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眉爲他診了脈，又開了方子，命十一去煎藥。
樓東陽看着師妹爲了那個黑心的傢伙忙前忙後，心裡頭別提有多窩屈了。可是偏又沒辦法！他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是說多錯多，如果說這一切都是李默白的算計，只怕師妹只會以爲他是一個肚量狹隘之人。
直到顧輕眉爲李默白蓋上了薄被，這才使了個眼色，樓東陽不敢耽擱，連忙就跟了出去。
牀上的人面色微白，頭輕輕轉了，看着二人消失了身影的門口，半晌不曾將頭轉正。
直到許久，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李默白這才脣角微微彎起，慢慢地將頭轉正，兩眼看了一眼頂子，輕輕闔上了眼。
鼻端傳來了些許的青草味的氣息，李默白確定是顧輕眉回來了，眼睫毛微顫了顫。
然後聽到了桌椅的嘎吱聲，再然後，似乎是還聽到了茶盞與桌面的碰撞聲，這一次，他的眉毛也跟着抖了抖。
等了許久，也不見顧輕眉過來看他，李默白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啞着嗓子問道：“能不能遞杯水給我？”
顧輕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卻是坐着不動，語帶嘲諷道：“怎麼？原來默世子也知道受傷的人是行動不便的麼？我還以爲你是十分羨慕受傷的人，所以纔會想着故意受傷來體驗一把的。”
“怎麼？你以爲我是故意的？”李默白的表情有些悲催，更準確地說，他真弄不明白，爲什麼顧輕眉看到他現在這樣，竟然不是心疼呢？
“如果不是故意的，我不認爲我師兄真能傷了你。我師兄的武功不及我，而我又不及你，李默白，你憑什麼以爲，我會以爲是師兄故意將你打傷？”
李默白不語，慢慢地撐着身子靠坐在牀上，頭微微垂着，似乎是在看着自己露出來的指尖，又似乎是在想着，他該如何面對這樣的顧輕眉。
這樣的李默白，看起來是安靜的，溫和的，可是實際上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是讓人無法忽視的。
明明就只是安靜地靠坐在那裡，沒有一個字，也沒有一個多餘的動作，可是偏偏就讓人無法不去關注他。
顧輕眉嘆了一口氣，然後十分無奈地問道：“爲什麼？”
臉上仍然沒有笑意，可是語氣聽起來，比剛纔似乎是軟了一些。
李默白的眸子亮了亮，復又再度暗了下去，“你是指昨天晚上給你下藥的事？”
“我以爲相識這麼久了，你會清楚我最討厭什麼樣的人。”
李默白的身子僵了僵，顧輕眉這樣說話，比剛剛還讓他難受。
“我原本是想着讓你睡到今天晚上，這樣，你就不會知道我們兩個人比武之事了。”
“果真麼？我以爲我的體質，你是清楚的。”
李默白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下定了什麼巨大的決心一般，猛地一下子扭頭看她，兩隻黑漆漆的眼睛，就宛若是具有強大吸力的磁石一般，不經意間，將顧輕眉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全轉到了他的雙眸上。
“你說的對。我都清楚，我就是想要讓你看看我與樓東陽兩個人，你更在意哪一個？”
默了默，李默白繼續道：“我承認我是小心眼兒了，可那也是因爲我在乎你，顧輕眉，這世上從沒有哪一個女人能讓我牽動一絲一毫的心神，你，是唯一一個！”
顧輕眉怔了怔，顯然是沒有想到他會給出這樣一個理由來。
沉默了半晌，顧輕眉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亂，眼前的這個男人明明就是很精明的，怎麼也會做出這樣幼稚且無禮的事？
“他是我師兄，也就是我的兄長，我以爲我昨天晚上說的很清楚的。”
“你是說的很清楚，可是他不清楚，而且，你們之間的相處，也讓我不清楚。”
這是什麼話？
怎麼聽着有點兒像是繞口令？
“李默白，你別想着轉移我的注意力！你們之間相鬥，絕非如此簡單！我想知道，你和他之間，到底有什麼過節？”
李默白倒
是直接笑了出來，“我渴了。”
語氣中還有一點點撒嬌的成分，顧輕眉癟癟嘴，很不想理他，可是看到他現在的身體的確是有些虛弱，也不好太欺負人了。
倒了一杯水，給他送到了牀邊。
李默白接過，倒是毫不猶豫地大口喝完，看樣子是真的渴了。
從他的手中將杯子接過，“你現在可以說了，你爲何一定要與我師兄打一架？還是說，你們之間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秘密？”
李默白抿抿脣，靠在後頭深吸了一口氣，“其實也沒有什麼，他喜歡你，想要娶你爲妻，我自然是不答應的。再者，我今日與他打鬥一聲，也是想看看他真正的實力。”
顧輕眉不解地看着他，少頃，似乎是想通了什麼，猛地驚呼一聲，“你在後山布了陣法？”
李默白頗爲讚賞地看着她笑了，“你果然聰明，一點即透。”
“我師兄應該也看出來了吧？”
“對，他看出來了，可是他卻並未去破解那個陣法。”
“那又如何？”
“顧輕眉，你這個師兄，遠非你想像地那樣簡單，無論是他的身分，還是他的實力，只怕都不是你能預料得到的。所以，別再用以前的老眼光來看待他。上次的事情，你以爲你不去容城，他就沒有辦法了？”
顧輕眉何等聰明，如此一點，當然也明白他說的是樓東陽故意的。
這一點，顧輕眉倒不生氣，不管怎麼說，都是一起長大的親人，沒有必要防地太嚴實了。
“他可知道天機閣的存在？”
顧輕眉仔細想了想，“他只知道我手上有一股不弱的勢力，具體地出自何處，他未必知道。不過，以大師兄的才智，只怕也能猜到一二。”
“顧輕眉，你信我還是信他？”
李默白突然拉住了她的手，眸子裡寫滿了認真嚴肅，以表示他問的這個問題是很重要，並非是在無理取鬧。
“這沒有可比性。你們兩個，我都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