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吧嗒,腳步沉穩。
呼呼嗚嗚,風聲瑟瑟。
A隊今日的晚上沒幾個人,外勤的都忙着去查張遙遙的案,張騫也忙着看硅藻,都覺着忘了什麼,而他們忘記的那位,已經準備就緒,一個人下了樓。
外頭說白城是山城,其實不然,白城有一半是山,一半其實是水,像是警局的位置就是依山傍水的好位置,後面的小樹林可以晨練,跑步,再往後是河,河邊兒還是一整片的大樹林,這也是爲什麼江煜城那天早上說別追了的原因。
“簌簌簌”的腳步聲在叢林中響起,伴着不知名兒的蟲叫。陳暖陽沒開手電,這邊兒的路她熟悉的很,也正因如此,纔敢貿然過來。
若兩年前,她已經是鋒芒畢露的利劍,那兩年來的磨礪就是她逐漸成爲寶劍的過程,還當她是莽撞的人?沒有金剛鑽,她敢送死來麼。
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她走了幾步大喊一聲“我來了”後,就身子一轉倏地匍匐在叢林裡,一動不動的等待,等待她的獵物!
這孫子哎,四年前她抓得了他,四年後……她一樣抓得住!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怕死;
不知道又什麼時候,她又自信滿滿。
和陳暖陽一樣在某處匍匐的方川聽到聲音時立刻擡頭,卻……朦朦朧朧的月光裡一個人都沒有!不過沒關係。
他在叢林邊兒冷森森一笑,早猜到了她會這麼做,用準備好了紅外線儀不過轉瞬就找到了她的位置。
緩緩地,黑洞洞的槍口在黑暗中一點點瞄準她的胳膊——
“噗——”
消音槍的悶響傳來剎那,陳暖陽感覺心臟一頓,猛然轉身就躲,卻是……
“嘶……”
沒躲開!
陳暖陽倒抽口氣,感覺胳膊上被子彈擦過的地方皮膚劇痛,劇痛和躲避也讓她也完全暴露在方川的視野裡。
黑暗中,方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在她躲藏時、適時的……再來一槍!
“嗯!”
陳暖陽被打中胳膊,劇痛讓她疼得一聲悶哼,要下一秒咬牙擡起手朝着方川所在的位置——
“噗!”
同樣加了消音裝備的槍在黑暗中朝着方川襲去。
陳暖陽沒法聽槍聲,道理和
煙火聲一樣,會讓她想到當年……她所有的槍都加了消音器。
只是子彈瞬間劃破夜的長空,朝方川方向襲去時,方川早跑了。簌簌的奔跑和叢林裡竄梭的影子讓陳暖陽顧不得管胳膊上的劇痛,她瞅準方川奔跑的方向,腦海中迅速出現他奔跑最後會抵達的地方,咬了咬牙,轉身抄去近路!
方川在前頭奔跑時,心跳飛快無比,激動無比——
來啊,追啊小賤人,等你追到了河那邊兒,我非弄死你!
在他心裡想着各種折磨方法時,身後卻沒有聲音了?
槍聲、腳步聲都沒有,停下來,他回頭一看愣了,身後的人呢?明明看到陳暖陽追來,怎麼沒了?
不知名的蟲子叫聲和遠遠的簌簌聽不清切的聲音讓他緊張的嚥下唾沫,然後捏緊了拳頭,難道他的計劃失敗了?
他本是想用這一槍勾引陳暖陽過來,等再追一會兒到了河邊兒他再打斷她的腿,等過了河後,他再好好折磨她,現在她不追的話,剩下的怎麼辦?
他這麼想的時候,冷冷的說着譏諷的話:“膽小鬼,逃了麼?”
方川拎着槍站着,環顧四周時,忽然聽到自己的後方傳來簌簌的聲音!這個時候的他是轉身往回路看的,所以——
確切的說,陳暖陽攔截在了他前頭!
當她的倩影如鬼魅般出現在他背後時,沒受傷的那隻手擡起槍,瞄準後,“砰!”
消音槍響的瞬間,方川只覺得脊背後方毛骨悚然,他意識到危險,迅速往旁側躲,可還是晚了——
滾燙又熟悉的子彈打掉了他的耳朵邊兒一塊肉!
血,騰然一下噴了滿臉,他暫時顧不得疼,擡起手迅速對着子彈來的方向——
“砰砰砰!”
三槍,連續三槍,陳暖陽只躲開兩槍,第三槍被打到腰,腰骶部巨疼時,陳暖陽再度擡手,卻是腳步踉蹌的往後倒,而忽然間她脊背一寒——
她的身後……竟然有人!
還未曾來得及回頭,她只感覺脖頸後狠狠一疼,在昏迷之前,她感覺有一雙手握着她的手,替她扳動了機扣——
“砰!”
最後一槍,她軟軟倒下時,看見遠處方川筆直直的倒下,可是……那一槍不是她打的!
是誰?是誰在黑
暗中,握住她的手?爲她開的這一槍?
黑暗中握住陳暖陽的那隻手有些黏答答的,彷彿是膠水一樣將兩個人的手黏住,可陳暖陽知道那不是膠水,她嗅得到那人身上的濃濃血腥——
他受傷了,還是很嚴重的傷!
這是陳暖陽最後的意識,她之前讓身後這個神秘人打過脖頸側的要害,現在即將昏迷,而能夠目睹方川倒下,已經是她最後的力氣……
最後的最後,她在濃濃血腥味裡昏迷,而血腥味也成了陳暖陽對開槍人的唯一印象!
暗夜中,她沒看見自己昏過去後,她的後方那位幫她開槍的神秘人也隨之倒在了她旁側,她的危機已經解除,他可以放心的倒下了……
“轟隆隆!喀嚓!”
一道響雷震徹夜空時,A隊的大樓裡一羣熬夜打哈欠的人都精神爲之一震,然後顧不得抹把臉、繼續忙碌。
這邊兒的內外勤和偵察組忙碌着擼清張遙遙的關係;
那邊兒痕檢組忙着分析今天拿來的水樣;
整個辦公室一眼望去全是幹活兒的,唯有武小昭最輕鬆些,他在寫韓畫家和季嘉陽的報告。
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這個案子背後真的另有其人,但是現在都死了,也無從考證了,只是那個小泥鰍是個精明鬼,萬一真和獄警說的那樣,他故意說謊想從牢裡出來呢?
種種種種交織,讓這個夜註定無眠,除了陳暖陽。
陳暖陽因爲腹部和手臂的子彈的傷昏迷了過去,她一直昏迷到凌晨時才緩緩地醒來,醒來,卻沒有任何力氣爬起來。
疼啊!她的腹部即便有防彈衣在,在短程射擊的情況下,也僅僅是起到部分抵抗作用,那子彈還是穿過防彈衣,打到她肚子裡,加上一夜的大雨沖泡,那傷口又疼又癢,讓她渾身不可抑止的發抖,然後一個咬牙,猛然站起來,“啊——”
兩年了,除了手腕那天晚上掙脫手銬破了一次之外,她就不曾再受過這樣的重傷。哆嗦着扶住樹,她一擡頭看見不遠處的方川。
他眉心穿孔,經過一夜的風雨洗禮,現在慘白慘白的屍體上爬滿了附近的蟲。夏季就是這樣的,屍體四個小時泡水就會變樣的厲害。他額頭的洞口盯着兩三隻蒼蠅,可陳暖陽無暇觀看了,她滿腦子都是……誰開的那一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