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靈峰北，三面懸絕，上冠景雲，下通地脈，巍然獨秀，有若雲臺。
陳恆與沈靈霜，此時正站在雲霧繚繞之處，看着眼前此景，心神微微放鬆。
“果如仙家之境，靈霜雖觀覽過不少山川美景，卻獨鍾雲臺。”
“你說的沒錯，這地方，我確實喜歡。”
怔怔發了好一會兒神之後，沈靈霜微微嘆息出聲。
陳恆看着遠處，目光也有些深遠，輕聲道：“以前我還是外門弟子時，便住在東靈峰，時常獨自到這雲臺峰練劍，或許正因此處能讓人心無旁騖，當時我修爲纔能有所進展。”
當初陳恆還是半步先天，每到深夜，總會來到此處，月下練劍，也是那一段時間，讓他奠定了基礎，此後成就先天，修爲一日千里。
不過聽了他的話，沈靈霜卻搖頭道：“陳師兄若沒有堅定的道心，就算有這些條件，也是無法做到的。”
或許是之前對天都門的那番評價，讓沈靈霜對陳恆多了一絲敬意，雖然依舊是那般淡漠出塵，語氣卻也緩和了不少。
陳恆不置可否，微笑道：“沈姑娘也不差，雖然年紀輕輕，卻已是十大高手之一，這個陳恆可還比不了。”
沈靈霜抿了抿嘴道：“那些只是好事者胡謅罷了，陳師兄修爲遠勝靈霜。”
陳恆也沒在這話題上糾纏，轉而說了一些關於修煉之事。
沈靈霜確實比較喜靜，基本陳恆說上三五句話，她才簡潔地回覆幾個字，大半時間都沉浸在雲臺的美景之中。
看到這一幕，陳恆也知趣地沒有再開口，只是站在一旁，陪着她靜靜地看着。
此時已至深秋，雲臺上風高氣爽，山風吹拂而來，帶起沈靈霜的白衣與髮梢，那種出塵的氣質更加明顯。
站在高處，沈靈霜飄飄若仙，與平臺之景極爲相襯，看起來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九天仙女。
即使向來對女子相貌不怎麼在意的陳恆，亦爲她的氣質動容，心中感嘆着造物主的神奇與不公。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色逐漸昏暗下來，日落西山，讓整座雲臺鋪上了一層淡金色。
夕陽餘輝，灑在沈靈霜身上，臉上，更顯朦朧之色。
當她回過神來，太陽已經下山，天色也完全黑了下來，朦朧的月光灑落，讓平臺更添了一分美景。
“陳師兄，我有些累了！”
轉過頭來，見陳恆依舊靜靜地站在身旁，沈靈霜眼中難得的閃過一絲歉意。
陳恆倒是沒有在意，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那我們回山谷吧，那邊靜舍不少，不過倒讓沈姑娘屈就了。”
沈靈霜輕輕搖頭，表示自己並不在意這些。
二人從雲臺退下來，很快就由中武峰，回到了內門山谷。
陳恆正想帶沈靈霜去玉代靜舍中挑一間比較清淨的給她，卻忽然發現，前方不遠處，月下樹影中站着一道身影。
後者揹着雙手，靜靜地站在那兒，擡頭看着空中月色，顯得很是恬靜。
月光朦朧，那熟悉的相貌讓陳恆微微一怔。
曾幾何時，這一幕也曾經發生過，而且還不止一次，看到那道朦朧的倩影，陳恆腦中不自覺地想起以前之事，以往幾乎被遺忘的記憶也是一一浮現出來。
……
“喂！”
“我就是想問。”蕭羽衣語笑嫣然：“陳恆，你想搭順風車嗎？”
“我就要回真武山了，我伯父是真武劍宗的長老，我歷練完畢，自然要回山。”
“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帶你上真武劍宗。”
……
“蕭姑娘，我想下山一段時間。”
“什麼？”
“本來我還沒想好，是你給了我這個決心。我想下山去歷練，直到考覈開始之前。”
“你……”
……
“看得出來，伯父對你的表現挺滿意的，只要你後面表現不要太差，進入宗門幾乎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
“這是一枚上等的療傷藥，你服下之後好好調息，有一晚的時間應該足夠了。”
“你可要好好努力了，日後有所成就時，作爲你的接引，我也會有面子。”
……
“我來這裡，是想告訴你，龍翔宇已經突破後天，成就先天了！你要小心一點，若事不可爲，不要太勉強。”
“大長老把你們安排在一號比武臺，而且還會是那邊的最後一場，到時候你盡力就是，不管是勝是敗，我伯父都不會讓你吃虧的。”
“我相信，雖然後天跟先天有着實質上的差距，但如果是你的話，倒是有可能！”
……
“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不用太認真，紫衣莊園比起你的前途又算得了什麼，我已經重新找人打理了。”
“其實我這次找你，是想跟你說件事。因爲上次大比，你打敗了龍翔宇，也讓我伯父面上有光，所以他讓我告訴你，如果這次你能脫穎而出，奪下大比冠軍的名頭，他會破格收你爲徒。”
“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哦，你已經給我帶來了很多驚訝，相信這次大比，你同樣能夠給我新的驚喜，我等着看！”
……
“我現在越來越覺得，當初帶你上山，是多麼明智的選擇！”
“我伯父的意思是，你如果想拜入我們蕭家一脈也可以，只是一句話的事，他完全能夠做主。如果你選擇參加考覈，那他也不會阻止。”
“擇師考覈，需要你自己去尋找適合自己的師承，若是選擇對了，對你日後修煉有莫大好處，若是錯了，也同樣是影響深遠。”
“陳恆！”
“我更希望你能選擇參加考覈，你的路子，其實並不適合修煉我們蕭家功法。而且，擇師考覈也不僅僅關係到拜師而已。”
……
看着那道身影，往事一幕幕從心頭浮現而出，陳恆怎麼也壓不下去，情緒也略微有些激動起來。
那個人的出現，幾乎影響了他一生，雖然見過的次數不多，卻早已經在陳恆心中種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她每次出現，要麼是幫助他度過難關，要麼是堅定其心志，而後便如人間蒸發一般，再也找不着了。
有時候，陳恆也會不由自主地想，她是否是上蒼安排下來，守護自己的幸運女神，只是這種想法剛剛浮現，卻又讓他自己壓了下去。
她確實是女神，給陳恆的感覺，卻要比沈靈霜更加純潔，所以，陳恆絲毫不敢升起一絲褻瀆之意。
這個人，便是蕭羽衣！
在看到蕭羽衣之後，陳恆便是怔了好一會兒，身旁沈靈霜自然是發現了他的異狀，順着目光看去，同樣看到樹影下的那道倩影，心中雖然疑惑，卻是沒有出口相問。
鬼使神差的，陳恆緩緩向着那邊走去，幾乎已經忘記了身旁有個沈靈霜的存在。
沈靈霜也沒有不滿，只是更加好奇的打量着樹下那道身影，隨着陳恆的腳步緩緩靠近。
在他們走近之時，站在樹下陰影處的蕭羽衣似有所覺，回過頭來，正好對上有些發怔的陳恆，臉上露出了一絲燦爛迷人的微笑。
“是你啊！好久不見了！”
她的聲音，雖然許久未曾聽過，在耳畔迴盪，卻依舊如此熟悉。
陳恆深吸了口氣，同樣微微一笑，道：“是啊，確實好久不見！”
“你成熟了，修爲也精進不少！”蕭羽衣眼神有些深遠，似想起了過往，嘆息道：“你的事我都聽說了，那時候的選擇果然沒錯。”
蕭羽衣所指，陳恆自然明白，同樣嘆息一聲，道：“而你，卻清減了許多。”
蕭羽衣忽而一笑，攤了攤手，道：“沒辦法呀！靈代弟子高手不多，我要不爭點氣，真武劍宗可就被人壓得死死的了。”
蕭羽衣不是代主，卻擁有着比代主更強的天賦與潛力，宗門內許多長輩都把希望寄託在她身上，若沒有意外發生，或許數十年後，她便將扛起支撐整個宗門的大任。
聽到她的話，不知爲何，陳恆心中沒來由一陣心疼，下意識就脫口道：“我能否替你分擔一些？”
蕭羽衣一怔，眼中閃過一絲異樣，而後笑道：“當然了，就算你想推拖也是不可能的！”
蕭羽衣的話，讓陳恆微微鬆口氣，還未開口，又聽她道：“此次蓬萊盛會，只要你表現得好，我的壓力就會減輕不少。所以，加油了！”
她拍了拍陳恆肩膀，似語重心長，又似意有所指。
陳恆微微點頭，這本就是份內之事，所以也就沒有向她保證什麼。
蕭羽衣突然歪着腦袋看向沈靈霜，微笑道：“一直顧着跟你說話，倒是失禮了啊！這位想必就是仙劍門沈姑娘吧？”
“你好！”
沈靈霜並不認識蕭羽衣，只是微微打了個招呼。
美女與美女碰面，怎麼也會多看幾眼，蕭羽衣剛纔雖然這麼說，卻早在暗暗注意她了，此時認真一看，果然如傳言中聽到的那清麗脫俗。
“我叫蕭羽衣，唔，算是他的師姐吧！”
蕭羽衣有些揶揄的瞥了陳恆一眼，狀似得意。
她的年紀雖比陳恆要小，但從輩份來說，卻要比陳恆大一些，按理說應該稱爲師叔的，不過陳恆又是玉代代主，所以確實來說，應該稱她爲師姐。
對此，陳恆也有些無奈，向沈靈霜攤了攤手，算是承認了。
“沈靈霜！”
沈靈霜對真武劍宗的事情知道不多，更不清楚內門分七代的事，還以爲蕭羽衣只是因爲入門早，所以也沒在意。
“早聽說仙劍門雲霞劍法超然，比真武劍法猶有過之，今日難得一見，不如我們倆切磋一下如何？”
不知道是真的對雲霞劍法感興趣，還是因爲其它原因，二人還未說上幾句話，蕭羽衣便有些躍躍欲試，顯得很是興奮。
沈靈霜似也有些詫異，不過也未拒絕，問道：“在這裡？”
“只是切磋一下而已，點到爲止，這裡足夠了！”蕭羽衣迫不及待地與沈靈霜拉開距離，同時向陳恆眼神示意，說道：“師弟，你走開一點，要不然一會兒師姐傷到你可就不好看了！”
說完，她便“咯咯”嬌笑起來。
刀劍無眼，其實陳恆並不想看到她們比試，只是一邊是名義上的師姐，一邊是客人，兩邊他都管不着，只能無奈地聳了聳肩膀，讓到一旁。
而事實上，不管是對蕭羽衣還是沈靈霜她們的修爲，陳恆其實都是挺感興趣的，也正好趁着這時候好好觀摩一下。
“如此，請教了！”
沈靈霜依舊是那麼簡潔，三兩個字就把自己要說的話表達出來，而後將背後佩劍取過來，向蕭羽衣行了一比試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