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三人面前，李牧似笑非笑地掃視了他們一眼，都低着腦袋不敢對視。
“頭擡起來，看着我。”
張權瑞慢慢擡起頭，目光十分的複雜，驚恐之中帶着懊悔，嘴脣是那種竭力控制了還依然不住抖動的樣式，可見心臟顫抖成什麼樣了。
“知道你們做的事情是什麼行爲嗎？”李牧掃視着張權瑞和另外二人，道，“冒充軍官綁架現役軍官，若是戰時，走完公訴流程到槍斃，用不上五個工作日。擱我兩年前的脾氣，你們有一個算一個，這會兒都得躺下。”
張權瑞對上李牧的目光，渾身顫抖着。那突然迸射出來的寒光，像是零下十幾度的冰水從腦袋灌入直接灌入血管裡直達腳底板。
那種寒意就像是準備被進行安樂死的正常人的感覺一樣。
將三人的假證件扔在桌面上，李牧反倒是沒有了繼續打他們臉的慾望了，或者說沒有之前那麼強烈。一開始只是下想看看這三人究竟會裝到哪種程度，之前看過一些新聞，說有些人假冒什麼軍隊秘密機關人員到派出所提人，目瞪口呆之餘也是很難想象那些人是怎麼如此狠心欺騙自己的。這一下自己作爲被動人員，親身經歷了一次，反而感覺不太明顯。
最關鍵的在於，李牧突然發現，以自己現如今的身份，去跟幾個愚昧的假冒軍官犯罪分子置氣，是很幼稚的行爲。他們的行爲觸犯了什麼樣的法律法規，自然會有執法機關來收拾。
想到這裡，李牧對林棟樑說，“林處長，地方公安正在偵查一起假冒軍官搶劫傷人案件，他們既然也是假冒軍官，回頭讓地方公安機關好好調查一下吧。另外，涉及到我們部隊，讓警備區保衛部門的也來查一下。”
說着，李牧指了指安龍那邊，對林棟樑說，“這幾個人的情況也要調查一下，尤其是他們和幾個嫌疑人之間的關係。我總感覺這裡面還有別的事情。”
就這麼當着他們的面說出來，張權瑞和安龍等人的臉色刷的一下都白了。尤其是張權瑞，假冒軍官身份騙取鉅額錢財，這已經是惡劣的刑事犯罪了。
林棟樑點頭說道：“我馬上安排。”
這會兒，之前那名女幹警敲門進來，報告說，“林處，大門崗報告說，有個自稱文工團的女軍官要見李部隊長和柳幹事。”
林棟樑看向李牧，李牧指了指張權瑞等人，道：“他們就交給你了，我去看看。”
林棟樑把李牧送出去返身回來，想了想，下令道：“先把他們都關起來，等公安局和警備區的人到了再說。”
“是！”
李牧把配槍什麼的重新裝好，和柳小青走出了國安辦公大樓。接下來的事情他想管也管不着了，留下來也沒用。
“是我聯繫劉韻的，之前擔心出什麼事，我就悄悄給她發了條信息。”一邊朝大門走去，柳小青解釋說道。
李牧想起了那個和柳小青關係特別好的女舞蹈演員，第一印象是一個有些大大咧咧說話很有膽量有些古靈精怪的女孩，看着與柳小青年紀差不多。
劉韻開了一輛帕薩特來，就在門外翹首以盼，看見李牧和柳小青出來，頓時鬆了口氣，急步迎上去：“哎呀你們也真是的，約個會都能約到國安局來。”
說着人就到跟前了，劉韻挽着柳小青的胳膊，打量着李牧說道，“李部隊長，老實交待，沒有讓我們家小青吃苦頭吧？”
李牧笑着還沒說話，柳小青就急忙說，“我沒事，是李牧受委屈了。”
聽到這話，劉韻眉頭挑了挑，說，“喲，還是有進展的嘛，都直接叫名字了。”
饒是李牧臉皮夠厚，但着面被人這麼說，也有點小尷尬。柳小青更不用說了，耳朵都紅到耳根那裡去了。
“遇到一夥假冒軍官而已，沒什麼大事。”李牧岔開話題。
柳小青隨機把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劉韻聽了也是啼笑皆非，聽到柳小青出手教訓張權瑞的時候，更是拍掌叫好。
“時候不早了，李部隊長，我們得回去了。”劉韻看了看時間，說道，柳小青正要說什麼，被她悄悄拽了拽胳膊。
隱蔽的小動作瞞不過李牧，他笑了笑，說，“柳幹事，今晚沒吃好，下次，下次我補回來。”
“沒關係的，今晚其實也挺有意思。”柳小青說。
劉韻說道，“李部隊長，下次再聯繫吧，我們還有事，就不送你了，再見。”
說完拉着柳小青就走。
柳小青連忙回頭想要跟李牧說些什麼，卻發現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抱歉地笑了笑。李牧笑着揮了揮手。
帕薩特很快就開走，扔下李牧一個人。
李牧無語地搖了搖頭，走到路邊招了臺出租車趕回金海岸西餐廳，他的車還停在那裡，得去取回來。
路上車內，柳小青埋怨着劉韻：“你也太沒禮貌了吧，就這麼把人家扔下。”
劉韻冷笑着說，“你能不能冷靜點。這才第一次見面你就替他說話了。我問你，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沒有首先考慮你的安全，爲了戳穿幾個假冒軍官冒了這麼大的風險。柳小青同志，你就沒一點想法？”
“什麼想法？”柳小青說，“他們可是假冒軍官，別說李牧了，任何軍人遇到這種事情，都會想辦法把他們抓起來。而且，當時的情況比較複雜，有普通老百姓在，李牧也是爲了不影響軍隊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這纔將計就計的。再說了，他們帶的是仿真手槍，能有什麼危險。”
冷笑着，劉韻掃了柳小青一眼，說道，“我拜託你平時沒事多看看新聞。前幾天郊區發生了搶劫傷人案。犯罪分子冒充軍官持槍攔路搶劫，用的就是仿真手槍，打出來的是鋼珠，一名女受害人眼睛都被打瞎了！你以爲仿真手槍就沒殺傷力？他李牧要是真的在乎你的安全，當時就應該直接把那些假冒軍官抓起來！”
“他們人多啊，李牧一個人怎麼抓得過來。”柳小青說，“再說了，李牧身上帶着配槍，這要是動槍了，影響多不好。金陵是軍區駐地，警備區要是知道了，李牧一個處分也是跑不掉的。”
劉韻不說什麼了，好一陣子才嘆氣說道：“好吧，我說不過你，你現在啊，心裡只有他，他什麼都是好的都是對的。”
柳小青撅起嘴，想起什麼來，說，“你很奇怪啊，不是你一直在動員我追他的嗎，怎麼現在聽你的意思不是這樣了。”
“我徹底無語了。”劉韻說，“這跟打仗一樣，打不到是一回事，開打了打到什麼程度是另外一回事。戰爭是政治的延續，你發現其實政治上解決不了的問題，通過戰爭能解決嗎？只能徒添傷亡而已。”
“什麼比喻這是。”柳小青哭笑不得。
劉韻卻是又說，“不過現在纔剛開始，在觀察一段時間吧，如果他真是那麼個人英雄主義的人，而且再出現對你安全不怎麼上心的舉動，你就真要警惕了。”
柳小青沉默下來，扭頭看向窗外不斷倒退的城市夜景，好一陣子才說：“起碼他當在我面前的時候我覺得很安全。”
劉韻嘴角勾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