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地善良的太后,被珉兒這番話惹得幾乎落淚,按說哪有人不幫着自己兒子的,可就是她的兒子把人家好好的逼到這份上,她還能說什麼。
但是太后淚水漣漣,珉兒卻一滴眼淚也沒有,她不希望用自己的楚楚可憐來博得太后的同情,她希望太后能真正地幫她,在有一天她若離開這個人世時,祖母和母親還能有所依靠。
照這樣的情形下去,太后雖然有些年紀了,可一定能活得比她長,秋珉兒都不知道自己這樣一次次頂撞皇帝,還能不能活着回京城。
太后當然答應了,可她還是哄着珉兒道:“好孩子,你別和他計較,你好好的做着皇后,又何須我來替你照顧你的祖母和親孃?傻丫頭,你纔多大,什麼生啊死的,若心裡還敬我,再不許說這樣的話了。只要我還活着,不許皇帝對你怎麼樣,這次的事我也會和他算賬,連帶着他那個傻弟弟。”
“珉兒都聽您的。”珉兒柔順地答應了。
既然把話說明白了,自然無須再三強調,太后的好心腸,珉兒是利用也好,是真心對待也好,都不能得理不饒人。再說錯的是皇帝,又不是太后,她可以在項曄面前豁出性命地強硬對待,面對太后,還是要柔軟一些溫和一些,纔不辜負老人家的一片好心。
那之後,珉兒把沈哲告訴她的話,悉數告訴了太后,提起沈哲,太后嘆了一聲:“那個糊塗的小東西,從小就跟着皇上,皇上待他如父如兄,他對皇上也是又敬又怕,他是不敢反抗皇帝的,哪怕他哥哥不是皇帝,他也不敢。”
這一邊,琴州行宮的書房裡,沈哲終於見到了皇帝,兄弟倆沉默了許久許久,項曄才問:“你都對她說了?”
沈哲應了:“臣不得不解釋。”
項曄冷哼:“傻子。”
沈哲平靜地看着兄長:“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你的好心和安排都是錯的,至於我和秋珉兒有沒有什麼事,她能回來也就說明了一切,什麼都不需要解釋了。哥,我們之間不該有她的存在,秋珉兒是你的皇后,你的妻子,她只是我的嫂子。倘若你我之間一直有她的存在,從此君臣不是君臣,兄弟不是兄弟,今日我把嫂嫂送回來,從此與她再無瓜葛,請哥哥好生珍惜。”
皇帝趁手的那把玉骨扇不見了之後,他沒法兒用這些細小的動作來排解心中的怒氣,也沒法兒讓自己很好地冷靜下來,渾身都透着浮躁的氣息,而他之所以這麼橫豎都不是地煩躁,不正是因爲自己心裡很明白,他錯了!
若說大婚前做下決定時,皇帝還只是單純地厭煩這件事,可自從他見過皇后,沈哲就在皇帝身上見到了他從沒見過的模樣。
“哥,其實你喜歡上皇后了是不是,可她卻一再地無視你。”沈哲問出了這句話,便垂下臉來,等待帝王的震怒。
然而書房裡安安靜靜,連皇帝那浮躁的氣息都散了,找不到扇子的皇帝只能空空地揹着手,好像不願讓弟弟看見他臉上的神情,他也絕不會爲了一個女人就和他最疼愛的弟弟翻臉,冷冷地道了聲:“退下吧,母后的病多半是裝的,你不必擔心。”
隨着沈哲離開,行宮裡緊繃焦躁的氣氛得以緩解,周懷見過幾次皇帝,皇帝突然就變得平和了許多,他是不敢揣摩聖意的,只是盡職地稟告太后的身體怎麼樣,稟告皇后此刻在做什麼。他悄悄去見過清雅,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而清雅接下來該怎麼辦,是生是死是去是留,他也不知道。眼下,更不該是向皇帝求情的時候,能求的,也只有皇后或是太后。
夜漸深,琴州行宮因地處偏僻,入夜後周圍就是漆黑一片,宮裡的燈火逐漸熄滅後,就剩下一輪明月朦朦朧朧。半夜裡忽然暴風驟雨,宮女們慌慌張張地來爲皇后關窗關門,見皇后坐了起來,紛紛自責她們驚擾了皇后,珉兒卻道她根本沒睡,從宮女手裡拿過一盞燈籠,趿着軟鞋,徑自走到廊下,那雨水如瀑布一般從屋檐上傾瀉而下,水花濺在身上,透過衣裳感覺到一陣陣涼意。
“你們退下吧。”珉兒這般吩咐,命宮人們都離得遠遠的。
雨水密密匝匝,遮擋人的視線,只有憑藉珉兒手中的燈籠,才能依稀看見她的身影。
“奶奶……我想你,我想回家……”
雨聲蓋過了珉兒的話,也蓋過了她說完這句話後的哭聲。
項曄從迴廊的那一頭走來時,一眼就看到了秋珉兒,燈籠正從她的手裡落下,纖弱的身體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合着嘈雜的雨聲顫抖着,她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