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準備動手的方興見男子突然暴起,又忍住了。此時的男子就像傷痕累累的獅子,臨死反撲,能造成的殺傷也是驚人的,斬殺對手也不見得就是難事。
果然如方興料想的一般,十分鐘的時間,男子把所有敵人都斬殺殆盡,不過他也付出慘重的代價,左手直接被從肩膀處齊齊斬斷,全身上下傷痕累累,已經是強弩之末。
不過男子沒有半絲傷感痛苦之色,反而張狂的大笑,右手緊緊握住插入鎖骨的劍,猛的一拔把劍拔了出來,頓時鮮血如泉水一般噴涌。男子身子一個釀蹌,靠在牆壁上,臉色由漲紅漸漸變得蒼白無比,喘息由粗重緩緩平息。
方興被男子的豪邁所感染,能臨死之際斬殺仇人,放聲大笑的人,能有幾個?
方興毫不猶豫一躍而下,向男子大步走去。男子見暗中還有一人,不由一驚,隨即釋然,艱難的道:“給我一個痛快!”
方興沒有說話,走到男子跟前,一記掌刀劈在男子脖子上,把男子打暈,擡在肩上,撿起男子的斷臂快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遠離了老瘋子的住所,方興才找了一間破屋把男子安放進去。檢查了一遍男子的傷勢,不由微微皺眉。男子的內臟被巨力震碎,顯然之前遭到高手重創。看其受傷的程度,下手之人十有八九是龍尊境界的強者。
“遭受龍尊境界一擊未死,反而逃走擊殺數個高手,果然不是普通人。” 方興突然“咦”了一聲,目光在男子臉上掃動,發現男子竟然帶着人皮面具。不過方興並沒有把人皮面具掀開看他本來面目,因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方興沒有猶豫,抓起男子的右手,血脈之氣涌入男子體內,幫他修復傷勢。光是煙雨樓敵人這一條,方興就不能見死不救,而且他還很欣賞男子的豪氣。
突然,男子身子一顫,猛地的睜開眼睛,眼中閃過兩道璀璨的光芒。方興嚇了一大跳,男子身受重傷,又被他打暈,命懸一線,怎麼這麼快就醒過來了?
不過方興反應很快,抓住男子手腕的手順勢滑了過去,正正掐住男子的喉嚨,若男子稍有不軌之心,他會毫不猶豫的擰斷男子的脖子。
“多謝道兄相救。”被掐住喉嚨,男子卻不怕,真誠的道謝。
“你怎麼這麼快就醒來了?”方興很疑惑,男子的傷勢如此之重,就算方興血氣再逆天,也不能三息不到的時間就醒過來吧?
“不是道友救了我嗎?”男子疑惑的問道。方興盯着他的眼睛,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皺了皺眉道:“我是救了你,但沒這麼快。”
男子意識到方興因該是懷疑他使詐,真摯的道:“道兄,我真的是剛醒。”
方興再一次確定了男子傷勢,覺得男子就算醒來,對他也造不成什麼威脅,於是緩緩的把手縮了回來。不過讓方興微微擔心的是,男子醒來,有沒有察覺到他給他療傷的特殊性?方興血液療傷可是一個大秘密,只有身邊最親近的幾個人知道,外人絕對是不能泄漏的。
男子似乎看出了方興的疑慮,道:“道兄方心,你對我有救命之恩,在下不會做恩將仇報的事情。”
方興目光一凜,如此說來男子是察覺到什麼了,雖然他應該不清楚是血氣療傷,但誤認爲是元氣也是驚世駭俗的了。
方興眼中閃過一絲殺光,安全起見,此人絕不能留。男子也感覺到了方興騰騰的殺氣,不過並沒有半點懼意,反而微笑着看着方興。
方興沉聲問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男子瀟灑的道:“我的命是道兄救的,現在活着已經是賺了,道兄要殺我,我有什麼可怕可怨的?”
方興一愣,男子的坦然大氣,讓他暗暗佩服。眼睛一直盯着男子的雙眼,想看看其到底是不是故意如此說來獲得他的好感。其眼神真摯,目光清澈,不似作假。
方興暗暗點頭,收回殺氣,男子是個坦蕩君子,救他也值。若男子是個小人,就不會親口承認他發現方興的秘密,而引來殺身之禍。他承認,說明他是個正直坦蕩的人,所以纔不怕方興殺了他。
男子沒有因爲方興不殺他而表現得過份激動,依舊帶着如清風一般的微笑。
方興道:“既然你醒了,想必能自己解決傷勢,在下先告辭了。”男子自然能解決自己的傷勢,但斷了的手是無法接上了,當然,方興能保住他的命已經仁至義盡了,自然不會再暴露塑體靈果的存在,以塑體靈果,倒是能很快把他的斷臂接上。
男子點了點頭道:“能,多謝道兄!”
方興沒有多說,轉身就走,身後傳來男子的聲音:“在下王中陽,不知道兄尊姓大名?”
方興頓了頓道:“方興。”說完不再停留,大步離去,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男子暗暗點頭,目中流露出莫名的光彩。
方興之所以報出真名,因爲他不怕會惹禍上身,一是他相信男子的爲人,二是蝨子多了不癢,他現在有這麼多敵人,也不在乎再多一個。
離開後方興便快速朝老瘋子的住所趕去,不過半途卻遇到煙雨樓的人,爲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方興盡量躲着。到了凌晨四點,他才趕到老瘋子的住所。雖然之前男子和煙雨樓的人打鬥的地方離這不遠,不過煙雨樓的人並沒有發現這個地方。或者已經發現了,但並沒有在意。
老瘋子還沒有回來,讓方興心頭狂跳,轉身就走,他決定去兩儀教的賭藥坊查探一番。就在方興躍起要跳出圍牆的時候,外面突然跳進一個人來,差點與方興撞在了一起。
“老瘋子!”方興大喜,跳進來的人正是老瘋子。老瘋子瞪了一眼方興,顯然對於方興這個稱呼很不感冒。方興也意識到自己口誤了,訕訕笑了笑,身子在空中一個旋轉,又回到了院子中。老瘋子已經打開房門走進了破屋。
方興三步並作兩步跟了上去,小聲的把破門關上,強忍着心中的激動與忐忑問道:“前輩,我爺爺和青鸞呢?”
老瘋子沒有說話,手一抖,便見兩道光芒一閃即逝,隨即屋內便憑空多了兩個人。一個身材高大,和老瘋子相仿,不過沒有老瘋子厚重,六十出頭的樣子,面色有些滄桑,不是方中天又是何人?另一個身穿大紅衣服,頭髮散亂,面容憔悴,不是青鸞又是何人?
“爺爺,青鸞。”方興大喜過望,衝過去就拉着方中天與青鸞,恨不得自己的手再長點,把兩人都抱在懷裡。
方中天和青鸞都是一愣,當看清方興時,兩人都是激動得顫抖。“小興!”方中天緊緊的把方興抱在懷裡,渾濁的眼睛竟然滾出了兩行熱淚。
“爺爺。”方興的眼睛也溼潤了,分別這麼久,每一天都爲兩人的安慰而擔憂,現在重逢,說不出的激動。
方中天抱着方興好一會兒才鬆開,一手拉着方興,一手拉着青鸞,嘆道:“小興,青鸞受苦了。”
方興這才仔仔細細的看着青鸞,直接被嚇了一大跳。此時的青鸞,何止是憔悴,簡直像是大病了一場,已經病入膏肓的感覺。
臉色泛黃如臘,只剩皮包骨,雙眼凹陷,給人一種油盡燈枯的感覺。
“青鸞,你?”方興瞪大眼睛,要不是看到熟悉的輪廓,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青鸞。
“我--”青鸞的喉嚨哽咽,千方百計的想忍住眼淚,但還是不爭氣的劃破了臉頰。
方興神念探查了青鸞的氣息,臉色頓時大變,此時的青鸞,半點修煉者的氣息都沒有,就是一個普通人。
“到底發生了什麼?”方興腦海要炸了,前所未有的的憤怒,讓他難以保持理智。
青鸞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一個勁的搖頭,只是淚水更加洶涌。方興身子一顫,心頭針刺一般的痛,把青鸞緊緊的抱在懷裡。他與青鸞從小一起長大,雖然沒有和紫琳那般深厚的感情,但也不淺。特別是後來把青鸞推上太玄宗宗主的位子,方興一直覺得虧欠於她。沒想到太玄宗宗主這個位子,竟然把青鸞害成現在這個樣子。不用說他也知道,青鸞的修爲被廢了。
這對於修煉者而言,是不可承受之重的傷害。若想再次踏上修煉之路,幾乎是癡人說夢。
“是孔蒼龍乾的嗎?”方興陰沉的問道,聲音就像來自九幽魔域的魔鬼。
青鸞沒有回答,不停的抽搐,眼淚溼了方興的胸襟。方興轉而看向方中天,方中天的眼睛也紅了,點了點頭沙啞的道:“是孔蒼龍的師門做的。”
“兩儀教!”方興咬牙啓齒。不過他還是很快壓住內心的怒火與殺意,輕輕拍了拍青鸞的後背,安慰道:“沒事了,有我在,你還能重新踏入修煉,站上絕巔。”
若別人被廢,真的就是被廢了。但方興有血脈之力,有塑體靈果,就算沒有肉身都可以重塑,青鸞只是被廢了修爲,傷了本源,要讓她恢復,並不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