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元旦，大家除了有一天假期之外，其他也沒什麼感覺。
不過這一年的元旦，卻有着非同一般的味道。
因爲這一年的元旦，兩個隔着太平洋的……正式建交了……
對於《燕京文藝》的編輯部來說，新的一年，日子依舊是按部就班的過。
新一期的刊物已經編好，下一期還有很長時間，所以大家在這一刻，都有點慵懶。
張德寧趴在桌子上隨手翻看着雜誌《十月》，一邊看一邊感慨，而坐在對面的沈瑜墨，則在靜靜的看着讀者來信。
“瑜墨，你還是看看新文章吧，這篇文章就寫得非常好。”張德寧將手中的《十月》遞給沈瑜墨道：“你看看，這構思挺不錯的。”
沈瑜墨拿起雜誌看了兩眼，笑着道：“這篇文章我看過了。”
“那咱倆就聊聊唄，現在讀者來信也不多，什麼時候看都行。”張德寧朝着沈瑜墨桌子上的讀者來信掃了一眼，淡淡的道。
實際上，沈瑜墨桌子上的讀者來信並不少。
足足有幾十封。
而張德寧說不多，是相對而言。
比如《當幸福來敲門》發表的時候！
比如《渴望》發表的時候！
那讀者來信，都是成麻袋的被弄過來。
現在，這讀者來信明顯少了許多。
沈瑜墨笑了笑，對於張德寧的邀請並沒有拒絕。
就在兩個女孩子準備閒聊的時候，就見趙進九陰沉着臉走了進來。
趙進九在《燕京文藝》編輯部裡，是一名業務骨幹，他不但參加工作時間長，而且水平和能力都非常強。
在李青全沒有來的時候，他就是小說組的負責人。
平時，趙進九給人的感覺，就是平易近人。
他現在這種表現，讓沈瑜墨和張德寧有些意外。
沈瑜墨爲人比較安靜，不好打聽事情，所以對這種情況雖然覺得意外，卻也沒有吭聲。
但是張德寧就不一樣。
她這個人滿是好奇心，看到趙進九神色不一樣，就好奇的道：“趙哥，你這是怎麼了？”
“沒事兒，就是被氣住了。”趙進九氣乎乎的道：“昨天和朋友聚會閒聊，才知道這次的短篇小說評選，程旭遠可能要出局。”
聽到趙進九的話，張德寧一下子站了起來。
她奇怪道：“程旭遠出局？這怎麼可能！”
“那可是《當幸福來敲門》哪！”
“你不是說過，這是經典嗎？”
“一個優秀小說獎，爲啥評不上！”
沈瑜墨此時雖然沒有站起來，但是心裡也升起了一股不平之意。
她雖然和程旭遠關係要離婚，但是公平公正的講，她也覺得，程旭遠的《當幸福來敲門》，寫的非常好。
這樣的好作品，不應該被埋沒。
趙進九道：“不是作品不行，是有老前輩發話了。”
“說程旭遠太年輕。”
“對於這樣的好苗子，要好好的打磨一下。”
“而不是一下子擡得太高，以至於出現傷仲永的現象。”
“還說，好苗子就要蹲一蹲，不能拔苗助長。只有蹲一蹲，好苗子才能夠長得更高，長成參天大樹。”
“這也算是對小程的一種鼓勵，一種鞭策，讓他能寫出更好的作品。”
將這些話說出來，趙進九吐槽道：“你說說，這話說的，讓人……”
讓人啥，趙進九有點說不出來。
張德寧一拍桌子，想把自己的意見說出來，但是一時間，又因爲氣憤，有點說不出來。
就在她覺得鬱悶的時候，就聽有人道：“這都不是人話！”
聽到這聲音，張德寧扭頭看去，就見沈瑜墨帶着一絲氣憤的說道。
“對，這說的就不是人話。”
“蹲一蹲長得更高，說這種話的人咋不蹲一蹲呢？說不定還能返老還童呢！”張德寧跟着說道。
趙進九也跟着吐槽道：“德寧說得對，蹲一蹲，說不定真的能夠返老還童。”
說話間，趙進九就笑了起來。
也就在這時，李青全和鄒燕來也走了進來。
兩個人的神色也不好看，很顯然這個消息，兩個人都知道了。
“笑啥呢？”鄒燕來和趙進九是老同事，平時說笑慣了，現在看趙進九笑，就隨口問道。
趙進九朝着李青全打了一個招呼，然後道：“剛剛德寧說，某些人蹲一蹲，說不定能夠返老還童呢！”
聽到這話，鄒燕來頓時明白是什麼意思。
她朝着張德寧白了一眼道：“不老老實實的工作，你哪兒來的這麼多怪話啊！”
面對鄒燕來，張德寧一直都是大大咧咧。
她笑嘻嘻的道：“剛剛聽到這個消息不舒服，所以就吐槽兩句。”
“鄒老師，這種事情，明顯不公平，咱們不能就這麼算了。”
李青全嘆了一口氣，轉身朝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鄒燕來等李青全離開之後，就朝着張德寧道：“你覺得老李沒有去找嗎？可是人家說的是冠冕堂皇。”
“對年輕人的培養，要一步一步來。”
“不能一下子，讓年輕人衝的太高，這樣不是對他好，而是毀了他。”
“還有啊，程旭遠畢竟還是一名大一的學生，他未來的路還很長。”
“我們不能讓他走彎路。”
“驕傲使人落後，年輕人還是要走得穩當，根兒才能往下扎，成長得更健壯。”
說到這裡，鄒燕來道：“老李弄了一肚子氣回來了，但是什麼也改變不了。”
聽着老師的一番話，張德寧一陣無語。
這些話表面上聽起來，語重心長，都是對程旭遠的關心和愛護。
而程旭遠對於這些人，好像不感謝對方八輩兒祖宗，都有點對不起人家的關心啊！
“鄒老師，咱們該咋着給程旭遠說這些啊，我給他說短篇小說評選的時候，可是給他說了，他得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張德寧道：“程旭遠要是一個獎都得不到，該怎麼看咱們哪！”
鄒燕來皺了一下眉頭，她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程旭遠的《當幸福來敲門》和《我們的高考》，都是短篇小說中的精品，現在連一個短篇小說獎都獲不了，確實有點打擊人……
“走吧，咱們去見一下程旭遠。”鄒燕來道：“不管怎麼樣，咱們也要見一下程旭遠。”
“讓他知道一下咱們的態度。”
張德寧道：“鄒老師，要不，還是我自己去找他吧，有些事情，我們也好說。”
鄒燕來擺手道：“還是一起去吧，我去更能夠代表咱們編輯部。”
張德寧看着神色堅定的鄒燕來，就沒有再說什麼。
而沈瑜墨在遲疑了一下後道：“鄒老師，我也跟您一起去。”
鄒燕來看了一眼沈瑜墨，猶豫了一下道：“行，那就一起去吧。”
就在鄒燕來要走的時候，李青全從辦公室中走出來道：“燕來，你給程旭遠說，就說這件事情，並沒有最後蓋棺定論。”
“我還是會去積極爭取的，讓他暫時不要着急上火。”
“還有，看看他什麼時候有空，我們一起吃頓飯，好好聊一下。”
鄒燕來看着李青全有點乾瘦的面容，心中暗自一嘆。
李青全雖然能力強，資格也老，但是也是相對而言。
面對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輩，有些事情，就算他不情願，也只能吃啞巴虧。
“行，你的意思，我一定給程旭遠轉達。”鄒燕來道：“你放心吧，程旭遠不是不講理的人。”
“對於咱們的苦衷，他會理解的。”
三個人騎着自行車，很快就來到了燕京大學。
看着在冬日的寒風中，依舊充滿了勃勃生機的學校，張德寧忍不住感慨道：“還是上大學好。”
“要是我能夠繼續上大學，我一定將自己的全部精力放在學習上。”
如果是平時，沈瑜墨一定會問你上大學的時候，除了學習還幹了什麼，但是此時，她是真的沒有開玩笑的心思，她覺得自己胸口象壓了一扇石磨似的沉重。
她想的是，程旭遠聽到這個消息時，會是個什麼樣子。
失望！
憤怒!
還是……
在張德寧的引領下，三人很快就來到了歷史系的院子，在一個同學的引領下，三個人來到了一間教師辦公室。
十多平方的辦公室東側，放着兩張桌子，一張桌子空着，程旭遠則在另外一張桌子後面寫着什麼。
看到鄒燕來三人，程旭遠意外的道：“鄒老師，是什麼風兒把你們給吹來了？”
看着程旭遠站起來倒水，張德寧隨口應道：“是寒風。”
“瞎說什麼。”鄒燕來朝着張德寧瞪了一眼道：“都上班兩年了，還沒有一點兒正形。”
“小程，不用倒水了，我們一會就走。”
對於鄒燕來這種客氣，程旭遠自然不會聽從，他很快就幫着三人分別倒了一杯水。
鄒燕來看着渺渺的水氣，喝了一杯水後道：“旭遠，我聽說你寫了一本新的長篇小說？”
“是啊，已經寫到結尾了，不過這個小說有點長，有二十多萬字呢！”程旭遠率先說明了實情。
那意思就是，這本書不是不給咱們《燕京文藝》，是字數實在是太多。
鄒燕來道：“寫完讓我先睹爲快怎麼樣？說實話，你的小說裡，我看《潛伏》看的次數最多。”
“特別是第一遍，我看的都忘了吃飯了。”
聽鄒燕來如此說，程旭遠笑着道：“行啊，鄒老師幫忙指點一二，我是求之不得。”
沈瑜墨坐在邊上，偷偷的觀察着程旭遠，看着揮灑自如的程旭遠，她突然有點想要攔住鄒燕來。
他現在心情如此的好，鄒老師何苦在這個時候，破壞他的心情呢？
但是她又清楚，這個時候告訴程旭遠，對他們編輯部來說，是最合適的時候，要不然，容易落埋怨。
也就在沈瑜墨爲難的時候，就聽鄒燕來道：“小程，我這次來，主要是有一件事情，想要給你說一聲。”
“你一定要放鬆心情，不要着急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