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統對巡撫小組的前期籌備,下了很大的功夫,伊藤多方蒐集來的材料表明,錢一靖及三名夥計的身份沒什麼問題,他們只是從事黑市生意的不法商人。
至於這麼多年來賺的錢用在了什麼地方,伊藤表示好奇。錢一靖說,這是機密,以性命博取來的錢不能示人,對伊藤當然也不能例外,面對死亡的威脅,錢一靖說他很害怕,但他更害怕窮困潦倒時的窘境,即便把這些錢帶進棺材裡,他也不能把這些錢讓人偷了去,所以他不會告訴任何人,他在瑞士和香港銀行裡的賬戶號是多少。
白延之此前監聽到的密碼,已經破譯,確實這只是商業密碼,內容也只是生意上的事情,伊藤聽到這個彙報,他挺滿意,於是他決定讓錢一靖做一次生意試試。
按照承諾,錢一靖爲日軍採買了棉花、布匹、大米等物資,無論從價格,還是品質,這都得到了日軍方面的認可。顯然這樣的生意合作,伊藤是很願意持續下去的,不過錢一靖的人生自由暫時並沒有得到解禁,無論是在南京,還是去外地採辦物資、洽談生意,錢一靖的身旁一直都跟隨着日本助手,顯然錢一靖是逃不掉的。
伊藤給的解釋是:第一,出於安全保護考慮;第二,目前錢一靖的身份還在覈查中,故此只能限制錢一靖的部分自由。
通過一段時間的信息蒐集,錢一靖從被捕到現在成爲日軍採辦的過程,沈硯白終於完成了整體拼接。至此,軍統的老金、齊聯杵、方琳的預警狀態得以解除。
齊聯杵、方琳非常想找一個機會與錢一靖接觸一下,顯然他們暫時還找不到這樣的機會。其實錢一靖同樣有這樣的想法,並且他更迫切地想解釋一下自己的狀態和想法。終於有一天,也就是他被捕的三個月後,他在外地採辦貨物時,秘密寄出了一封信,錢一靖就此算是完成了這個心願。
這一天,方琳收到了一封書信,信是從浙江湖州寄來的,這是一封傾述衷腸的求愛信,方琳覺得莫名其妙,仔細研讀後,她發現了裡面有大量的暗語,於是叫來了齊聯杵共同破譯,最後呈現出來的是錢一靖的自白書,概括起來是:我不甘心就此當一個漢奸,我會用實際行動證明我對國家的忠誠,請相信我,請給我一點時間……
齊聯春與沈硯白表面上進入了蜜月期,兩人的走動也呈公開化,伊藤寄希望沈硯白可以促成齊聯春的演出,但事實並沒什麼進展,伊藤有時候也會站在沈硯白的角度去想這個問題,一邊是戀人,一邊是所謂日中友好,所以伊藤也不逼迫沈硯白拿出時間表。
日本有一個著名的交響樂團來中國進行巡演,一共有三站,東北僞滿洲國的首都新京、上海和南京。
伊藤邀請沈硯白與齊聯春一同觀看演出,伊藤的態度還是和緩的,並沒有強迫的意思,沈硯白覺得多少還是應該應付一下的。沈硯白說了自己的想法,齊聯春沒有太多的糾結,也就答應了,他覺得音樂無國界,交響樂是他的摯愛,所以他確實也很想看一看,日本的交響樂團的水準和風格。
齊聯春很照顧海倫,對於一個古典音樂的學習者來說,在中國看一場這樣的演出也是很難得的,所以他決定也帶上海倫,而小妹則是海倫的護衛者,似乎生怕沈硯白會欺負海倫一樣,鑑於這種情況,齊聯春便對沈硯白說:“既然去看演出,那就要四張票,海倫、小妹在家有沒什麼事,我們一起去,行嗎?”
四個人去看演出,躲在陰暗角落裡的白延之彷彿看到了機會,他指使手下悄悄潛入齊聯春的出租房,在多處秘密安置了監聽器,而重點的重點就是齊聯春的小房間。
看完演出回來的齊聯春顯然還沉浸在音樂世界裡,回到自己的小房間他就拉了幾段曲目,試了一下心裡的感覺,之後又去翻樂譜,那本大樂譜裡的書籤位置不對,因爲昨天他剛剛翻看過的,書籤分明是夾在樂譜的前半部分,具體到哪一頁,哪一首曲子,齊聯春都是有印象的,而現在這枚書籤卻跑到這本樂譜的中間部分,他確定這本樂譜被人動過了。
齊聯春跑去海倫和小妹的房間詢問,兩人都說肯定沒動過那本樂譜。監聽室裡的白延之指着一個手下說:“你怎麼那麼蠢!你爲什麼要動他的樂譜?”
手下解釋說,選擇安放監聽器時,碰過那本書,沒注意,書籤掉下了來。
問過海倫、小妹,齊聯春回到自己的房間,他很小心,仔細地查看了房間裡的佈置,似乎看不出什麼變化。監聽室裡的白延之再沒聽到什麼異常,倒是聽到了海倫與小妹兩人的悄悄話,小妹說:“沈小姐還是挺懂事的,你看她今天的樣子,挺尊敬你的,我估計她也很清楚她的位置,在這個家裡,你就是女主人,她沈小姐只能算外宅的一個姨太太……”
白延之氣得一下摘掉耳機,吩咐手下嚴密監聽,不許漏掉一個字,之後便離開了。
第二天上午,齊聯春又開車去接沈硯白上班,沈硯白說:“不跟你說過了嗎,就這點路我自己走可行了,你怎麼又跑來了。”
上車後,齊聯春說,家裡應該是有人動過手腳了。
沈硯白聽後,說:“下午下班,你來接我,我跟你回去一趟。你在家不要去刻意翻找,就跟平時一樣,等我到你家再說。”
沈硯白前前後後想了這件事情,從伊藤的這段時間的態度上看,沈硯白覺得不會是伊藤的動作,剩下的無疑只有白延之,他是有理由、有動機去做這樣的小動作。
下午五點鐘,齊聯春開車來接沈硯白下班,回去的路上還特意停下車,買了一些熟食菜回家。來到沈硯白的出租房,沈硯白直接去了齊聯春的房間,兩人在房間裡保持靜默狀態,沈硯白不發出一點聲音,五分鐘後,找了一枚監聽器,不過沈硯白並沒有動它,也示意齊聯春不要動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