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彭說,去年(1939年)在東北與蒙古邊境,爆發了諾門坎戰役,現在蘇聯與日本達成了一項戰俘交換協議,這份名單中包括了蘇、日雙方各三名飛行員,而其中的一名飛行員叫“伊萬諾夫”,現就關押在南京老虎橋監獄。
伊萬諾夫是援華蘇聯空軍飛行員,一年前的空戰中戰機受損,被迫跳傘後被日軍所俘,後被關押在南京老虎橋監獄。
沈硯白聽了半天也沒理解彭瑞東的意思,“蘇聯和日本不是達成協議了嗎,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我的意思是,你看一看,有沒有機會,我們把這個伊萬諾夫營救出來,這樣的話,蘇聯就可以多換回一名戰俘了。”
沈硯白搖搖頭,“我還是沒理解,我們做這件事,風險你評估了嗎,已經達成了協議……”沈硯白突然覺得老彭大概沒交待清楚,便問:“老彭,是不是你已經做好了方案。”
“沒有,還沒做方案,剛纔忘記告訴你了,你營救楊明坊的意見,上級已經批准了,但撤離的方案,上級要我們自己來做,上級會積極配合,這個我仔細考慮過,想把楊明坊送走,不管是到重慶,還是到延安,這一路都是千難萬險啊。”
沈硯白說:“我不是說了嘛,只要把楊明坊安全送到上海,我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之後軍統上海站會接管負責的。”
老彭說:“送到上海,這一路怕也很難,所以我就想啊,長江水路走不了,陸路更是關卡重重,如果能飛就好了,現在不就有一個飛行員嗎!”
沈硯白只覺得這就是天方夜譚,“確實有個飛行員,還是蹲在監獄裡,就算你把他撈出來,沒有飛機,你讓他長翅膀嗎,帶着楊明坊一起飛?”
老彭說:“我就是提供一個思路,飛行員、飛機、楊明坊,這幾點怎麼捏合到一起,還看你怎麼設計。”
“我就是神仙,我也設計不出來。”
“你別急啊,關鍵信息我還沒說呢。”
沈硯白一聽,還有信息,想來也是,老彭不可能莫名其妙地天上一腳、地上一腳,“哦,那你說啊。”
老彭說:“蘇日之間交換戰俘的情報,是一個叫“西里英功”的日本人提供的,西里英功現在是日本駐中國派遣軍總司令部下屬的中華聯合通訊社的駐軍記者。“
沈硯白問:“一個日本駐軍記者的消息可靠嗎?”
老彭說:“西里英功是共產黨員。”
“他是黨員!是日共,還是共產國際?”
老彭回答說:“既不是日共,也不是共產國際,而是地地道道的中共黨員。”
沈硯白難以置信,“一個日本人,是中國共產黨黨員?”
“沒錯。”老彭介紹說,1926年19歲的西里英功到的上海,在上海的“東亞同文書院”讀書,這期間他接觸到進步思想,後來在《上海日報》擔任記者,之後回到日本參加了共產主義青年同盟,1933年再次來到中國,並在上海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之後就一直爲我黨收集日軍情報,事實證明,他是一名非常優秀的中共黨員。
西里英功所在的通訊社在上海,一天前西里英功來到南京,這次來是奉命前來,日本駐中國派遣軍總司令部要求對老虎橋監獄裡的那名飛行員進行採訪。目的是在交換戰俘之前,誘導伊萬諾夫接受有利於日軍的新聞採訪,完成戰俘交換之後,新聞稿會在國際輿論上呈現出來。
老彭說,這些情報都來自西里英功,所以說絕對可靠。
所有信息都呈現在沈硯白的面前,至於方案怎麼做,老彭說,“這就看你的了,這方面你是專家。”
沈硯白來不及跟老彭謙虛,直接就問:“這個西里英功,我能接觸嗎?”
老彭說:“上級早料到你會提這個要求,早就批准了,而且還和西里英功同志溝通過,你們可以接觸,不過,我得提醒你,西里英功在南京的時間不會太長,他說他目前也不清楚交換戰俘的具體時間,總之時間是很緊的,你如果要做方案,動作一定要快。”
“我明白了,”沈硯白說,“我會盡快的。”
結束與老彭的談話,沈硯白便匆匆趕回特高課,時間的緊迫感催促着她的腳步。在自己辦公室裡,沈硯白就開始思考將這些條件如果組合,從而創造出新的條件來。
下班後,沈硯白又匆匆回家,匆匆吃了晚飯,之後就在自己的房間裡設計方案,睡覺之前,大體方案基本形成。第二天中午沈硯白又與老彭碰了個頭。
老彭聽到沈硯白的方案後,表示支持,並說會轉告西里英功,看看他那邊是否有障礙。後經老彭反饋來的消息,西里英功表示全力支持沈硯白的方案,就此代號“彩虹計劃”正式實施。
彩虹計劃的第一步,也是最關鍵的前置條件,這就是需要蘇聯飛行員伊萬諾夫的全力配合,這項工作由西里英功去完成。做這項工作之前,首先需要對對伊萬諾夫的品質進行評估,這一點西里英功已經做了功課。
在日特眼裡,伊萬諾夫就是一個頑固不化的死硬分子,否則也不會動用被譽爲“智慧學者”的西里英功從上海過來進行誘導採訪了。
正式採訪之前,西里英功以需要了解伊萬諾夫的心理狀態爲由,調閱了他的資料,除了簡歷之外,最重要的內容就是他的幾次提審記錄,從這幾份記錄上可以看出伊萬諾夫意志堅定,不懼生死。
瞭解這些資料後,西里英功的採訪正式進行,只是第一次的採訪地點不是很好,這是在老虎橋監獄的提審室裡。可以預見,採訪的過程中,日本特務也在旁聽。
西里英功先來到了提審室,不多一會兒,伊萬諾夫戴着手銬被押到了提審室,正如西里英功所料,日本特務就站在伊萬諾夫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