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夏熙萱頗感興趣地眨了眨眼睛,“什麼條件都能答應?如果,我要你幫助我們打開東西兩方的通道呢?”
“你知道是不可能的,換一個別的條件可以麼?”
“可是我現在想做的事就只有這一件。仔細想想,這對你來說也沒什麼好處,一個人在異鄉這麼多年,難道你就真的不想回家嗎?不想要見見你的家人同胞麼?”夏熙萱覺得非常的奇怪,按理來說,陸白歌作爲一個純正的西方人,不可能會阻止這件事的啊。
陸白歌卻冷哼一聲,聲音裡面帶着慢慢的抗拒,“不,我一點也不想再回到那個地方,那個骯髒、惡臭、到處爬滿老鼠的地方!”
夏熙萱就覺得更奇怪了,“難道你以前在西方的生活過得不好?不過也不對啊,你不是說你二十五年前就來到這裡了嘛,我看你的年紀也不過二十多歲將近三十歲的樣子,能受過什麼樣的苦讓你連回去都不敢回去啊?”
“你不明白的。”陸白歌抱着頭,皺着眉,似乎是想到什麼過去的往事,臉色變得有點陰沉起來,“西方世界,與你們想象中的都不相同,所以不要再天真了好嗎?你以爲打開兩邊的通道真的能讓東西兩方的人都過上更好的日子嗎?”
夏熙萱也跟着皺了眉,“不試試怎麼知道?你現在說的這些,都是在以你個人的眼光看待世界,這是坐井觀天。”
別的夏熙萱不敢說,但是參照現代的經驗,閉關鎖國最終的結果只能是在沉默中消亡,只有打開國門,接納全新的事物,才能繁榮昌盛。
“呵呵,隨便你怎麼說吧。”陸白歌只是失控了一下以後,就又恢復了正常,“換一個別的什麼條件吧,我一定答應你。”
夏熙萱想也不想地搖頭,“別的條件我也不需要,如果你想見到傑爾夫,那你就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吧。”
陸白歌有些震驚地看着夏熙萱,明明她纔是階下囚,明明自己纔有和她講條件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夏熙萱居然敢來和他講條件,而且看那樣子,好像他纔是那個階下之囚一般。
可是,這樣的形勢卻並未讓他覺得多違和,就像是本來就該如此一般。他不由得認真地打量了夏熙萱幾眼,那張經過變裝的臉平淡無奇,只是身上那股特別的氣場莫名地吸引人。
這次的談判,又以失敗告終,陸白歌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離開夏熙萱的面前,好像慢了一點,就怕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忍不住答應夏熙萱一般。
其實,他不是不知道東西方恢復之前的交流也許會更好,只是,他真的不想再回去那個地方了。
時間回到二十五年以前。
那時候的陸白歌,還不叫陸白歌,他的名字叫威爾,是個貧窮人家的孩子。
父親是個腿腳不方便的殘疾人,母親是個沒什麼見識的鄉下婦女,那個時候的他只有四五歲,他上面有兩個姐姐,下面還有一個滿地爬的弟弟。
那是一個戰亂的年代,本就貧窮的家庭因爲打仗變得更加的貧窮,父母在一個農場給人擠奶,姐姐們小小年紀就開始了做農活,年幼的他也不能閒着,必須得帶着比他更小的弟弟,還要給人撿牛糞。
可即使全家的勞動力都投入進去了,每月的收入卻還是讓他們連吃飽飯都難,他們一家六口擠在一間小小的屋子裡,又黑又潮,每到冬天的時候,刺骨的寒冷讓他從來睡不了一個好覺。
戰爭並沒有因爲百姓的貧窮而停下來,反而越來越激烈,父母工作的農場被摧毀了,一家人成了流民,在逃難的過程中,被敵方的官兵抓起來當了俘虜,繼續出賣着廉價的勞動力。
威爾從小就是一個長得特別漂亮的孩子,也特別的乖巧,這引起了某些在常年的軍營生活中被憋壞了的士兵的垂涎,在某個漆黑的夜晚,他被人偷偷捆住了手腳,被扛到軍營不遠處一座廢棄的學校裡。
那時的他還不太明白那些士兵要對他做什麼,他只是感到很害怕,那些人開始脫他的衣服,用他們粗糙的手在他的身上亂摸着,他終於明白了那些人的企圖,又氣又急,最後在掙扎的過程中從一個山崖下滾了下去,他原本以爲自己死定了,卻沒想到醒來的時候,卻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渾身是傷的在山林裡躺了兩天,終於被一個路過的獵人所救,可是他卻發現,這個獵人與自己的長相完全不一樣,他長着黑黑的頭髮,偏黃的皮膚,他的眼睛是黑褐色的。
威爾雖然小,但是卻聰明,他雖然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卻知道自己也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不能輕舉妄動。
所幸的是那個獵人的眼睛之前受過一次傷,看什麼東西都是朦朦朧朧的,只能認出面前的威爾是個“人”,並沒有發現他與自己和身邊的人相差甚遠的長相。
獵人救了威爾,給他打野味吃,把他帶到身邊打獵,兩人在樹林裡穿行了三天,而威爾也見到了幾個其他的獵人,無一例外的,都是和救他的那個獵人一樣的長相。
有一天,救他的獵人遇到了一個熟人,也是上山打獵的,兩人決定結伴同行,那個人在看到威爾的時候,卻突然變了臉色,“妖……妖怪啊!”
一邊提起獵槍,想要殺了威爾,威爾十分的害怕,情急之下終於找到了一個藉口:“叔叔,我不是妖怪,我只是得了一種怪病……”
“哼,你就是妖怪,你長着一雙奇怪的藍眼睛,頭髮顏色也與我們不同,不是妖怪是什麼?”
威爾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當時的鎮定了,他要哭不哭地解釋道:“叔叔,我真的不是妖怪!我這頭髮和眼睛,真的只是因爲疾病產生的變異。幾天前這位獵人叔叔在山上救了我,那時候我都快要死了,因爲生的這個奇怪的病,讓父母很害怕,他們趁我睡着了將我扛出來扔到了深山裡,他們不要我了,嗚嗚……”
這時救他的獵人出口勸道:“這孩子說的是真的,當時我找到他的時候,他的氣息微弱,身上發着高燒,奄奄一息的,若不是我及時趕到,恐怕他早就被野獸給叼走了。這幾天我和這孩子在一起,他也並沒有什麼奇怪或是可疑的地方,我看你怕是認錯了吧,我看着這孩子沒什麼可怕的。”
“老哥,你眼神不好,看他只有一個朦朦朧朧的影子,當然不覺得他可怕了!”那獵人心裡還是有些不放心。
救威爾的獵人道:“我雖然眼神不好使,但是我直覺準,前些年我傷了眼睛,卻還是能出來打獵,靠的不是眼睛,而是直覺,我覺得這孩子沒問題,對我們也沒惡意。”
那獵人終究還是說不過先前那個救威爾的人,最終搖搖頭走了,在他看來,威爾的長相確實奇怪,他從來就沒有見過如此長相的人,可若說是妖怪吧,這麼小的妖怪,能傷得了誰啊,也許真的是生了什麼怪病改變了容貌也說不定。
那個獵人走了以後,威爾還是有些後怕,不得已撕了一塊布料遮住了自己的臉,又做成一條毛巾包在頭上,包住了顯眼的黃髮,總算是瞞過了這些淳樸的獵人。
威爾被救他的那個獵人收養了,他們夫婦結婚將近十年,一直沒有孩子,這下有了一個威爾,得知他如此地可憐,竟然因爲生病就被親生父母所拋棄,覺得他可憐,就收養了他,把他當做自己的親兒子一般的養着。
威爾也很感謝他們的善意,於是留在了那個家庭,認他們做父母,慢慢也瞭解到了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上的人和自己原先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這裡的人都長着黑頭髮,黑眼睛,而對於他們這裡的人來說,自己這樣的長相就成了妖怪和魔鬼的代名詞。
父母託人給他打了一個面具,將他的臉全部遮起來,他的頭髮也常年被斗篷或是帽子遮住,對外就說他生着病,不能曬着太陽,所以必須得全部遮起來,雖然他的父母相信他並不是妖怪,也相信他對他們並沒有惡意,但是也擔心他的長相會嚇壞了鄰居,惹來殺生之禍。
那段時間裡,威爾心裡雖然不安,但過得還算平穩,他再也不會捱餓了,獵人夫婦把他當做親兒子一樣的疼愛,什麼好東西都留給他,獵人打獵的本領十分的厲害,他們天天都能夠吃到香噴噴的肉。
有一天,他在路邊撿到一本書,那本書裡面描寫了東方人的世界,和西方人的世界,按照那本書裡面的描寫,他終於知道了原來這個世界還有東西方世界之分,他之前是屬於西方世界的,只是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突然來到了東方。
書裡說連接東西兩方的是一條特別的通道,可惜那條通道已經封閉了,他想,他能來到這裡,大概就是無意中碰到了那個通道,然後被傳送過來的,或許,之前那座廢棄的學校,有值得懷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