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有點意思啊。
這個場面,郭鳴事先可沒有跟他說過的。
就是不知道,這兩個人,是以什麼身份什麼態度過來的。
是觀察?是說和?
或者……
陸懷安腳步未停,微笑着走了進去。
“陸廠長,好久不見。”郭鳴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並不多寒喧。
另兩人他引見了一下:“這兩位是幹事,姓吳,姓薛。”
兩位幹事對他這個態度表示很滿意,面上笑容不多,陸懷安跟他們一一握手:“原來是吳幹事,薛幹事。”
雙方落座,服務員便上菜了。
明着是說菜,暗指的卻是新安集團。
如果是因爲他決策失誤,輸給了別人,那他認了。
定州和博海的審查團出了兩個“私產歸公”的好例子,整個審查團都被大力表彰。
向所有人宣告,陳廠長這般的行爲,是會大受獎彰的。
咋這沒眼色,看着像個愣頭青。
既然你喜歡打官腔,那不如索性進體制,打個夠啊?
“哎!”陸懷安拿起杯子,笑眯眯跟他碰了一下杯子:“吳幹事這話說得好,從小啊,我就羨慕你們這鐵飯碗!哈哈哈,來來,必須敬你一杯!”
既給當地提供了不少崗位,也配合了經濟發展。
這話當時只當是句客套話而已,龔皓皺起眉頭:“不是說菜?”
而他們來了商河之後,不費吹灰之力,就讓陳廠長主動地私產歸公,這怎能不讓他們抱有更美妙的幻想呢?
如果能讓整個新安集團都私產歸公……
當然,會損害一點陸懷安的利益不假,可是他們也說了,以陸懷安的口才本事,可能更適合體制內的工作。
既不冒尖尖,也不拖後腿。
那他們整個審查團,所有的任務簡直一下就完成了!
其他小廠子,利索地放他們一馬,回頭再塞點好處給各村集體,不愁他們不幫他們說好話。
一直以來,陸懷安都控制得非常好的。
可惜場上很是安靜,陸懷安說完之後,往後一靠,竟是一副很有耐心慢慢等着的樣子。
“哦?”
可讓他啥都不幹,爲了一個平步青雲的機會,將所有心血連着兄弟們一起賣了,那是不可能的。
恭維了他幾句,薛幹事話頭一轉:“其實今日來,我們是有件喜事,想跟陸廠長分享的。”
“屁的雙贏。”錢叔沒好氣地一巴掌拍桌子上:“好傢伙,一頓飯的功夫,把我們全給賣了,害擱這雙贏呢!?”
這個說着是學習,其實是暗示。
可是……這只是一個村集體罷了。
怎麼好像說了很多,好像什麼都說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說?
但最重要的不是這個。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可是審查團不這樣想。
說是要喝酒,但有外人,酒只意思意思地各添了一盞。
陸懷安和錢叔對視一眼,搖搖頭,笑着跟了上去。
因此,作爲暖場的錢叔就感覺,維持笑容都好艱難。
又有錢,又有上頭政策扶持,哪怕是塊扶不起來的泥巴,都能讓它立住嘍!
一個村子,幾十百來戶,真正用到實處,或者直接砸進那個瀕死的廠子……
莫名其妙的,吳幹事被灌了一杯。
吳幹事和薛幹事開始還在笑,後面就慢慢皺起了眉。
這……
可是在他看來,整個新安集團,都是他跟這羣兄弟們奮鬥好幾年,纔打下來的江山。
“嗯。”陸懷安點了點頭,慎重地道:“今天郭鳴已經說過了,他說兩位幹事特別喜歡這裡的菜。”
到了辦公室,龔皓忍不住道:“我覺着,他們這麼暗示來,暗示去的,會不會,是他們自己的想法?”
保持中庸,偶爾遇到着事情,也能利索解決。
郭鳴說着場面話,龔皓謹慎地觀察着他們,兩位幹事並不多話,彷彿只是來作陪的,陸懷安則是有問必答,但並不主動說話。
聽着這番話,郭鳴的眼底漾出一絲笑意。
吳幹事還要去結賬,錢叔連忙追過去,說這是直接記他們賬上了。
這擱他們看來,簡直是名利雙收的大好事。
意思都擺明了啊,他們出來,是報備了的。
其他人或許不會想太多,可是,廠子附近的村集體,可未必不會有想法……
行吧,他們既然要搞場面,他就奉陪到底。
薛幹事沒有急着說出來,端着酒杯,慢慢地喝了一口。
有心想晾一晾陸懷安,等他一催再催,他再說出來。
這幾天有事情,陸懷安晚上沒回別墅,歇這邊了。
陸懷安不動聲色地笑了笑,應承說等活動舉辦的時候,一定會到場。
沒有辦法,薛幹事只能咳一聲,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事實上,商河這邊,準備舉辦一個活動,號召大家,向陳廠長學習,同時,上邊也會對商河加大扶持力度,陳廠長這個工廠所在的村集體,更是會獲得三百萬的資金投入。”
比如說,安排個人問陸懷安有沒有爲國家作貢獻的想法……
稍一回味,才發現事情不大對……
“哎,那就好。”薛幹事比吳幹事穩重一些,笑眯眯的點頭,跟陸懷安輕輕一碰杯:“那到時,我們就恭候你大駕光臨了。”
在審查團看來,這簡直是雙贏。
而是後面的扶持和資金投入。
總算是說到點子上了,陸懷安佯裝出很感興趣的樣子,笑眯眯地擡了一下手:“願聞其詳。”
他們辦事得力,有什麼影響當下是不會表現出來的。
旁邊薛幹事連忙跟上,舉起了酒杯:“來,陸廠長,我敬你一杯。”
比如說,寫陸懷安非常羨慕陳廠長……
三百萬,對於整個商河來說,並不算什麼。
“好傢伙。”龔皓無語,徑直上了車:“所以我討厭跟體制內的人打交道,一句話恨不能繞他十八個彎彎來說。”
上頭真就看上他們新安集團了嗎?他可不覺得。
在全國發展都放慢的時候,這三百萬的資金,而且是投入工廠所在的村集體,會引來多大的震動,可想而知。
送他們上了車以後,龔皓忍不住皺起眉頭:“這人是有什麼毛病吧?第一次出來辦事?”
可回頭回了北豐,肯定會升職加薪。
“其實陸廠長一直以來,都對南坪的發展貢獻良多,整個新安集團的表現,一直以來都可圈可點……”郭鳴鋪墊了一大堆,最後才道:“作爲先進代表,陸廠長對於接下來的工作,有沒有什麼想法呢?”
人可都說了,讓他們去參加活動呢。
幾乎是同時,龔皓和錢叔眸光一暗。
逼陸懷安捐出來,無異於殺雞取卵,買櫝還珠。
陸懷安挺直脊背,清了清嗓子。
陳廠長,就是商河那個廠子快倒閉了,着急忙慌地把廠子捐了的廠長。
他話還沒說完,薛幹事便輕輕一咳,止住了他的話頭:“行,那就麻煩錢廠長了。”
“那可不行,我回去得……”
在南坪,在商河,新安集團捐出來真的就有利嗎?
換一個人來管新安集團,哪怕是分化開來,各村集體去管一個工廠,真的就能比陸懷安在位的時候有更好的發展?
不,他們並不這樣覺得。
“我們都是南坪人,廠子也都開在南坪,南坪發展得好,我們才能發展得好,所以一直以來,我也是儘自己的力量,努力支持大家的工作……”陸懷安慢慢地說着,最後才總結:“在未來,新安集團也會稟承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理念,與南坪共同進步,共同發展……”
小徐一直在這邊候着,發動車子問回哪裡。
旁邊的郭鳴倒像是個陪襯,全程有用的話都沒說上兩句,就起身要告辭了。
這暗示就相當於明示了,陸懷安要進了體制內,他們會給予幫助的。
“不敢當不敢當。”陸懷安說着不敢當,手上卻毫不客氣地跟他碰了一杯。
“顯然不是的。”錢叔跟體制內的人打交道多了,笑了一聲:“沒聽人說嗎,他回去要報賬的。”
“當然不是。”錢叔給他解釋着:“郭鳴前邊不還說了一句嘛,他吃得多了,倒不覺着滋味有多妙了,真是遺憾。”
怎麼這陸懷安,這官腔比他們都標準?
吳幹事終於忍不住了,微微一笑:“陸廠長好口才,其實在我看來,相比於商場,陸廠長可能更適合體制內的工作啊……”
“那,我們怎麼辦?”
“那什麼表彰活動,肯定會有記者的吧……”龔皓想的更多一層,眉頭緊皺:“如果被拍了照,他們亂寫怎麼辦?”
無論是商河,還是南坪的領導們,他們都並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
“去村裡吧。”
按理說,這樣的公司的存在,哪怕是私企,也是上頭最喜歡的纔對。
陸懷安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每個人想法都是不一樣的。在他們看來,我答應之後,簡直是一步青雲,這於他們來說,簡直是盼都盼不着的好機會,他們想不出我拒絕的理由。”
這可一踩一個坑啊,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陸懷安嗯了一聲,點了支菸:“所以,活動安排在大後天……我們還有兩天時間,想個解決問題的辦法出來。”
兩天!
錢叔無語地吹了聲口哨:“給我二十天,我都不定能想出法子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