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
輕輕的吟唱聲從陳恆口中傳出,聲音不大,比姜涵梅一人之音還細,但聲音傳出之後,卻是直接壓下了他們六人的聲音。
姜涵梅等人微微一愣,吟誦聲就此被打斷,回過身來,卻發現陳恆面露悲憫之色,身上氣息很是怪異,似仙非仙,似佛非佛,與他們平日裡感應到的大相徑庭。
“陳大哥……”
“大師兄……”
陳恆似乎沒有看到他們一般,口中不停,卻擡起腳步,繞開衆人,緩緩向前走去。
“安得廣廈千萬間……”
“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風雨不動安如山!”
每跨一步,陳恆便念一句,身上隱隱有某種能量正在擴散,姜涵梅等人雖有所察,卻無法明瞭。
“大師兄這是……”
一名真武弟子不明所以,還以爲陳恆這是走火入魔了,忍不住上前一步,便想去喚住陳恆。
然而,他剛剛上前一步,便被姜涵梅給攔住了。
姜涵梅雖然同樣不明所以,但見陳恆的樣子,應該是領悟了什麼,遂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安得廣廈千萬間……”
陳恆目光沒有焦聚,只是一路吟唱,一路向前走,姜涵梅等人深怕他出現什麼意外,便都跟隨在身後。
“嗯……”
當陳恆走過那些民衆身旁之時,在他兩旁的平民,突然傳出一聲鼻音,身子動了動,竟是有些茫然的睜開眼睛。
“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陳恆依舊踏步向前,一步一句,經行處,那些民衆竟是紛紛睜眼,而後起身,茫然立於原處。
“風雨不動安如山!”
衆平民乾癟的肌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正在飛速復原,原本流逝的生命力,竟是得到了天地反饋,逐漸恢復過來。
看到這一幕,跟在陳恆身後的姜涵梅等人,不禁一個個滿臉呆滯,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的情況爲何。
“安得廣廈千萬間……”
血肉復甦,精神回溯,衆平民眼中的茫然之色逐漸清明過來,回頭看到滿地的狼藉,以及那已經成了廢墟的拜月總壇,臉上不禁又變得氣憤起來。
“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氣憤之色,因爲陳恆的吟唱,以及他周邊民衆的變化,重新平靜下來,每個人臉上都如姜涵梅等人一般,有些呆滯。
“風雨不動安如山!”
呆滯過後,所有人又重新激動起來,除了已經完全斷氣的,那些正處於半死不活之人,全部復活過來,不僅如此,狀態也是前所未有的好。
“安得廣廈千萬間……”
一個個身影相繼從地上爬起,或大哭,或大笑,而後在沒有組織的情況下,一個個跪伏於地,向着陳恆的背影頂禮膜拜。
在他們眼中,此時的陳恆,無異於天神下凡。
“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此時陳恆已經走出了人羣,腳步未停,持續向前走去。
兩旁,那些被魔氣侵蝕,被戰鬥所毀的破敗房屋,重新矗立而起。
“風雨不動安如山!”
一片片倒塌的建築,重新矗立,在陳恆行走過處,完全恢復如初。
“這……這是什麼情況?!”
真武弟子們此時終於回過神來,看着一城之中,已經有近半恢復,雖然脫離了呆滯,心中震撼卻更大。
大師兄在他們眼中,形象一直都很高大,不管什麼難題到了他手中都沒有解決不了的,但眼前這種情況,卻已經超脫了人力所能辦到的範疇。
“風雨不動安如山……”
陳恆前進的身形突然頓住,喃喃複述着這句話,回過身來,這才發現,除了小部分已經斷氣的民衆之外,其他人都已經完好無整,對着他頂禮膜拜。
就連姜涵梅等真武弟子,看着他的眼神也變得更加敬畏起來。
若非大家同出一門,恐怕他們也要跟那些民衆一般,將他當成天神膜拜了。
擡起頭來,再看向兩旁建築,他所行的這個方向,所有房屋重新矗立,恢復如初,似乎此前就沒有受到波及一般。
“都起來吧!”
陳恆深吸口氣,向着膜拜的民衆擡了擡手。
雖然此時他同樣未曾回過神來,但也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剛纔進入感悟狀態時發生的。
在陳恆再一次出聲之後,那些民衆這才緩緩起身,但對於陳恆的敬畏之心絲毫不減。
“各位,我並非什麼天神,你們不必如此!”
“我們都是真武劍宗弟子,只是聽聞此處有邪魔作祟,特地趕來除魔的。如今邪魔已除,你們也可以放心了。”
“對於死去的人,我們深表痛心,希望你們能夠節哀,重新建立起屬於自己的家園。”
陳恆簡單說了幾句之後,微微嘆息一聲,向幾位同門使了個眼色,當即飄身而起,向着城外飛掠而去。
在他們身後,那些民衆們紛紛高呼出聲,希望陳恆等人能夠留下來,繼續庇護他們,可惜,這些話語,陳恆等人即便聽到,也不可能理會得。
拜月已除,他們再留下來已無必要,而且經此一事,想來這城鎮之人,也會明白很多,日後當不會輕信邪魔歪道。
“陳大哥,您好神吶!”
“那些民衆們說的不錯,你就是天神下凡!”
離開拜月城之外,陳恆還沉浸在此前的感悟之中,姜涵羽卻是跑到他身旁,滿臉崇敬地道。
他的話也得到了其他幾名弟子的認同,紛紛附和出聲,只有姜涵梅,美眸始終帶着迷離之色,一直放在陳恆身上。
陳恆暫時拋開心中那些雜亂的念頭,摸了摸姜涵羽的腦袋,微笑道:“什麼天神,你們也跟着瞎起鬨!”
“不過話說回來,小羽,此次你可有些莽撞了。若非你姐姐及時傳訊給我,不僅連累了整個隊伍,就連你姐姐的性命都得搭進去。”
聽到陳恆的話,姜涵羽臉上不禁閃過一絲羞愧之色,張了張嘴,低下頭道:“我知道錯了,以後絕不會再犯。”
“這件事不怪姜師弟,我們都是同意了的!”
見姜涵羽被責怪,其餘幾名真武弟子頓時出聲爲他辨解起來。
陳恆看了姜涵梅一眼,後者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開口道:“有錯必究,無需看我面子。”
陳恆微微一笑,揮手阻止了還要再說的真武弟子,道:“團結是好事,不過小羽身爲隊長,今天這事必須負起全部責任。”
“你雖然是第一次出行任務,經驗不足,尚可理解,但犯下的錯必須承擔。回宗之後,你自己去執法殿領取責罰吧。”
“大師兄!”那幾名真武弟子不禁臉色一變,求情道:“您也說了,姜師弟只因經驗不足,還不至於去執法殿吧?”
若真去了執法殿,沒準姜涵羽就將被趕出宗門了。
姜涵梅臉色也是微微一變,卻只是咬了咬紅脣,並未開口。
若姜涵羽真要被趕出宗門,說不得,她也只能一起離開了,倆人從小相依爲命,姜涵梅不可能放下自己弟弟不管。
至於姜涵羽本人,則是依舊低着頭,看不清表情變化,只不過從他那身體微微一僵就能看出,他的心中並不平靜。
“放心吧!我會向宗門稟明的,哪怕懲罰重些,也不至於影響未來。”
陳恆並非不通情理之人,他之所以如此堅持追究姜涵羽冒進之罪,實則也是想讓他加深印象,日後也不至於再犯這種錯誤。
聽到陳恆的話,衆人這才略微鬆了口氣,不過那句“哪怕懲罰重些”,依舊讓他們感到有些沉重。
“大家不必爲我擔心,男子漢大丈夫,犯了錯就得承擔。今天之事,若非陳大哥趕到,就算我死了也不會原諒自己的。如今大家雖安然無恙,但如果就此揭過,我自己心裡也不會好受。”
陳恆原本還想向他點明一下自己的苦心,沒料到姜涵羽卻突然擡起頭來,自己承擔下來,也讓陳恆臉上閃過一絲欣慰之色。
“好樣的,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陳恆再次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當即放飛鐵甲戰舟,帶着衆人向宗門方向飛去。
今天這一戰,讓衆人都疲憊不堪,上了鐵甲戰舟之後,都各自找地方歇息去了,就連姜涵梅也是累得不輕。
原本她還想找陳恆說幾句話,但實在忍不住,靠着船艙便直接沉睡過去。
陳恆則獨自坐在船頭處,靜靜地回思着此前拜月城之事。
此前的感悟,雖是機緣巧合,不過也讓陳恆得到了一個不錯的能力。
當然,此前的效果,只是因爲第一次感悟,若以後再施展,怕不會有這種奇效了。
“也不知這是一種什麼樣的能力,等回宗之後,得向穆師問清楚纔是!”
直到此時,陳恆依舊無法理解那能力是什麼,這並非功法,也非神通,但其威能卻大到無法想象,彷彿他只是一個念頭,靈識覆蓋範圍內的事物便都能歸他掌控似的。
“不過,拜月城之事,怕還沒那麼簡單啊!”
看着腳下不住飛逝的情景,陳恆深深的嘆了口氣。
之前拜月被消滅之前的那句話依舊在他腦中迴盪着,陳恆知道,對方肯定不是無的放矢,因爲那種語氣,充滿了堅定。
“山雨欲來風滿樓,或許此次感悟,正是爲了應對之後的變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