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意外嗎?”於嘯語氣冰冷。
“老實說,確實!”凌妙一笑了一聲,眼神有幾分癲狂,“我還以爲你和你那漂亮妻子已經回到臨海了,於嘯,你是唯一一個我捉摸不透的男人!”
男人不予置否。
“不過很可惜,如果換做另一個‘我’,可能會對你手下留情,但是那個‘我’已經永遠的消失了,並且是由你一手促成的,‘她’在你懷裡安詳地閉上眼,說着要將我的一生託付給你,好好照顧我……這樣的悽慘場景,你一輩子也忘不了吧?”
凌妙一嘴角浮起一抹嘲諷的笑容,舉起槍瞄準男人的頭顱。
“希望她死,這就是你的目的?”於嘯道,對面眼前那杆黑漆漆的槍眼熟視無睹。
“沒錯!現在我也不用在你面前裝好女人了,坦白告訴你吧,‘她’,我的另一個人格,也就是‘亡靈’,是我大學時代一手創造出來的人格!身爲一個偉大的心理學家,這點事對我來說輕而易舉!實驗結束,她的使命也該完成了!”
阿比蓋爾駭然,全然不知與自己煎熬過死亡訓練營那段痛苦日子,共同領導天罰組織的亡靈,竟然只是眼前女人創造出的一個人格罷了。
當然,這也可以輕鬆解釋,爲何有時亡靈會表現出完全不一致的情況來,就像之前女人被綁架時,擡起頭的那一雙眼睛,讓阿比蓋爾自己都覺得陌生、心驚膽戰。
文件的遺失,不用說,自然是站在面前,想要一槍結果自己性命的恐怖女人搶走的。
當初,這個華夏男人打暈亡靈,故意演了那麼一齣戲,沒有取去天罰組織成員的性命,反而吩咐自己暗中盯住亡靈的行動,阿比蓋爾不明白男人的用意,現在她終於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原來全在男人的掌控之中。
“爲什麼要這麼做?”於嘯問。
“爲什麼?”凌妙一突然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握着手槍的手也受到影響微微顫抖,“呵呵,於嘯,你不覺得很有趣嗎?別告訴我有所謂的倫理學!那不過是欺騙愚蠢民衆的可笑把戲罷了!哪一個基因生物學家不夢想着有一天創造出克隆人?哪一個天體物理學家不想要嘗試扭曲時空的感覺?哪一個軍工專家不會日以繼夜地研究,企圖製造出比核彈更具威力的武器?
如果說一顆核彈可以摧毀一個國家,那麼,他的目標就應該是摧毀整個星球,毀滅全部人類!
偏執、瘋狂、不可一世纔是人類最寶貴的品質。明明如螻蟻般卑微,卻幻想上帝的工作!”
“我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創造了一個嶄新的人格,又親手毀滅了這一人格的心理學家!只要我的實驗論文完成,哼,我會比那個發表出一番‘再生理論’的T更加偉大,更加受世人矚目!”
聽罷,於嘯心中五味俱陳。
凌妙一所說並非空穴來潮,無論是身爲世界上最一流的外科醫生,還是作爲一名還算有點追求的修煉者,於嘯比誰更清楚心底的執念。
可以說,正是這樣的執念,才讓自己一路堅持下去,在夜深人靜時獨自練氣,或是在陷入絕境時生出一股誓死不罷休的豪邁之氣。
越來越強大的力量,會讓自己愈加想要掌控世上一切。
只是,女人最後那雙澄澈的眼眸,那銀鈴般的嗓音,讓於嘯如同被人劈頭蓋臉澆了一盆冷水。
大變態,我把‘她’的一生都託付給你,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顧‘她’,如果你敢欺負‘她’,我——
越是粗暴的人,懷的卻是一顆比誰都溫柔的心。
腦海中浮現亡靈在華夏男人舉起巨劍,揮向自己前一秒,眼中閃過的掙扎與不忍,阿比蓋爾不禁眼眶溼潤。
亡靈,原來,一直都是那個亡靈。
強大、孤傲,可以將自己的後背毫無保留地面向同伴。
“亡靈,她真的消失了嗎?只要你還活着,她就一定會有甦醒的機會,是不是?”阿比蓋爾失聲道。
“哼,你覺得我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嗎?她由我創造,我當然知道如何將她徹底毀滅!”凌妙一訕笑道。
“還記得我之前說的,她的毀滅是由你們一手促成的嗎?這之中我的角色僅僅是個促發者。”
“我不明白!”阿比蓋爾的聲音哽咽。
“愚蠢的你,怎麼可能明白!”凌妙一冷笑。
“你!”阿比蓋爾悲憤道,起身赤手空拳想要向凌妙一襲去,卻被於嘯按住了。
“她不是亡靈,卻保留下了強悍體質,你不是她的對手。”
於嘯的目光逐漸沉靜下來,看向凌妙一,“據我推測,你們的記憶只能共通一部分,作爲副人格的亡靈知道你的存在,卻沒有你的記憶,否則她就知道自己是被你創造出來的了,還有你的所有企圖。而作爲主人格的你,不僅知道她的存在,還能在潛意識中監控她的生活,知道她的一切。
但是你卻不能控制她的行爲,這也就是當初你故意把自己的行蹤暴露給天罰,被阿比蓋爾他們綁走後留下紙條呈現決然不同的兩種口吻。
你夠聰明,在紙條背面用鹼水留下了地址,你猜得到阿比蓋爾會把你帶去的地方,也猜得到我會發現你的小伎倆,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預估得了,亡靈看見是阿比蓋爾等人後,一定不希望我去找她,會匆忙拿起手邊的紙和筆寫下看似不辭而別的話語。”
“你分析得不錯!”凌妙一道。
不過僅是這樣的程度,還不足以讓女人露出讚許之色。
“被綁架走後,究竟是你,還是亡靈掌控了身體,我不得而知。但是當我追到廢棄工廠時,已經是亡靈主宰了這具身體。對文件一無所知的亡靈,自然是引發我和阿比蓋爾爭端的最好工具。
你知道,盛怒之下的我一定會選擇殺了阿比蓋爾等人。天罰組織被滅,對你來說,便是擺脫了一個大麻煩,再也沒有人對你窮追不捨,也沒有人知道是你取走了這所謂的文件!”
於嘯揚了揚手上的油皮檔案袋,眼中有幾分嘲弄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