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紫儀抱着林傑哭了好半天,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了才放下手,卻依舊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看得林傑一陣心疼。
“對不起,我……謝謝你……”寧紫儀用手帕抹了抹眼淚,哽咽着說道,過去的委屈全都發泄出來,她此時不知該怎麼面對林傑。
林傑輕聲安慰道:“他剛剛立下了靈魂誓言,以後都不會來煩你了,這是好事,爲什麼要哭呢?還是多笑笑吧,你笑起來很好看。”
寧紫儀擡起頭來,眼角還掛着淚珠:“我笑起來很好看……你覺得我好看?”
這女人心裡究竟在想什麼?他不過是安慰她一下……雖然寧紫儀的確算是美女,林傑怕傷害到她,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好看,不過哭鼻子就不好看了。”
寧紫儀立馬止住眼淚:“我不哭了,以後都不哭了……”
這變臉速度真是令人歎爲觀止啊……林傑抽抽嘴角:“你今天也嚇壞了吧,還有臉上的傷,快去處理一下吧。”
寧紫儀捂住半邊火辣辣的臉,她幾乎都忘了這傷,現在又是一陣屈辱涌上心頭,趕忙低頭不敢對上林傑的目光,口中低聲嚅囁着:“我這就去……”
寧紫儀說着就向門口走去,快到門口時又回過頭來,低聲而快速地說道:“你等我一下,等下我告訴你地塔的事。”說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林傑張了張嘴,還未發出聲音,寧紫儀就已衝出了別院,他也只能無奈地退後坐在藤椅上,他可以確定,寧紫儀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如果她知道我有未婚妻,而且未婚妻還是雪盡殿的核心弟子,會怎麼樣?
林傑鬱悶地將雙手搭在額頭,他來赤炎閣就是個錯誤,不僅平白無故地牽扯進兩大勢力的恩怨之中,而且還得罪了嚴天齊,就算嚴諾立下了靈魂誓言不敢亂說,嚴天齊那個老狐狸也能看出端倪,就算想爲鄒虹報仇也不能是現在啊!
更重要的是,他現在的臉是假的,天器殿的高價懸賞早已傳遍辛陽域,那價格高得他都想把自己交出去,若是身份暴露,整個辛陽域將再無他的容身之處。
林傑嘆了口氣,畢竟這些都還未發生,嚴天齊就算想針對他,他只要做得滴水不漏即可,關鍵時刻還可以藉助寧紫儀和寧洛的庇護,想當初魔獸山脈的逃亡比現在危險百倍,他還是挺了過來,這種小事又怎能難住他?
林傑正胡思亂想,寧紫儀已經收拾妥當走了進來,她不知在臉上做了什麼,那五道指印已經淡得幾乎看不出,武者的身體本就強悍,這種小傷不出幾個時辰就能痊癒。
寧紫儀坐在林傑對面的藤椅上,完全不敢擡頭看林傑,現在冷靜下來,她也想起當時情急之下說出喜歡林傑的話,現在更是羞得要命,偏偏林傑對她的意外告白完全沒有反應。
林傑的語氣一如往常:“寧姑娘不是要告訴我地塔的事,怎麼不說了?”
“哦,哦,”寧紫儀應了兩聲,眼裡隱隱帶着失望,“我們赤炎閣建立的根本是十三種星隕之火,是當初老祖遊歷四界各地收集起來的,代表火之法則的不同演化,爲了保存火種,老祖將火種深埋地下,建立了可供弟子修煉的地塔,那火種就在地塔之底。”
十三種各異的火焰麼……想來就是他感受到的那處熱源,修煉的過程重在積累,多見識一些不同的火焰對靈訣的修煉大有裨益,更別提這種自然形成的異火,哪怕只是在那火焰旁修煉都能大大加快修煉速度,雖然遠遠比不上焚蓮天火,但也不差,畢竟不是誰都能像他那樣有機會得到焚蓮天火的妥協。
“那可真是難得的修煉機會,”林傑笑道,“想要進入地塔修煉很難嗎?”
“當然很難了,”寧紫儀興致缺缺,“地塔只有核心弟子才能進入,每人一個月只有一次機會,限時三天,普通的弟子只能在地面上的天塔修煉,可能隔個幾年能輪到去地塔一次,外圍弟子連進入天塔的資格都沒有,現在赤炎閣只有你和嚴諾能每月去三次地塔,嚴諾那還是嚴天齊求來的。”
林傑有些吃驚:“竟然如此困難。”
寧紫儀無奈一笑:“地塔共有十三層,每層十個修煉室,赤炎閣的核心弟子有一千二百多餘,不足的數目由普通弟子補足,根本沒有空餘的修煉室,每月能在地塔修煉一次已經很難得了。”
“十三層?那星隕之火在塔底,只有在最底層修煉效果才最好吧。”林傑一眯眼眸。
“是啊,一直都是實力最強的弟子才能佔據底層,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底層的分佈基本已經確定,只有上圍的幾層每次爭搶起來很混亂,上個月剛剛來了幾個新的核心弟子,普通弟子的修煉機會又少了。”寧紫儀說起此事,顯得很遺憾。
這地塔的規模對於一個三星勢力來說未免太小了,林傑有些疑惑:“核心弟子的數目早晚會超過地塔的承載量,你們爲什麼不擴建一下地塔?只要從塔底開始向外圍擴展就好,這對你們來說不難吧?”
寧紫儀搖頭:“沒那麼簡單,地塔是由老祖親自建造的,所用的是一種對火屬性靈力限制極強的六階靈材,每個修煉室之間的靈力幾乎完全隔絕,這樣修煉起來就不會影響他人,這種靈材稀有得很,我們就算想擴建也無能爲力,所以倘若核心弟子的數目再多,修煉體制定會改變。”
林傑聽了此話暗自心驚,能得到如此稀有的靈材並且收集到十三種星隕之火的武者,實力定然不弱。
“敢問老祖名諱,當年是什麼境界?”林傑問道。
“老祖名爲寧傾祥,據說在十幾萬年之前就已步入道凝境,算是首個來辛陽域紮根的人,在他建立赤炎閣之前,整個辛陽域都是一片荒蕪之地,赤炎閣也是辛陽域第一個三星勢力。”寧紫儀說着,臉上也恢復了一絲神采,她身爲這樣一位強者的後人,心裡無疑是驕傲的。
林傑心底不是滋味,早先聽說辛陽域上有底蘊超過十萬年的存在,不想正是赤炎閣,可從前的光輝廕庇不了現在,恐怕現在山南這六個三星勢力中,除了幾千年前遭遇變故的逍遙谷,赤炎閣比不上任何一個,他們所能仰仗的也僅僅是寧傾祥遺留下來的財富,現在更是內憂外患,寧家已經落魄了。
“你可知你們的老祖去了哪裡?”林傑輕聲開口,他知道寧傾祥這十幾萬年來定是一次也沒有回來,否則寧家也不會悽慘到如此境地。
寧紫儀搖頭:“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恐怕他建立赤炎閣也只是一時興起,他或許早就忘了我們,否則怎會十幾萬年都不回來看一眼?當初離開時也是走得匆忙,現在……怕是隕落了也說不定。”
林傑見寧紫儀情緒低落,輕聲安慰道:“他不會不要你們,定是在哪裡被絆住了腳,到了他們那個境界,十幾萬年或許根本算不了什麼。”
“你無需安慰我,現在的赤炎閣是什麼模樣我比誰都清楚,或許離滅亡之日真的不遠了。”寧紫儀說着,眼裡又泛起淚花,十幾萬年的基業將要在他們這一代覆滅,她怎能不難過?
林傑一時語塞,他沒有親身經歷過這種覆滅,真的很難感觸到其中的悲哀,眼睜睜地看着祖輩的基業毀於一旦,偏偏自己無能爲力,其中的痛苦只有切身體會才能感受得到。
“會變好的。”過了許久,林傑才淡淡開口。
“你……”寧紫儀有些吃驚地擡頭,“爲什麼?”
“因爲有我在,因爲我來了。”林傑一字一頓地說出,平淡卻堅定。
寧紫儀心中一動,她又想起了那句――“你說如果嚴天齊死了,會怎麼樣?”
林傑的話看來可笑,但是就是有那麼一種力量,讓她甘願相信。
寧紫儀愣了好一會兒,表情也變幻莫定,卻突然開口:“你在這裡好好休息幾日吧,到時候去找我大哥,他會把你安插在地塔的修煉名單裡,我現在去找他辦事。”
林傑有些訝異:“你要去做什麼?”
寧紫儀垂眸:“求他,讓他准許我去天器殿。”
“你去天器殿幹什麼?!”林傑一聽到“天器殿”三個字就倏地警覺起來,差點從藤椅上跳出去。
寧紫儀不解:“反應那麼大做什麼?你的靈器不是毀了嗎?那也是赤炎閣的過失,我會去天器殿爲你求一柄好的。”
林傑突然發現他看不懂眼前這個女子了,方纔的痛苦失態好像都是另外一個人,他卻不知寧紫儀心底已經把他當成了赤炎閣的恩主,這個一直逆來順受的女子也準備做出點什麼了。
“你要什麼樣的靈器,從前那樣的長刀?”
林傑從前是想用劍的,但這幾十年他已經習慣了用刀,便點點頭:“嗯。”
寧紫儀點頭離開,毫不拖泥帶水,她對於未來的路從沒有看得像現在這樣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