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白夢婷哼着小曲兒,好不快活。想她堂堂御王宗宗主之女,行俠仗義,聲名遠揚,今天還出面收拾了那個潑皮無賴,自己的形象肯定又高大威猛了幾分。
白夢婷漫無邊際地想着,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但笑着笑着,又突然想到了自己出門的主要目的:爲了給爹爹請到郎中。但是這一整天看下來,不知爲何,連個郎中的影都看不到,要麼就是看到了結果死活不願意跟她走的。無奈,白夢婷只能抱着試試看的心態去了醫館。
“大夫,我想抓點藥。”
那正在擺放藥材的白袍老人聞言從草藥堆中擡起頭來。認出是御王宗的千金白夢婷,他起身拍拍衣服,將上頭的草藥屑抖落在地,向白夢婷微微點頭。“白小姐要抓什麼藥?”
白夢婷也學聰明瞭,閉口不提請郎中回家醫治的事,只是找藉口說:“我有個朋友,他這段時間來城裡找我,結果不知怎麼的生了病,我想給他抓點藥。”
“他人怎麼不過來,望聞問切,本人過來我才更好診斷啊。”
白夢婷尷尬一笑,隨口說道:“他不方便出來,就由我來告訴您他的症狀。”
老者也不多問,只是鋪開宣紙,拿起毛筆,示意白夢婷可以開始說了。
“他好像是內傷,有些胸悶,四肢無力……大概就是這樣。”
老者點點頭,提筆寫下一大串的藥名,囑咐道:“傷得不重就一日喝一副,傷得重便兩副。三日後再來拿藥。”說完又欲言又止地看了白夢婷一眼,白夢婷不解,望了回去。老者卻只是埋頭幹自己的事情,再也不理她。“拿去吧。”
白夢婷點點頭,拿着老者取的藥便往宗門內趕去。如今只有這些延緩傷勢的藥,也不知道爹爹能不能撐得過去,至於爲什麼會請不到郎中,看來還是要問了爹爹才知道。
定下心來,白夢婷凝神聚氣,腳下速度加快。不遠處:“御王宗”三個鑲金匾額已經在夕陽下反射着熠熠的光輝,引人矚目。
“爹爹,我回來了!”腳尖剛一落地,白夢婷就扯開嗓子喊了起來。
侯在門口的僕人見小姐回來了,連忙湊上來問:“宗主睡着了,小姐找到郎中了嗎?”白夢婷低下頭,囁嚅道:“沒有……也不知怎麼回事,找了一天也沒找着。”
那僕人聞言,顏色一暗,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幾分滄桑。白夢婷見到他如此,趕忙說道:“林叔,你別擔心,雖然我沒有請到郎中,但是我買了點草藥回來,這些草藥都可以緩解爹爹的病情,你先拿去按方子煎了吧,我去看看爹爹。”
林叔點點頭,提着藥往廚房走去。白夢婷推開門,走到御王宗宗主牀邊,輕輕爲他蓋好被子。
剛拎起被子,牀上的男人就皺了皺眉,睜開了眼。“婷兒,你回來了?咳咳。”男子剛說完話便猛烈地咳嗽起來,一張剛正的臉瞬間嗆的通紅。白夢婷趕忙輕拍他的背幫他順氣:“爹爹怎麼醒了,身體不適嗎?”
男子擺擺手,沉聲道:“我沒事,只不過一下子沒順上氣來。對了,請到郎中了嗎?”白夢婷聞言,低下頭,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好。爹爹已經病的如此重了,而她爲人子女,卻不能幫助爹爹分擔,甚至,甚至還找不到可以醫治爹爹的郎中……
“沒找到?”
“嗯……爹爹,對不起。我明天會繼續出門找的,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白夢婷說着說着,眼角幾滴晶瑩的淚花隱隱閃爍。男子擡起手,輕輕拭去白夢婷眼角的淚珠,安慰道:“好孩子,爹的身體爹心裡清楚。你跟爹說說,怎麼會找不着郎中呢?”
“我也不知道,我今天出門總共也沒碰上幾個郎中,有幾個當我問他們可以來宗門內診治嗎的時候,他們都很害怕似的說還有事要忙便跑了。”
御王宗宗主眼眸暗了暗,莫非是有人把他修煉魔功的事情泄露了出去?不,不可能,連白夢婷都不知道這件事情,其他人怎麼會知道,除非是……他想到這,眼睛裡不禁蹦發出一絲殺意。
白夢婷被父親這突然驟降的氣壓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問道:“爹爹,怎麼了嗎?”
御王宗宗主自知剛剛沒有剋制住自己體內的陰邪之氣,趕忙揚起笑容,又換作一副慈父的樣子,安慰似的拍了拍白夢婷的手,說道:“沒事,我想休息了,你先下去吧。”
白夢婷雖然感覺到了父親的奇怪,但見父親不願意透露給自己,也只好無奈起身,離開房間。
御王宗宗主看着白夢婷將房門關上,腳步聲也漸漸遠去,他緩緩盤腿坐起,分出一縷意識進入自己的經脈探查情況。
先是四肢軀幹,只見原先流淌着醇厚力量的經脈裡都染上了紫黑的霧氣,管壁周圍還有黑色的痂狀物體。再往五臟六腑那遊走,只見五臟六腑裡除了心臟還有點鮮紅的顏色之外,其他的內臟俱都變了顏色。將範圍擴大,把全身經脈大概看了一下,御王宗宗主搖搖頭,又恢復到靠在牀上的姿勢。
如今的他,魔功已至後期,經脈黑化,五臟六腑均變成了紫黑色,婷兒帶回來的藥只是尋常草藥,根本壓制不住不說,只能勉強拖住它,讓它不往更壞的方面發展。
馬上就要到大限了,若是能闖得過接下來的劫難,延年益壽自是不必說了,但如果闖不過去……是時候讓婷兒來繼承我御王宗的偌大家業了。此刑兇險,絕不能在宗門內度過,必須要找一個合適的地方。
若是被衆人知道我修煉此等魔功,御王宗必定不復存在,尚無立足之地還算小事,如果我真的被處死倒不算什麼,只是不能牽連了婷兒,她還什麼都不知道。
御王宗如今羣狼環伺,多少雙眼睛自他生病起就虎視眈眈地看着宗門內的一舉一動,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否護住這片小小的地方。
事已至此,他只能先治療好身上的傷勢,讓自己儘量恢復到全盛時期,更好地面對劫難。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叔。”御王宗宗主揚聲喊道。
“誒,我在。怎麼了?”林叔推開門,匆匆跑進來。
“我這病估計在這城內是尋不到郎中了,我還是去找我以前的舊相識吧,或許他能給我點幫助。”他揉揉眉心,一臉倦容。
林叔看着他這幅樣子,也是放心不下來,開口勸道:“宗主,我也算從小就跟着你了。你現在的身體正是需要靜養的時候,怎麼能長途跋涉去他呢?別說我放心不了,小姐肯定也是不會答應的。”
“林叔,別說了,”
他出聲打斷林叔的話,說道:“找你來就是爲了把小姐託付給你,不然我是斷然不會放心離開的。至於我,我可以派人書信一封,讓他來接我。我走以後,千萬不要把我離開的事情聲張出去,對外就說我閉關養傷,拒不見客。婷兒那……也這麼說吧。”
“宗主!”林叔焦急地喊道。
“好了,我意已決,就不要再多說了。明天我便出發,收拾東西吧。”
此時,李雙雙直接走進了藥鋪,這幾日來她都在查詢白夢婷,但一直沒有查到什麼蛛絲馬跡,現在確定了白夢婷身旁有傷者,那李雙雙自然就容易找的多了。
進了藥鋪,藥鋪郎中當即上前,看見李雙雙不由瞪大眼睛,似乎是不可思議又似乎是在狐疑,考究。片刻後他這才問:“請問有什麼需要嗎?”
被問話,李雙雙這纔回過神看向四周,旋即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幾日有沒有這個女人出現在這裡?”
說着,李雙雙直接給藥鋪郎中一張畫像,一副捕快抓捕犯人的樣子看的藥鋪郎中也嚴肅了幾分。
藥鋪郎中看了眼李雙雙給的畫像,在這藥鋪中每天找他買藥的多了去了,但李雙雙給的這個他還真的是有點印象。
藥鋪郎中想了想,這才點點頭:“上次來買過藥,藥材極其稀缺。”
看來是找對了,李雙雙眼前一亮當即點了點頭將畫像收了起來問:“她要抓的是什麼藥,病人是什麼情況?”
這說的這麼詳細好像有些不好,藥鋪郎中看了眼李雙雙,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想了想又搖了搖頭,無奈道:“姑娘,我認識你。”
沒想到會從詢問人跨越到認識這個問題,李雙雙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便聽藥鋪郎中問:“你是李雙雙吧。”
李雙雙明白,自己在外面算得上出名,點了點頭想到剛剛要問的問題心裡有些着急,看着藥鋪郎中想讓他說,藥鋪郎中卻是搖了搖頭。“雖然認識你,也心知你是善心的大夫,可能是對症狀感興趣,但大家都是同行,您應該知道病人的事情我們不好多說。”
這個李雙雙倒是知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他們只能是拿了錢就治病,多餘的話他們還真的沒資格說。李雙雙揉了揉頭,有些尷尬。
藥鋪郎中看在了眼,心裡的天平有些傾斜,這面前可是他最是崇敬的大夫啊,怎麼能看着她苦惱不管不顧呢?
想到這,藥鋪郎中頓時苦着臉道:“我也可以透露一二,但李大夫可別多問,也別多說是我說的,畢竟……”說到這,藥鋪郎中抿了抿脣,這才又道:“我聽說那姑娘家裡財勢挺大的,我們都得罪不起。”
確實挺大的,那是御王宗的千金大小姐,李雙雙笑了笑,點了點頭這纔看見藥鋪郎中做賊似的左右看看,之後這才小心翼翼道:“那病人……”
藥鋪郎中趴在李雙雙耳邊一字一句開口,聲音微小,外面的人聽不見,李雙雙聽的認真,一邊左右看着四周,擔憂有人特意進來擾亂。
好在藥鋪郎中都說完了這裡也沒有一個病人出現,李雙雙有些狐疑的看着四周,便見藥鋪郎中尷尬的笑了笑:“這四周的病人被人嚇跑了。”
“怎麼會?”李雙雙頗爲不解,這裡也沒什麼嚇人的吧,似乎是知道她的想法,藥鋪郎中笑的更加不好意思:“就是姑娘問的那些人,那些人可不是什麼好人,窮兇極惡的。”
說到這,藥鋪郎中嘆了口氣:“其中一個叫白夢婷的姑娘就是姑娘要問的人,這姑娘簡直蠻橫,一進來就抓着我們要我們治病,還不等,行吧,人命關天不等就不等,結果不止不等,她還驅使着下人去趕走那些病人。”
藥鋪郎中唉聲嘆氣的,對於李雙雙投來的同情視線也是無奈的苦笑一聲,每天來找他拿藥的人多了去了,他本來也記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