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8日至22日……,……工作着重點應該……轉移到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上來……”
坐在圖書館,看着今天的報紙,程旭遠的神色中充滿了振奮。
雖然前世的記憶,讓他對於這上面的內容可以倒背如流,但是此時,看到這篇文章,他的心中依舊振奮不已。
“旭遠,你也在看報紙啊!”走過來的許思謀看到程旭遠面前的報紙,一臉興奮的慫恿道:“我們準備去三角地,好像有同學要去演講,你去不去?”
程旭遠擺了擺手道:“你們去聽吧,我想看會兒書。”
許思謀見程旭遠絲毫不爲所動,心裡有點失望,只能道:“那行吧,你看書吧,我去忙了。”
程旭遠笑了笑,看着一副欲言又止的許思謀道:“說吧,是不是還有其他事兒?”
許思謀遲疑了一下,最終道:“旭遠,你聽說了沒有,有人跑到女生宿舍樓下,給李瑜菲念情詩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程旭遠笑道:“這不是很正常?”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許思謀糾結了一下道:“可是……可是這一次不一樣。”
“有啥不一樣?”程旭遠隨口問道。
李瑜菲被表白的事情,程旭遠不是第一次聽說。
畢竟,這兩批新考上的大學生,平均年齡都不小,而且上山下鄉的生活,也鑄就了他們敢說敢幹的作風。
喜歡了就表白,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看着一副你純粹就是大驚小怪的程旭遠,許思謀一咬牙道:“這一次李瑜菲說,要想做她的對象也可以。”
“但是要在各方面超過你。”
各方面超過自己!
這不是拿自己當擋箭牌嗎?
程旭遠想起來前些時候李瑜菲對自己說的話,只覺得額頭有點冒汗。
這他孃的,真的是無妄之災啊!
就在程旭遠搖頭的時候,本來挺安靜的圖書館,突然變得亂了起來。
不少人都開始竊竊私語,這讓程旭遠有點不喜歡。
他擡頭朝着四周看去,就見不少本來伏案學習的學生,此時一個個,都瞪着眼睛看着前方。
程旭遠順着衆人的目光看去,就見一個二十多歲,穿着藍色中山裝的年輕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走過來。
因爲裡面穿着棉花做的大襖,所以這中山裝就顯得有點鼓鼓囊囊。
這是誰啊?
我好像不認識。
他應該不是找我的。
就在程旭遠準備繼續看報紙的時候,就聽那年輕人走過來道:“程旭遠同學你好,我是78級文學系的趙槐安。”
程旭遠雖然不知道這趙槐安找自己幹什麼,但是從四周的反應來看,好像真的有事。
所以他笑着道:“啊,趙槐安同學你好,請問,你找我有事兒嗎?”
“程旭遠同學,我們詩社的同學,準備明天中午舉辦一次詩會,給大家朗誦我們的作品。”
趙槐安沉聲的道:“對於這次詩會,我想邀請您參加。”
參加詩會?
程旭遠可沒這點兒興趣。
當即笑着道:“謝謝趙同學,不過我明天有事兒,你們的詩會,我是真的沒時間參加。”
趙槐安帶着一絲憤怒的看着程旭遠道:“程旭遠同學,你是不是覺得我們的詩寫的不夠好,所以看不上啊。”
程旭遠聽到這話,心中一陣無語。
我只說了一個沒有空,你值得這樣嗎?
“不是,我是真的有事兒。”
還沒有等程旭遠說完,趙槐安就怒氣衝衝的道:“我們明天在活動室等您,請您帶着自己的詩參加。”
“您要是不來,我們會一直等。”
說話間,這趙槐安也不給程旭遠迴應的時間,轉身就走。
程旭遠看着大踏步離開的趙槐安,真是有點摸不着頭腦。
他帶着一絲無奈的看向了許思謀道:“思謀,這個趙槐安你認識嗎?”
“我不認識。”許思謀道:“不過我知道,他爲什麼找你。”
“他爲什麼找我?”程旭遠滿是好奇的問道。
“他就是那個給李瑜菲表白的男生,他過來找你,可能就是爲了證明比你強。”許思謀壓低了一點聲音道。
這叫什麼事兒啊!
心裡一陣無語的程旭遠,無奈的擺了擺手道:“老許,這一次,我是真的服了,竟然還能夠遇到這種事情。”
“那你咋辦,去不去參加他們的詩會?”
程旭遠擺了擺手道:“我去幹啥?不去!”
說話間,他朝着四周正在向他看來的同學們掃了一眼,然後站起來道:“走吧,我還有點事情。”
許思謀點了點頭道:“那咱們走。”
上午吃飯的時候,程旭遠在食堂前等到了方玉晴。
手裡拿着飯袋的方玉晴,一看到程旭遠就笑,大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程旭遠故意道:“你笑啥啊?”
“當然好笑了,你這,莫名其妙的當了人家的擋箭牌。”
方玉晴笑着道:“聽說趙槐安準備了不少詩,打算請你也來寫兩首。”
“這個男生就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證明比你強。”
聽着方玉晴的話,程旭遠一陣無語。
他笑着道:“這種詩會,我是不會參加的。”
“愛玩,讓他們自己玩去吧。”
聽程旭遠如此說,方玉晴笑眯眯的道:“去吧,你詩寫的那麼好,咋不去湊個熱鬧呢!”
“再說了,人家拿你當標準,你要是就這麼不戰而降,心甘情願的輸了,不是對不起人嘛!”
程旭遠擺手道:“這事誰愛去誰去,反正我是不去,我……”
就在程旭遠說話的時候,就聽有人道:“旭遠。”
程旭遠扭頭,就看到了陳見勳,以爲陳見勳也是和自己談詩會的事情,程旭遠正想要不搭理他,卻沒有想到,他旁邊竟然還站着一個人。
看着精神奕奕的謝靳,程旭遠趕忙走過去道:“謝導,您怎麼來了?”
“這不是來看你嘛!”謝靳笑呵呵的道。
程旭遠道:“前些天,我聽馮老二說,咱們的電影已經拍完了,您這次過來是……”
“是來送審的。”謝靳道:“這不剛剛將材料送上去,我就過來找你了。”
“旭遠,明天的審片,你也過去吧。”
“畢竟,你是這部戲的編劇,有些事情,還需要你來處理。”
作爲編劇,參加審片很正常。因爲很多時候,編劇還需要根據審片過程中提出的意見,拿出可行性的修改方案。
程旭遠道:“行啊,什麼時候審啊?”
“本來準備安排在下個月,我說下個月就是明年了,於是這審片,就定在了明天上午。”謝靳說話間,神色中帶着一絲自得的道:“他們拗不過我,只好同意了。”
程旭遠很清楚這位謝導的地位,他笑着道:“謝導,這也就是您,換成其他人,說不定這審片就給推到明年了。”
“走,咱們去外面吃飯去。”
謝靳看着來來往往的學生,笑着道:“走吧,咱去外面吃頓好的。”
程旭遠朝着方玉晴道:“玉晴,咱們一起過去吧。”
方玉晴朝着謝靳笑了笑,然後道:“你們去吧,我下午還有兩節課。”
說話間,她就和謝靳打了一個招呼,然後笑着離去。
謝靳等方玉晴走遠,這才朝着程旭遠道:“旭遠,你這個女朋友,還是非常適合拍戲的。”
“無論是形象還是談吐,都非常不錯。”
程旭遠笑着道:“她喜歡讀書,我看她的主要精力,還是放在讀書上吧。”
“謝導,咱們去吃飯吧,長征飯店,我要幾個好菜。”
謝靳道:“旭遠,這一次我請你。”
“哈哈,我這次過來,是奉命而來,你就不要和我爭了。”
在長征飯店要了四道菜,又要了一瓶酒,程旭遠和陳見勳就陪着謝靳邊吃邊聊。
兩個人聊的最多的,就是《當幸福來敲門》。
在將這部電影聊了一遍之後,謝靳突然道:“旭遠,我昨天看了你《當幸福來敲門》的米國版的話劇劇本。”
“我覺得,這個故事,寫的更加圓潤,如果拍出來的話,應該比現在這部更能夠打動人心。”
“可惜啊,咱們這裡拍不了。”
程旭遠聽了謝靳的評價,心中一陣感慨。
人家不愧是知名導演,在很多事情上,根本就不用親自出手,就能夠分析出劇本的得失。
他笑着道:“好東西應該不會被埋沒,說不定過些年,咱們能夠看到它被拍成電影的那一天。”
“而且啊,有些事物,實際上沒有太大的優劣之分,只是咱們看的角度不同。”
“就拿遠和近來說,那就是相對的。”
“有一首詩不是說了嗎,你
一會看我
一會看雲
我覺得
你看我時很遠
你看雲時很近。”
聽着程旭遠唸的詩,陳見勳的神色就是一動。
他能夠感覺到這首詩的意境,而且他在自己的記憶中,確定自己沒有看過這首詩。
這是一首新詩,一首程旭遠的新詩!
厲害啊!
三個人邊喝邊聊,作爲陪客的陳見勳,臉上慢慢就多了幾分醉意。
在將謝靳送走之後,陳見勳朝着程旭遠道:“旭遠,明天的詩會,你真的不參加了嗎?”
“不參加,我可沒時間浪費在這種莫名其妙的爭風吃醋上。”
“更何況,明天我還要參加《當幸福來敲門》的審片。”
陳見勳拍了一下程旭遠的肩膀道:“你這樣做也對,和他們一爭高下,純粹是浪費時間。”
“誰不知道,你的詩寫得好呢。”
看着一副我很瞭解你的陳見勳,程旭遠笑笑沒有說話。
他朝着陳見勳擺手道:“走吧,咱找個地方先去休息一下。”
說到這裡,有點醉意的程旭遠擺手道:“實際上,我寫詩真的不太在行。”
看着一副認真模樣的程旭遠,陳見勳不由想到程旭遠剛剛吃飯時給謝靳唸的詩。
這樣的詩,你還說自己寫的不行,這也太張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