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這種程度麼……”幻星宮主神情恍惚,哆嗦着嘴脣吐出這句話的同時,目光流連在前方的半空中。
在他的眼神中,映照出一團虛火。
那虛火,正是烈火宮主拼死造成的攻擊遺留。
在那記驚天動地的攻勢下,底部廝殺的鐵甲武士與九玄天域幾乎只殘留不到五成的戰士,如此恐怖的一擊,足以當得毀天滅地,然而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帶着饕餮面具的男子,自稱是金晟門的領導者!
正是他的出現,將九玄天域的主力部隊拖入泥沼不可自拔。
從最爲強大的浮屠宮宮主瞬息被打至昏死,再到僅次於浮屠宮主的烈火宮主以命相抵,這一切都是因爲他!
幻星宮主多麼希望他能倒下……
然而,事實是殘酷的,在他的一招刀光劍影下,烈火宮主化身虛火,漸漸消散在天邊,而他的身影依然屹立在半空中不倒,他太可怕了!
至少此時此刻,幻星宮主提不起半點戰意,連同身旁的冥月宮主都看呆了眼,所有人都沒想到饕餮男如此厲害,這樣都沒能擊潰他麼?
“或許,分頭行事是個錯誤的決定吧。”
這時,浮屠宮下的徐猛忍不住喃喃自語道。
不能說他貪生怕死,只是從最初峽谷會盟一事中,誰都沒想到九玄天域會遭遇此等危機,如果那時,他們能夠抱團的話!
憑藉羅霄等人的相助,或許他們如今的局面要好的多!
只可惜,世上沒有如果,也沒有所謂的後悔藥,做出分頭決定的正是浮屠宮宮主,眼下,被他人所屠好似也是命運的安排,徐猛無可奈何。
唯有心中的不甘持續發酵,唯有胸膛的熱血還在燃燒。
這一刻,呆訥的衆人並不完全是被饕餮男的強大給震驚的無以復加,更多的人是沉浸在烈火宮主犧牲自己的悲壯情緒中,天空消散的火是不滅的!
它象徵着九玄天域不屈的意志,代表着烈火宮主雖死猶榮的精神!
“宮主,走好!我會繼承你的意志,發揚你的精神保存烈火宮的火苗!”
嚴炎站在峽谷之上,與身旁浴血的烈火宮戰士們並肩。
這次,他沒有落淚,只是目光深處泛動的漣漪讓人看了不由動容,這一幕,誰也無法忘記,像是默契的哀悼,九玄天域的衆人以無聲的方式祭奠烈火!
只是,這種沉靜悲傷的畫面終究無法保持太久,此時此刻的饕餮男,已經不復最初的囂張跋扈。
看得出來,他那身金色鎧甲滿是裂痕,面具遮不住的眼鼻也有燒傷的痕跡,整個人就像從熔漿中鑽出來的妖魔,無眉無發,徒增恐怖,這時的他無疑是憤怒的!
或許還沒有誰帶給他如此沉痛的打擊,如果說之前他一直是以風輕雲淡的姿勢盪滌一切的話,這一刻的他則帶着怒火重生,他需要去發泄!
如果那使他傷痕累累的傢伙不存在了,那麼他就要毀滅眼前的一切!
蔓延在他臉部的疼痛,全身上下的燒痕,他都要讓這羣人感受一下!
“我不知道該說你們了不得還是愚蠢之極,總之你們成功激怒我了!”
饕餮男沙啞着嗓音,以一種扭曲的語氣恨恨道:
“接下來,我就要讓你們知道激怒我的代價,都給我去死吧!”
話音剛落,率先做出行動的是底部的甲冑武士,他們彷彿感應到了首領的憤怒,轉而揮動手中的刀刃,憑藉強硬的防禦體,開始對剩下的天域戰士進行瘋狂的砍伐,沒人留情!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衆者再一次於場間暴走……
“殺!”
“啊!”
“喝!”
接連不斷的吼叫,殘酷廝殺的聲音,驚天動地!
形勢看似邁入最後關頭,九玄天域這邊已不足五千人,而金晟門的鐵甲武士雖然在數量上不佔優,然而卻以防禦變態的甲冑和符*劍,所向披靡!
眼看着撐不到天亮,九玄天域的主力隊伍就要全部交代在這,一直顯得漫不經心的冥月宮主終於不再保留,他一舉躍上半空,接着沉吟道:
“九幽之靈,以我血軀,奉天之命,月神顯現!”
隨着他淡淡吐出這十六字來,天空陡生異象,幻星宮主見狀,不由震愕出聲道:“這是,血咒?冥月什麼時候學會這一招了?”
他的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聽起來,冥月宮主此番施展的手段極爲不尋常,一旁的幻柔兒不明所以,不由喃喃問道:“血咒?那是什麼?”
面對她的疑問,幻星宮主很快唸叨道:“這是冥月宮不傳的秘術,我也不是很瞭解,只是早前聽說過,冥月一直在鑽研這血咒*!只是……”
“只是什麼?”幻柔兒聽出了父親語氣中的忌憚,不由更加好奇道。
幻星宮主嘆了口氣,好似有什麼說不得,再擡頭望天,看着本無月的蒼穹好似有光照,只是映照出來的光芒卻是血色的,他不禁咬了咬牙:
“只是這血咒*過於霸道,屬於以自身精血道行祭奠出一輪詭異血月的詛咒法門,一旦成功,血月將會根據召喚者的意志覆蓋目標,心智若不成熟者,甚至會瞬息置幻,陷入死無葬身之地!”
“這!有那麼恐怖麼?”幻柔兒第一次聽說如此可怕的咒法,不免感到震驚。
不過她更在意,這種血咒是否能夠對那饕餮男有效?!
眼下的局面很明瞭,冥月一直有所保留,彷彿就是爲了等待這一刻!
八宮之中,要純粹論境界的話,他只能排第三,真打起來,甚至不一定能力壓幻星宮主。
可他之所以能跟作爲陣法大宗的幻星宮主暗鬥了這麼多年,自然也是有一定底蘊,現在看來,這血咒便是他的底牌。
諷刺的是,這犧牲自己精血道行的底牌沒能用在幻星宮主身上!
對於這一點,即便是冥月自身也沒想到。
他在半空中唸完咒語,彷彿一下子虛弱了很多,臉色蒼白不已的慘笑道:
“幻星老頭,今天算你走運,老夫暫時放下跟你的恩怨,讓我們先共同對抗外敵再說!”
說話間,他竟又是咳出了幾絲鮮血來。
幻星宮主聞言,心中糾結之餘,情緒又不免有些複雜,旋即他笑道:
“也罷,你我之事,他日再說,今夜,就讓我們聯手驅逐異類!”
話剛說完,他大手一揮,轉而鄭重以待,指揮餘下的星辰衛進行反殺。
這麼一來,九玄天域的士氣再次被帶動起來,衆者沆瀣一氣,形勢陡然有所好轉。
然而便在此時,那邊傷痕累累的饕餮男終究看不下去了。
他擡頭望着高空中施法的冥月宮主,揮起手中刀劍,瞬息間便釋放出了一記恐怖至極的氣勢,同時口中冷哼道:“雕蟲小技,受死吧!”
話音剛落,只見天空中刀光劍影再生,那是比一般仙元力施展的法門更可怕的器意!
所謂器意,便是通過兵器結合自身修爲釋放出來的戰意。
此等戰意,往往更能打擊修仙者。
因爲器意極爲蠻橫,不同於修仙者驅使仙元力那麼簡單,用器者需以肉體做器皿,再連同施展方爲大道!
這種做法帶來的好處已不用說,從饕餮男一招滅了烈火宮主就能看出來!
而壞處嘛,也是有的。
那便是他必須時刻承受器意流轉於體內的打擊,這種打擊輕則劇痛,重則傷五臟六腑,實在不是一般人能夠練就的。
而這也是煉器道的奧妙之處,用肉體承受器意打擊的同時,換來更爲強勁的戰意,戰意可破碎一切,由此可見金晟門果然擅長以器意發力!
意識到這點的幻星宮主不由大聲叫道:“冥月老兒,小心點,不能硬抗!”
高空中的冥月宮主顯然也清楚這點,當即做起了規避動作,剎那間,只見刀光劍影擦着他的身子而過!
“哈哈,金晟門的小人,你也就這點本事麼!”
躲開之後,冥月宮主忍不住反脣相譏道。
當然,他也不忘繼續催動血咒,念出咒語只是第一步,剩下的仍需要他通過不斷沉吟來召喚出那輪可以制勝的血月來,便是如此一遭,九玄天域似乎又扳回了一局。
在幻星宮主的指導下,雖然天域戰士依舊不能將鐵甲武士打回去,可也勉強拼了個旗鼓相當,依這種局勢下去,只要冥月成功祭奠出那輪傳說中的血月,那麼局面或許還能有逆轉的希望。
抱着這種想法,冥月宮主不敢有絲毫懈怠,哪怕口中不斷咳出血來,依然頑強支撐住漸漸乏力的身子。
而這時,天空上方的血色已經十分明顯,冥冥中,似有月出!
眼看這一幕的饕餮男似乎也意識到這血咒之法的不普通,饒是強大如他也不敢大意下去,旋即冷哼一聲,微微閉目。
這一刻,衆人冥冥中似能感覺到,閉上了眼睛的饕餮男彷彿在無形中釋放出某種更爲強大的殺意...
殺意從他的周身散發出來,連帶着他雙手中的刀劍顫抖,顫抖的刀劍猶如鬼怪的嘶鳴!
在這種恐怖而無形的戰意籠罩中,九玄天域的戰士們彷彿都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好似頭頂無數兵器砸了下來。
他們的動作開始不受控制,胡亂做着一些僵硬而受制的動作,宛如得了魔怔,一時之間死傷大半!
“該死,這傢伙到底在搞什麼鬼!”徐猛在混亂的人羣中大叫起來。
聽起來,作爲九天玄仙初期的他也被這股無形中的戰意所擾。
同時,嚴炎也不由恐慌道:“這樣下去我們沒希望了!”
種種跡象表明,閉目的饕餮男正在施展一種衆人前所未見的法門!
如果說這也是一種器意的話,那可真是無形中收割人命的利器!
“父親,這樣不行,必須找人打斷他!”
幻柔兒急了,不由在幻星宮主耳邊喊道。
的確,饕餮男放棄了攻擊冥月的行爲,估計也是想趕在他之前徹底擊潰九玄天域的戰士,屆時,哪怕冥月成功了也沒用!
因爲沒有天域戰士做砥柱,再如何降低金甲武士的攻擊力終究顯得杯水車薪,目前九玄天域這邊能夠稱得上絕對戰力的只有兩大宮主以及兩大堂主,形勢再一次對九玄天域不利起來!
“嚴炎,徐猛,顧好隊伍!星辰衛,護住柔兒!”
情急時刻,幻星宮主咬牙發出了這樣的命令,同時眼眸中迸射出一道決然的目光,衆者聞言,不由愣住!
“父親,不要!”幻柔兒失聲喊道,她彷彿看到了結局,只是如此關頭,正如烈火宮主先前勇往直前的那般,留給幻星宮主思考的時間根本沒有,他必須當機立斷。
“柔兒,父親對不起你娘,但願你今後能好好的!”
“不!”幻柔兒淚如雨下的出聲道,她承受不起失去他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