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貴大哥？”
孟貴吃過飯在外面蹓躂，聽見聲音，回過頭來，“江豔？”
江豔扇了扇蒲扇，點頭道，“是我，你在這兒幹啥呢？”
她家住在附近，從前幾個月孟悠悠跳河輕生沒死成之後，江豔便經常擔心有人會想不開也來跳了河，那到時候孤魂野鬼的嚇人就不好了。
見他不回答，便故意語氣放鬆了些，“你有啥事和我說說吧，人活着，誰都會遇到難事，過去了就好了。”
孟貴任由她拉着他的衣角，跟着她走到她家院門口的臺階上坐下，愁眉苦臉依舊沒開口說話，因爲他實在不知道該咋說。
他不說，江豔卻能大致猜得到，苦笑了一聲，“你看看你，再看看我，你有啥活不下去的？”
她才三十來歲，前年死了丈夫，獨自拖着兩個孩子，日子過得艱難不說，還時常要受婆婆的氣，日子過得也是糟心。
孟貴倒是聽人說過她的事情，所以聞言不由得有些唏噓，半晌才勸道，“人總歸是要活着的。”
月光下的江豔低垂着頭，額角邊的碎髮遮擋了半張臉，從孟貴的角度，只能看到她鮮豔的紅脣，喉嚨滾動了一下，連忙別開了眼睛。
江豔似乎沒有發現他的異樣，只挪了挪身子，坐得靠近了一些，輕聲嘆息道，“孟貴哥，日子過得太苦了哩。”
寡婦門前是非多，平時她婆婆除了上工都不讓她出門，江豔這也是趁着她不在家這才得了機會在外面蹓躂，要不然也不會碰見孟貴。
“是啊，”孟貴應聲道。
他想起了和吳青梅沒有離婚時候的那些事情，也想起來了孟珍珍姐妹倆圍着他喊爸時候的樣子，然後又想到了現在的處境，一時之間，心情有些複雜難言。
江豔沒有再開口說話，只靜靜地坐在一旁，似乎也在想些什麼。
……
孟老太所說的找機會向孟悠悠報仇的話，的確是說出去了，只不過行動卻一直沒有付出過。
日子一晃而過，孟悠悠每天都在上課，幫忙解決疑問，因爲是按照她自己制定的進度，所以在進度完成之後，補習的內容也就差不多結束了。
陸屹舟將手裡的資料關上，一臉興奮地說道，“我終於把這本書都學完了。”
一個月的時間，這本資料書起碼被他認真翻看了十遍不止，陸屹舟反反覆覆的學習深究，跟隨孟悠悠的進度，他終於完成了。
孟悠悠也很高興，一個月以來，與其說是她在給他們兩個補習，不如說是他們三個人一塊兒相互探討交流，他們同樣也教會了孟悠悠很多。
而且更重要的是，孟悠悠所總結歸納的“自然拼讀法”，在姜川和陸屹舟兩個人身上都看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可以說是驚喜也不爲過，所以也不怪陸屹舟這麼高興。
“不過我們在口語上面還是有所欠缺，想要和外國人無障礙的交流，依舊需要花費時間去不斷的練習，”孟悠悠忍不住潑冷水道。
她自己自然是沒問題，之前讀書的時候和老外經常有一對一的交流，專業的翻譯或許不行，正常的對話是完全可以的，但是他們兩個明顯缺了機會。
“我們會練習的，”這次，是姜川開口回答的。
初初當着孟悠悠的面開口說英語的時候，他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因爲雖然他自認爲英語學得不算太差，但那僅僅侷限於寫，而不在說。
可是孟悠悠並沒有取笑他們，而且表現出來的口語似乎也只比他們好上那麼一點點，但是姜川心裡知道，那並不是孟悠悠真正的水平。
哪怕孟悠悠從來不說，可是姜川也清楚，她心裡有個他們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不僅僅是孟悠悠不經意間表現出來的博學，也不只是那些市面上壓根買不到的資料輔導書，還有甚至連他都沒有見過的筆記本鋼筆，更多的其實是她面對別人問問題的時候，從來都是胸有成竹的那種自信。
她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哪怕很少的時候她會說她也不太會，可是姜川知道孟悠悠那是故意的，因爲不想要讓他們發現她的異常。
姜川承認他也很好奇她的秘密到底是什麼，以至於讓她一個農村高二女孩有着比老師還厲害的英語水平，能夠從容不迫地開辦補習班而不擔心不會教而下不了臺。
可是即便好奇，姜川也是不會問的，只要她不主動說，他就可以當作不知。
她說與不說，姜川都尊重她。
孟悠悠見他一直盯着自己看，臉色有些不太自然，微微側過視線，面朝陸屹舟，“你還有啥要問我的嗎？我們可以說出來一塊兒交流交流。”
陸屹舟看了眼孟悠悠，又看了看姜川，摸了摸後腦勺，搖頭道，“暫時沒了，我得花兩天時間把這些知識再好好消化一下。”
說完又想到什麼，從口袋裡掏出來兩張大團結，放在孟悠悠的面前，“這是我們之前說好的報酬，很感謝你給了這樣的機會，我覺得很值得。”
頓了一秒鐘，又補充道，“如果以後還有這樣的機會，我還是願意參加的，你記得告訴我一聲。”
二十塊錢也就是他在新華書店買本資料的錢，花在孟悠悠這裡，整整一個月的每天一個小時，讓陸屹舟所學會的知識遠遠不是一本資料能解決的。
所以這二十塊錢，真的很值得。
“這是我的，事先說好的，”姜川也把口袋裡的錢遞過去，放在了陸屹舟的錢上面，“當然，我覺得也很值得。”
這話是實話。
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是值得的。
孟悠悠看着他們兩個，大方點頭道，“既然你們都很滿意，看來我這個小老師做的不錯，謝謝你們的認可。”
事先說好的報酬，雖然孟悠悠內心並不太想要，但是如果她一味的推辭拒絕，其實反而會讓他們兩個覺得不好意思。
這一個月以來，從早到晚，孟悠悠是真的忙的一刻不得停歇，但是這種充實的忙碌，其實讓她很開心。
因爲不僅可以幫助他們學習，也是個讓她自己更快的瞭解這個年代學習知識的機會，所以孟悠悠忙的時候都是樂在其中的。
“希望有下次，”陸屹舟笑了，再次道。
他真的很期待。
“那合作愉快。”
姜川說道，將手伸出來，看着他們兩個人的手放在上面，見狀忍不住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