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小薇看着笑吟吟朝着自己說話的程旭遠，心裡充滿了異樣。
她之所以站出來幫着程旭遠選書，是因爲她非常喜歡程旭遠寫的《明朝那些事兒》。
當然，她更喜歡那首《一棵開花的樹》。
可是她真的沒有想到，居然有人能把一套二十八本的明史，全部背下來。
這也太嚇人了。
但是這好像是真的！
畢竟，作爲選書的人，連她都不知道自己要選哪一頁，程旭遠更不知道，自然也不會提前做好準備。
在程旭遠的催促下，她稍作沉吟，就在兩摞明史中隨手又選了一本。
這一次，她是閉着眼睛選的。
所以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選的是什麼。
在選完之後，又隨手翻開了一頁，這才睜開眼睛道：“第八冊第九十五頁。”
秦曉薇的聲音不高，但是整個大會議室中，卻是所有人都聽到了。
他們再次將目光看向了程旭遠。
這回他還能背對嗎？
就在衆人的注視下，程旭遠再次開口：“五年，太常少卿姜志禮建《漕河議》，言：“神廟初，……而高築上下湖圍埂，蓄水使深。且漕河閘座非僅京口、呂城、新閘、奔牛數處而已，陵口、尹公橋、黃泥壩、新豐……”
在程旭遠背誦的時候，有學生低聲道：“這是明史的內容嗎？怎麼聽着像是關於河流啊？”
“是明史裡面關於漕河的記載。”
“奶奶的，真是服了，歷史事件能記住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他還能把這種又生澀又難懂的東西，記得這麼清楚，這也太……”
面對這麼一個記憶力超強的人，人們真是無話可說。
肖老先生此時也完全平靜了下來。
事情已經解決了。
還是以這種情況解決的。
那位王教授，這次算是踢到了鐵板上。
而程旭遠這次的表現，卻是要爲這次的交流，造就一番佳話。
交流團的其他成員，一個個都饒有興趣地看着程旭遠。
雖然心情放鬆了，但是卻也知道，這種時刻不好找。
至於李教授，他倒是同情的看了一眼王教授，卻什麼也沒有說。
王教授這是自找的。
他既然站出來吹毛求疵，那他就要爲自己的冒失承擔責任。
丟人現眼又怨得了誰呢。
他是不會阻止程旭遠繼續表現下去的！
當然，他自己也非常想要知道，程旭遠的極限是什麼。
“一字不差，絲毫都沒有錯。”當程旭遠停下來的時候，嶽小薇及時的道：“程先生，對於您的記憶力，我心服口服。”
“這位同學，非常感謝你的誇獎。”
程旭遠朝着嶽小薇笑了笑，然後朝着下方的學生道：“各位，這位女同學已經幫我選了兩本書。”
“不如讓她先休息休息，大家誰還願意幫我選？”
聽到程旭遠的話，下面的學生一時間紛紛舉手。
“程先生，選我！”
“程先生，我願意給你幫忙！”
“我來，我來……”
看着這火熱的情形，王教授就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
程旭遠剛剛背的兩段書，已經印證了他對於明史是倒背如流。
這豈不是說，自己說他沒看過明史，就胡編一氣，啪啪打臉了麼。
可是現在，他好像背上癮了。
豎子！
一時間，王教授覺得自己的心頭，有一股火在瘋狂的燃燒。
可是，他再怎麼惱火也沒有辦法，因爲這一刻的他，有點束手無策。
“當年明月，我選的是明史的第二十三冊第十二頁……”
“程先生，請您背一下明史的第五冊第二百一十四頁……”
“程先生……”
一段，兩段，三段……
隨着程旭遠背的越來越多，王教授覺得學生們看自己的目光，已經變得越來越古怪。
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那自己的臉面該往哪兒擱……
他真的不敢想，接下來會是一個什麼樣子。
所以最終，王教授整個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轉身就要朝着門口走去。
留在這裡是丟人現眼，還不如趁早走了得到解脫。
可是，就在他要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在背書的程旭遠，突然停止了背誦，而是朝着王教授喊道：“王教授，您怎麼走了？”
“我對明史真的不熟！”
“我真的沒怎麼讀過明史！”
“所以，我還想請您多多指教呢！”
程旭遠立馬就急了，衝着王教授喊了幾句，而且還有點情真意切的意思。
可是，隨着這些話說完，本來還在沉默的人，突然鬨笑了起來。
更有人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着王教授。
王教授扭頭，就見在會議室的舞臺上，程旭遠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舞臺的燈光照耀下，程旭遠是那樣的耀眼。
而自己呢？
他感到這一刻的自己，就是一個跳樑小醜。
而且還是被人看不起的跳樑小醜。
一時間，他就覺得自己的麪皮發緊！
丟人現眼！
這一次的人真的丟大了。
我以後還有什麼臉教導這些學生！
我以後還有什麼臉，在學校裡面出現。
我……
他站出來讓程旭遠出醜，本來是有着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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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自己的觀點，不可能被程旭遠駁倒。
他覺得，自己可以踩着程旭遠，堂而皇之地讓自己的名聲更上一層樓。
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竟然遇到了這麼一個變態的小子。
他……
在這燈光下，他覺得自己四周一陣天地旋轉。
一時間，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在他神色有點恍惚的時候，就聽程旭遠道：“王教授，我以前聽說過一首詩。”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我要給您說的是，黑夜同樣給了您黑色的眼睛，但不是請您用它來顛倒黑白的，您說呢？”
聽到最後一句話，王教授目視着程旭遠，想要開口，但是不知道怎麼着，一陣眩暈的他，直接暈倒在了地上。
看到這樣的場景，程旭遠吃了一驚。
怎麼才兩句話，就把人給罵暈了！
當年諸葛亮罵死王朗的事情，莫非是真的。
就在程旭遠心中驚訝的時候，就聽有人大聲的道：“快去找醫生。”
一時間，會場變成了亂糟糟的。
這一刻，李教授也顧不得其他，他是老師，這個時候要掌控全局，一邊讓學生不要亂動，一邊找醫生，可以說是忙的不可開交。
交流會，自然是開不成了。
也就是幾分鐘的時間，學校的醫生就趕了過來。
甚至還有醫學院的教授，也跑了過來。
很快，診斷的結果就出來了，沒啥事，就是怒火攻心，休息一下就好了。
這個結果，讓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在告辭的時候，李教授雖然將程旭遠等人笑着送出了校門，但是誰都能夠感覺到，這位李教授的笑容，實在是有些僵硬。
雖然王教授是自找的，不過畢竟是同事。
兔死狐悲這種感覺，還是有的。
交流團的衆人在上了大巴車之後，就將臉上的嚴肅神情給卸了下來。
他們的眼睛，幾乎將程旭遠給圍了起來。
“旭遠，你是不是過目不忘？要不然的話，明史那麼長，你咋能一字不差地背下來啊？”一個五十多歲的交流團成員，一臉震驚。
程旭遠謙虛的道：“過目不忘我做不到。”
“我只是明史看得多了，所以記得清楚。”
聽程旭遠如此說，又有人道：“這已經夠牛了，嘖嘖，你都把明史給背下來了，我看以後，誰還敢說你不懂明史了。”
這句話，頓時讓四周的人笑了起來。
王教授一看就是想要找茬的人，對於這種人，誰都不會客氣。
肖老先生等衆人七嘴八舌的議論完，這才道:“旭遠，你這一次，可是有點驚險哪！”
“如果你和那位王教授辯論起來。”
“雖然你不一定會輸，但是這個交流會，就會被他攪得一團糟。”
“而他卻可以趁着和你的辯論，名聲再上一層樓。”
“但是他卻沒想到，一句攻擊你的話，讓他翻了船。”
“以後啊，恐怕沒臉留在香江大學教書了。”
程旭遠笑着道：“肖老，我這也是運氣。”
“你這不是運氣，你這是有真才實學。”肖老感慨的道：“如果將明史背下來靠運氣的話，那這種運氣，有的人很少啊！”
肖老的話剛剛說完，就有人道：“旭遠這一次，恐怕又要名滿香江了。”
“畢竟香江大學有這麼多的學生，恐怕事情會很快傳出去。”
就在衆人議論程旭遠背明史的時候，就聽一個研究詩歌的交流會成員道：“旭遠，你剛剛說的那首詩後面還有嗎？”
“我琢磨一下剛纔那首詩，挺好。”
程旭遠聽到這個問題，才意識到自己爲了給王教授一個打擊，竟然用出了一首還沒有寫的詩。
他當下道：“就這兩句。”
“就這兩句，有點可惜啊！”有人道。
不過他這話剛出口，就聽有人道：“不可惜，這兩句也能成爲一首詩。”
“我覺得這首詩越琢磨，越有味道。”
“小程，你要不要加入我們詩歌協會，我覺得你在這方面，還是非常有天分的。你雖然寫的詩不多，但每一首，都是精品啊！”
……
伴隨着衆人的討論，車子回到了賓館。
程旭遠回來休整了一下之後，繼續按照原定計劃進行交流。
不過第二天一早，程旭遠剛剛起來，就見小馮拿着一迭子報紙，神色古怪的遞給了程旭遠。
“程老師，這都是關於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