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碧色的湖泊,散發着冷幽幽的光芒。碧色、碧光,陰暗空間中彷彿瀰漫着一股溼漉漉的腐敗死氣。
這些就是吳涼在跨過山丘,來到這一邊的碧湖之畔的感覺。
碧綠的湖水本該透亮宜人,可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壓抑,令人厭惡。
吳涼與李念一起走到充滿死氣的湖畔,向湖中望去,所見到的都是一具具栩栩如生的屍體。那些屍體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卻無一不全身赤裸着飄在湖中。
那幅景象,遠比實驗室中泡在福爾馬林中的標本要恐怖得多。
吳涼掃了幾眼湖中泡着的屍體後,又舉目四望看向別的地方,發現在靠右手邊的湖岸旁,竟然還修建了一個小小的碼頭。
那碼頭真的很小,短短的棧道大概只有四五米長,而在棧道延伸下湖面的一方,則繫着一艘灰撲撲的烏蓬小舟。
小舟之上,橫擺着兩隻船槳和一個破舊的氣死風燈,除此以外便再無他物。
“要乘舟渡湖嗎?”吳涼有些不確定地想着。
他感覺自己忽然就成了那些無限小說裡的主角,因爲一些莫名其妙原因被莫名其妙地丟進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然後不得不根據系統、主神、主宰或者是別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的意願,開始一步步探索,直至尋找了脫離困境的辦法。
難道非要這樣一步步地闖關?哎我去,我可是來捉鬼的,又不是來玩冒險遊戲的!這突然丟給我一張又一張副本地圖是幾個意思啊!
吳涼心中只覺有一萬隻羊駝飛奔而過,不斷碎碎念地吐槽着。
然而,抱怨歸抱怨。可找不到其他出路的吳涼好像也只能按照邪祟的劇本來前進。
在連通異空間的羊兒井裡,那盤踞此地多年的邪祟真的就像是一個躲在幕後玩弄衆人的主神。或許就連韓松鶴和林韶光,也不得不按照邪祟的遊戲規則來戰鬥。
所以說啊,去鬼怪的主場打架是最麻煩的。
吳涼心底又暗自吐槽了一句,頗爲無奈地看着李念道:“好像也沒別的路了,我準備渡湖,一會兒按照定律,水下肯定也會冒出東西來攻擊的。你要跟我來嗎?”
“我有的選嗎?”李念也算看透現在的情形,當下調整了情緒,做好了持久戰的心理準備。
“那就走吧。”吳涼說着,提着桃木劍向那處破爛得沒法再破爛的碼頭走去。
……
上了小船,解開船繩。
吳涼和李念一個立在船頭撐杆,一個站在船尾划槳,就這麼各自戒備地向着死寂沉沉的湖心駛去。
湖面平靜無波,吳涼兩人神情也平淡如水。
烏篷小船速度輕快,沒過多久就劃到了碧湖深處。
越往裡湖心駛去,吳涼就發現泡在湖裡的屍體越多,其中有不少還是容貌秀麗,身材曼妙的年輕女子,也不知這些屍體都是從哪兒來的。
雪白的肌膚加上水草般的長髮,一些女屍即便是死去了,也依舊能夠散發出淡淡的魅惑之感。也不知那位在多年沒怎麼見過美女的金絲眼鏡男瞧見這一湖的女屍,會做何感想。
烏篷船繼續向湖水深處前行,吳涼在撐杆滑船的時候,有幾次不小心將船竿捅在飄到船舷附近的女屍小腹上,引得李念投來陣陣鄙夷了目光。
對此,吳涼在尷尬之餘表示也十分無辜。
開玩笑的好不啦,吳涼在見慣了丁芸穎、方藝涵那樣的頂級大美女之後哪還會其他女性感興趣,更別說是這湖中來歷不明的女屍。
然而,就在吳涼想要辯解的時候,他手中的竹竿又無意間一捅在了一隻漂來的女屍的胸口上。
可是那具女屍並沒有因此被吳涼打進湖底,而是驟然睜開了碧色的眼睛,抱着竹竿的一頭跳了出來,張開裸露的身體撲向了吳涼。
“我靠,休要壞我清白!”吳涼一早就留心戒備着湖中動靜呢。
眼見那女屍如此“恬不知恥”、有傷風化地向自己撲來,吳涼當即就抓起插在船頭上的桃木劍對着女屍劈了過去。
“刺啦”一聲響,就像是有人劈開了一個熱水袋,那詐屍的女屍被吳涼一劍劈中,當場被劈開成了兩半。
大量的綠色液體從女屍破開的身體裡噴灑而出,對着吳涼的腦袋當頭淋去。
吳涼見那些綠汁噁心得要死,哪裡還敢站在船頭,連忙腳尖一點,向後一蹬,迅速倒飛站在了烏篷船的船篷之上。
雖然有驚無險地避開那些綠汁,但吳涼的神色並沒因此放鬆。因爲在那具女屍被他斬掉之後,周圍的湖水就開始激烈動盪起來了。
一具又一具屍體從湖中不斷衝出,就像一隻只飛魚似的,前赴後繼地向小船這邊撲來。
此情此景,簡直與之前骷髏海出現的時候如出一轍啊。
只是骷髏脆落,這些突然躍起的浮屍卻十分噁心。
因爲吳涼、李念兩人不僅要將想試圖撞翻小船的浮屍全部斬殺,還得提防從他們體內噴灑出的大量液體。
而且湖中不比地面,可以供兩人輾轉騰挪的位置實在太小了,這些使得兩人不得不花費更多的精力來全神應對。
在浮屍連綿不斷的衝擊下,烏篷小船就好似真成了汪洋中正經受狂風暴雨摧打的小舟。
由於吳涼、李念兩人都要出手應付詐屍,小船沒了操
控便停在了湖心不再前行。
吳涼揮劍如飛,又一氣兒斬殺了七八具浮屍後就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
小船必須繼續向前,否則他們留在湖心就是個死。然而若要船隻前行,就必須得分出一人掌舵,如此,這對負責禦敵守船的人也是一大考驗。
吳涼對於李念的實力瞭解不多,可不敢將獨自對敵的任務交給她。
他雙指併攏,在淨明點金指亮起之時陡然旋轉了三百六十度,劃出一個巨大圓圈,那明亮的、溫暖的、又充滿力量的金色光芒便向漾開的漣漪一樣,迅速向外擴散了而去,將方圓十米之內的浮屍都給滌盪一空,彈飛得老遠。
“你來撐船,爭取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兒。其他事情有我解決!”吳涼驟然放了個大招,回頭一看李念居然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由急促喊道。
“哦哦,好的。”李念被吳涼一喊,這才如夢方醒,趕緊繼續撐船搖櫓,操持着烏篷小船儘快地駛向對岸。
有過上次在平行空間的戰鬥經驗後,吳涼發現,如用淨明點金指來對付羊兒井裡的炮灰,似乎總能收到奇效。而剛纔那那效果拔羣的場景也正好證明了這點。
慘綠色的湖面十分寬廣,即便是李念盡全力划行,也過了足足十五分鐘,纔將烏篷小船劃到距離對岸不遠的地方。
而在這個過程中,吳涼一共使用十七次淨明點金指,而去放出的都是最兇猛,力度最強,消耗最大的招式,這才總算把一波又一波無窮無盡的浮屍攻擊給硬頂了下來。
終於,可以讓吳涼解脫的湖岸就在眼前,二十米、十五米、十米、五米……
然而就在最後五米的時候,一隻巨大的,渾身長滿鱗片的水屍突然從湖中竄出,一舉掀翻了吳涼和李念乘坐的小船。
猝不及防之下,吳涼與李念都墜落水中,那些潛藏在水下的浮屍一見兩人落水,就像羣鯊聞到了血腥味,一瞬間都睜開了眼睛,以奇快無比的速度蜂擁而來。
慘碧色的湖水一片粘稠,吳涼和李念落入水中,就好像是掉進粘稠的膠水,無論想要怎樣奮力掙脫,卻只會越掙越緊。
眼看着無數慘白得嚇人的死人臉迅速逼近,吳涼當機立斷,咬開了自己的舌頭,噴吐出一口舌尖血,噴在自己猶自緊緊抓住的桃木劍上,然後唸誦了一句他極少用的強力道訣。
而後,吳涼的桃木劍便釋放出血紅得足以刺破天際的光芒,將整片湖水都給激得動盪不停,那無數迅速游來的浮屍也被桃木劍震得飛退以更快的速度飛退。
吳涼趁機機會,趕緊拽着李念奮力一掙,突破了湖面的限制,氣喘吁吁地躍到了岸上。
雖然成功渡湖,可危險卻沒因此解除。那些飄在湖底的屍體似乎被某種力量限制上不了岸,可掀翻了烏篷小船的巨型水屍卻不在這範圍之內。
眼看吳涼居然有辦法脫離湖水成功上岸,那水屍稍一猶豫就邁着沉重的步法大步走來。
這一具水屍的軀體實在龐大,吳涼行走江湖那麼多年,什麼樣的屍體都見過,各個地域的水屍也都見了不下二百,可似眼前這般高達六米,橫向寬度都有兩米的水屍,卻是頭一次見到。
在吳涼看來,這壓根不是一具水屍,而是一具會移動的,龐大,能給予人極大壓抑感的巨型肉山。
巨大的水屍每次前行一步,都會將附近的地面震動得顫動不止。
李念因爲落入時正好被水屍巨大的肉掌給拍中背部,又被詭異的湖水連續搶了幾口,已經徹底了昏迷過去。
吳涼一手緊握桃木劍,面對步步逼來的水屍,只能寸步不讓地擋在原地。
因爲他的身後就是李念,這一步要是退了,水屍的攻擊就能輕而易舉地傷害到李念,而已經昏死的李念若再被水屍勢大力沉的攻擊擊中,只怕會立馬性命不保。
可以供吳涼周旋的餘地幾乎沒有了,如果只是他一個人,想要擊敗水屍不難。
但凡是水屍,力量等級和攻擊手法都不會太高,即便眼前這隻過於皮糙肉厚,吳涼就算打不過也還是可以跑得。
可是,可是,多出了李念這個累贅一切就不一樣了,這就得逼得吳涼必須與水屍硬碰硬。
至於拋棄同伴獨自逃離那種事情,吳涼自問是做不出來。而且抱朴觀傳人也沒有臨危怯戰的傳統。
既然不能退,那便只能全力搶攻。
吳涼單手將桃木劍負在背後,左手迅速施法捏訣,所要使用的咒術正是威力奇大的金鎖焚妖咒。
在對付水屍、殭屍、飛屍等各類屍變怪物時,再也沒有比金鎖焚妖咒更加適合的咒語了。
“乾象天靈,坤以運載。金鎖囚妖,焚炎誅邪。金光神咒急急如律令,赦!”吳涼寶相莊嚴地大喝道。
而隨着吳涼這一聲大喝喊出,金箔般道符也驟然炸開,仍是和從前的情景一樣,釋放出六六三十六到粗大的金光,在半空中組成金色的牢籠,對着水屍的腦袋當頭砸下。
“吼!!!”巨型水屍行動遲緩,根本無法閃躲,只得眼睜睜地看着那灼熱的牢籠砸下。
不過,巨型水屍在即將被金色囚籠砸到頭顱之時卻做出了一個令吳涼萬分驚訝的動作。
他竟突然高高舉起的了雙臂,撐擋在了自己的頭顱之上。
三十六道金光組成的金色牢籠很大
,高度至少接近三米,可用來倒扣身高超過六米的巨大水屍就明顯不夠用了。因爲根本無法將他全部收押進去。
而當水屍舉起粗大的雙手之時,金色牢籠更是無法準確地扣在水屍的頭頂。
溫度極高的牢籠,在下墜的過程中被水屍舉起的雙手正好填滿。
因此,吳涼全力打出的這一張道符並沒鎖住水屍的要害。
儘管金色囚籠在扣住巨型水屍的雙手後依舊釋放出火紅的,熾烈無匹的火焰。但那升騰而起的火焰卻只燒燬了巨型水屍的一雙手,並沒能夠徹底將他剷除。
雙手被火焰瞬間融化,巨大的痛苦令水屍雙目瞪得都快爆裂出來。
他忍不住仰天怒吼,其聲音之大,連一旁慘碧色的湖水都被震得掀起了高高的水柱。
吳涼也被水屍這聲怒吼給震得頭暈目眩,差點把今天的早飯都給吐了出來。
他用桃木劍支撐着自己,待稍微定了定神後,吳涼吐氣開聲,又擊打出另一張同樣很兇殘的道符:“茫茫酆都中重重金剛山,靈寶無量光洞照炎池煩,九幽諸罪魂身隨香雲旛,定慧青蓮花上生神永安。”
這一聲聲道喝,與吳涼剛纔使用金鎖焚妖咒時的聲勢比起來,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伴隨着吳涼咒語的迅速念動,一重重朦朧的山嶽虛影在巨型水屍的頭頂浮現。
而隨着那些山嶽虛影的出現,一座充滿蒼涼死氣的古城也憑空漸漸清晰,那便是酆都,傳說中的閻羅之城。
酆都古城的虛影剛被吳涼召喚而出,整個碧湖空間也爲之劇烈震動了起來。巨型水屍望着在頭頂浮現出的古城虛影,第一次流露出人性化的情緒,那種情緒是——驚恐!
是的,就是驚恐,極度的驚恐。
巨型水屍望向古城那種目光,就像老鼠見了貓,綿陽見了狼,正在犯罪的罪犯撞見了全副武裝的特警一樣,充滿了難以抑制的恐懼。
但是,水屍的恐懼並沒維持多久。
在整片空間都顫慄起來的時候,那些越來越清晰的山影也驟然砸下,由虛化實,就像佛頭在鎮壓猢猻一樣,將巨大的水屍給砸得趴在了地上。
一重又一重的山影,在砸中巨型水屍後又憑空消失,可那仿若泰山壓頂的無上力道最後卻都施加擊打了巨型水屍身上。
即便那巨型水屍本身就像是一座小山,也經不過如此兇殘的攻擊劈砸。
他那龐大臃腫的身體在歷經一十三重山嶽虛影壓砸之後,終於承受不住驟然爆開,化爲了一堆堆散着腐臭味道的碎肉,迸射得滿地都是。
而吳涼眼見巨型水屍崩碎,也再維持不住如此強力的道術。
伴隨着吳涼一口殷紅的鮮血噴出,那重重山嶽也陸續消失。至於那酆都鬼城的虛影,則壓根就沒被吳涼成功召喚出來。
大吐了一口鮮血後,吳涼的氣息反倒順暢了許多,不過由於連續施展大招,也致使得他感到十分虛弱。
吳涼擦了擦嘴角殘留的血跡,自語道:“破地獄咒果然不是能隨便用的。我剛纔只不是動用了咒語第一句隱藏的力量,連酆都都沒召喚出來,卻因此仍舊受到了反噬。”
言畢,吳涼又輕輕嘆了一聲。
吳涼從自己的衣兜裡摸出一瓶藥劑喝下,又去檢查了下李念的傷勢,發現對方只是昏迷,後背略有淤青,便放下心來,就地盤坐,開始恢復元氣。
……
慘碧色的湖水寂靜無聲,潮漲潮落,一具具不着片縷的浮屍依舊在水裡漂着,有些還睜開了綠油油的眼睛瞪視着吳涼與李念,不過他們卻也只能是幹瞪着了。
大概休息了半個小時,多少恢復了些元氣的吳涼又重新睜開了眼睛。
他稍微活動了下有些痠痛的手臂和身體,見李念居然還沒有一絲醒來的跡象,不由覺得有點難辦。
那碧湖之水端是詭異,吳涼在烏篷小船傾翻的時候也被嗆了兩口,但並沒什麼大礙,卻不知李念如此昏迷,是否是因爲還有別的緣故?
“這可如何是好,難道要揹着她前進嗎?”吳涼摸着下巴,爲難地想到。
而也在這個時候,原本已經漸漸歸爲平靜的湖水又開始激盪了起來。
聽到動靜,吳涼當即伸長了脖子向湖面望去,就發現原來從碧湖西面,也有一艘烏篷小船迅速划來。
吳涼視力很好,他站在岸邊石塊上向那裡眺望着,一眼就認出那站在烏篷小船的人分別乃是方藝涵、林飛、郝大雍以及胡安。
“我去,不是吧?四人組隊,那不要太輕鬆了。”吳涼看着那艘船上一人划槳,三人聯手對付湖中浮屍的輕鬆姿態,不由覺得有點心裡不平衡了。
而當他瞧見四人輕鬆靠岸,並沒有其他東西出來掀飛小船時,那種不平衡更是暴漲了好大一截。
“同樣都是陰陽師,爲什麼我就得打生打死,他們卻能輕鬆得如同郊遊一樣?這太不科學了!”吳涼在心中忍不住地仰天大吼。
而不知是不是這貨真有詛咒別人的天賦。
當吳涼心中不由吐槽到時,位於方藝涵四人登陸的地方,卻突然塌陷了一大片。
緊接着,一隻巨大的沙蟲便從塌陷的地洞裡鑽出,張開鋒利雪白的牙齒,對着郝大雍迅猛無匹地撞了過去。
PS:此爲超過五千字的大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