討論着。
薛林眉頭一皺,從中抽出兩份文件來。Anna看他表情不對,也一併湊過去看。
兩個人推門進去,將兩份資料放在辦公桌上,薛林笑說:“今兒晚上,公司上下少有的熱鬧。”
何子衿擡眼望他,又看Anna:“你們兩個也很積極。”
薛林笑,看了一眼Anna:“這不是有你來提供談資嘛,我們倆自然賞光,得參與一下。”
“噢?可是,我並不覺得我有什麼話題好讓你們拿來談論。”何子衿站起來,從櫃子裡抽了一根香菸,走到落地窗前。
Anna挑眉,能這麼輕易的就看見何子衿表露情緒,還真是難得。
“老實說,我跟薛林還是頭一次看你這麼心不在焉的。”
他們三個人不僅是並肩作戰的上下屬關係,而且,私下裡也是共患難的摯交好友。
心不在焉?
也許。
何子衿把玩着手裡的煙,玻璃上映出一張困惑的臉。他轉身看着面前的兩個人:“你們想說什麼?”
“我們只是有點擔心,外加,還有點好奇而已。”薛林撇了撇嘴。
“那你們兩個可以出去了,我沒什麼可擔心的,也不會滿足你們兩個的好奇心。”放下手中的香菸,何子衿回到辦公桌前落坐,翻看文件。
“好吧。”薛林兩手攤了攤,一臉笑意的看了一眼Anna,“我想,即使你再心不在焉,也絕對不會讓自己太沒理智。”
他摸摸下巴,跟Anna準備走人,走到門口的時候,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回頭指了指辦公桌上他帶進來的資料,“對了,剛剛你有兩份文件的批示,犯了點兒小小的錯誤。”
他邊說,邊用手指比了比,口氣頗有揶揄之味,說完還不忘體貼地給他帶上門。
何子衿側頭看了眼放在桌側的資料,扔下筆,終於還是將那根菸點燃。
一連幾天,電視臺裡都是死氣沉沉的,誰也無心工作,說話的時候往往都是以“反正臺裡也被人給吞併了”來結尾。
有不少人已經在爲自己尋找退路了,着手跟其他電視臺開始接洽。工作之事,有關生活大計,拖家帶口的,誰也經不起這麼幹耗着。
高冉林作爲T臺新聞節目組的一把手,早年在哥倫比亞大學進修傳媒,因爲心高氣傲拒絕了不少工作。這次,T臺與BCTV合作的消息一公佈,他就接到了不少外家電視臺拋來的橄欖枝,來頭最大的便是S衛視,與BCTV還有其他四家衛視,共列全國五大衛視。
高冉林決定離開T臺的時候,把常悠悠叫了過去。就在新聞組的辦公室。
他溫和對常悠悠說:“悠悠啊,我們T臺,從來都不是什麼大臺,所有的節目若真是較真兒,拿得出手的,沒有幾個。我在這裡工作了二十多年,脾氣也磨的差不多了,人老來老來的,突然想起年輕時候的雄心壯志了。“
高冉林說着,有些傷感,用手輕輕的拂過辦公室裡的桌子、茶几、書櫃。
“這次我去S衛視,還可以帶一個助手,你願不願意跟我去?當一個真正的記者。”
“我知道你的能力,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雖然有時候毛毛糙糙的,但是你的潛力,我看在眼裡。記者這個職業,不是你的學生,下屬、朋友,也不是你的敵人,它是你的挑戰者。我不想看到你一直窩在廣告部,跟我一樣,窩窩囊囊的過這麼些年。”
“我已經老了,悠悠,你還年輕。”
他期待的看着常悠悠,等待她的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