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山隱擎峰上,一個白衣飄飄的身影面前,浮着碧藍色的不規則水鏡。鏡子內影射出一個穿着半舊的碎花棉布襦裙的瘦弱丫頭,她坐在一個顏色斑駁的鼓凳上,一隻小手捧着個青瓷碗,另一隻手上一柄湯勺,不停地往嘴裡扒着什麼,兩隻小腿還不停地搖晃着。看她那一臉滿足的模樣,不知道的以爲在吃什麼山珍海味,孰料只不過是蒸槐花疙瘩而已。
雲逸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那笑意直達眼底。小妮子雖然頭髮枯黃,小臉晃晃瘦瘦的,好似長期飽受飢餓折磨似的,瘦的讓人心憐。不過,那雙大得有些離譜的眼睛裡,閃着機靈聰慧的光彩。尤其是此時她眼中臉上的滿足,那種幸福感,讓人移不開眼睛。
得趕快找到她,帶到清源山上,雖說不能保證大魚大肉地吃這,至少能保證她的溫飽。雲逸看着小丫頭細柴棒似的小胳膊,推翻了昨晚的決定。他的手中憑空出現了一個玉符,輕輕捏碎了……
清源山主峰卿陽峰主殿中,鬚髮皆白的青雲派掌門,正在聽弟子彙報下山歷練的經過。突然,他擡起右手打斷了最得意的關門弟子的彙報,眼睛轉向了那個青雲派的禁地所在。那裡,是青雲派的師祖閉關隱居之處,平日裡沒有他的召喚,任何人不得打擾他。他這個脾氣有些孤僻的師父,也極少傳喚弟子,別說青雲派最年輕的一代,就連掌門的這位關門弟子,也只是聽說過,還從未親眼見過個散仙級別的老祖宗呢!
師父已經好多年未曾在青雲派諸人面前出現過了,這次的突然召喚,讓青雲派的掌門清玄有些詫異,又有一絲驚喜,他什麼話都沒顧上說,便踩着松紋劍流行一般消失在門下弟子們的面前。他的小弟子秦驚鴻順着師父的離去的方向望去,那裡正是二十歲築基成功,二十八歲結成金丹,一百六十七歲渡劫成散仙的青雲派老祖宗隱居之處,不由得臉上露出了嚮往之情。
他身邊一個面帶青澀,年約十七八歲的青雲派弟子,有些奇怪地問道:“小師叔,掌門匆忙離去,莫非出了什麼事?”
秦驚鴻笑着對他搖了搖頭,用帶着自豪的語氣道:“師父離去的方向正是隱擎峰,那裡是我們青雲派數千年來唯一的散仙居住之處,一定是師祖在召喚師父。”
“老祖宗?比掌門師祖還要厲害?”小弟子滿臉不可思議。
他的師父,秦驚鴻的二師兄李牧然,露出自己怎麼會收了這麼笨的徒弟的表情,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楊純宇,你長沒長腦子?你掌門師祖金丹期,而師祖早已突破胎動,渡劫成仙了,你說誰厲害?”
楊純宇摸了摸被師父打痛了的腦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臉上的笑容憨厚淳樸。李牧然搖了搖頭,他這個新收不久的小徒弟,資質只能算得上中下,不過好在肯吃苦,練功也勤勉。雖說人笨了點,爲人忠厚老實,不會給他添麻煩,這點他還是比較滿意的。
“弟子清玄,拜見師父……”清玄的聲音激動得有些顫抖了。眼前這座古樸簡陋的茅屋,他已經多久沒來過了?十年,還是二十年?隔了這麼多年,不知道師父是否風采依舊?修爲又更進一步了吧?
“進來吧!”那個熟悉的清冷的聲音,乍一聽跟以前沒有什麼不同,不過熟知師父脾性的他,卻聽出了一絲淡淡的迫切,失去了往日的從容。
清玄心中暗自詫異,多少年了,他所熟知的師父的言談舉止間,很少曝露出他的情緒,今日,是什麼影響了他?
進了茅草屋,師父那飄然若仙的身姿出現在眼前,清玄的老眼一熱,一種濡慕之情油然而生。
雲逸盤腿坐在石牀上,緩緩張開那雙洞徹一切的雙眸,望着自己的得意弟子。他這一生兩百六十年,只收了兩個徒弟,一個是探查魔界動向而失蹤的清離,一個便是眼前這位鶴髮童顏的清玄了。清玄屬於大器晚成的修仙者,七十歲時築基成功,一百一十六歲時,居然經受住雷劫結成了金丹,成爲青雲派爲數不多的金丹高手之一。
想起那段往事,雲逸不由得搖了搖頭,當初的掌門師兄,爲了把他留在清源山,非常積極地把掌門之位傳給了剛剛結丹成功的清玄,自己退居掌教之職。他要想離開,豈是一位弟子能牽留得住的?
清玄見師父定定地看着自己,默不作聲,不由得心中一陣忐忑,他垂着頭偷偷看了一眼師父,惴惴地問道:“師父,您叫徒兒前來……不知道有何事吩咐?”
如果此時茅屋內有其他人的話,一定很詫異:一個鶴髮雞皮,白髮蒼蒼的老者,在一位年輕俊逸,二十多歲年紀的青年面前俯首貼耳,畢恭畢敬,的確看着很詭異。
不過,這樣的情形在修真界可就無需大驚小怪了。要知道修真者們,一旦築基成功,容貌便不再隨着歲月的流逝而改變。煉氣期的修真者們,也由原來的百年壽命增添爲二百餘年。築基期則漲至五百年.結丹成功壽命則延長爲八百年,元嬰期則延壽兩千年,渡劫成功散仙后,則壽命增至幾萬年。
清玄70歲才築基成功,容貌當然要比二十歲就突破進階爲築基期的雲逸來說,老上不止一點半點。要說清玄是雲逸的爺爺,都沒人會懷疑。
雲逸修長勻稱的大手,輕輕一揮,一面水鏡重新出現在清玄的面前。
“你看!”雲逸指着水鏡中半躺在陽光裡,蓋着一個褪色的小被子,眯着眼睛像只慵懶的貓兒般的瘦小身影,道,“清玄,你派幾名最可靠的弟子,去東方的風馳國,找到這個小女孩帶回來,收爲弟子,我親自教導……”
清玄詫異地看着水鏡中,瘦的如同一隻被主人遺棄的貓兒,神情卻如同剛剛偷吃了小魚般饗足的小女孩。這個小丫頭,有什麼不凡之處,讓師父欽點收入門下,還要親自教導於她?師父的眼光他是相信的,一定有她的過人之處,莫非是難得的天靈根或者異靈根?抑或是隻有一種屬性的極品天靈根?
雲逸把徒兒臉上的表情看在眼中,當了這麼多年掌門,這個徒兒還不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他清楚清玄心中所想,卻沒有點破,只是提點道:“此女將來必是修真界爭搶的對象,好在爲師昨日已經先下手爲強,將她籠入門派。你的任務只是把她帶回來,收在自己的門下……”
呃……他貌似在上次的開山收徒儀式上,已經說過秦驚鴻是他的關門弟子,今後不再收徒了。可是,既是師父親點,也只能自毀前言,納入門下了。清玄退出茅草屋的時候,心中百感交集。
而此時水鏡中的主人公顧靈兒,正舒服地半躺在暖烘烘的陽光下,指着那片正開得豔麗的花叢,笑着跟槐樹下做針線的小蓮道:“今天晚上,我們就吃‘木槿花燉肉’吧,排毒養顏、補中益氣,最適合我這樣體虛的人了!”
得,這傢伙用花做菜做上癮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