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哈里波特製藥有限責任公司員工開工資的日子,工人們數着手中的嶄新的票子臉上都笑開了花。工資、資金、加班費、夜餐費,再加上效益獎,每人都開到六、七百塊,這對於他們來說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一個月的錢比他們在老製藥廠一年還要多,這讓他們高興萬分,感覺生活充滿了陽光,也有了奔頭。
年前左江和陶菲專程來了一趟桐江,除了與楊廣志簽訂正式聘請公司銷售經理的合同外,也給李碧玉和周劍成簽訂了一份豐厚的年薪協議,喬治的年薪60萬美元是早已經確定過的,李碧玉和周劍成當然只是簽訂的聘任副總經理協議,工資當時是每月1000元錢,公司的發展上了軌道,這份薪金顯然太少,左江和陶菲一研究決定把他們的年薪定在36萬元,楊廣志一個銷售經理每年30萬元,李碧玉和周劍成做爲副總經理就不能低於這個數字,而他們的作用又不能與喬治博士同日而語,所以定在了這個數字,這也給了李碧玉和周劍成一個天大的驚喜,那時候的36萬年薪比現在的百萬年薪都令人震撼!
哈里波特製藥公司從高層到中層再到普通的員工,每個人都得到超乎自己想像的工資,整個公司的精神面貌煥然一新,都積極地投身到工作之中,生產線滿負荷晝夜不停地運轉,產品源源不斷地運往全國各地,即使這樣還滿足不了總代理銷售商的需要,他們常常報怨公司不能及時給他們發貨。
左江這段時間極爲關心父親左政那邊的情況,自從去奉陽探望左政後,他的心裡一直隱隱地爲父親擔憂,雖然父親給了他一個很自信的姿態,但他知道左政說的那些事情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除了常給父親打個電話聊聊工作上的事情外,他還從不同的渠道收集一些遼東鐵路局的情況。
主要的信息渠道來源就是林秘書,左江在奉陽與父親交談時,左政的嘴很嚴,根本沒有向左江透露什麼信息,左江雖然心裡着急但父親不想說他也沒辦法,他走出病房時林秘書出來相送,左江心裡頓時有了主意,秘書是最瞭解領導的事情,於是以從早晨到現在還沒有吃飯爲藉口,要求林國正給他找個地方吃飯。
局長和兒子來奉陽還餓着肚子,這是他做秘書的失職,林國正不敢怠慢,回病房和左政說了一聲後,就下樓帶左江找地方吃飯,他是第一次接觸左江,之前他只知道局長有一個在上高中的兒子,僅此而已,一直把左江當成一個小孩子看待了。
下了醫院的住院部大樓,左江請他上車時,林國正的心裡震驚了,他對汽車還是比較熟悉的,左江的這輛車比局長坐的車還好,而且他還可以斷定,局裡根本沒有福特車,左江不是借父親光公車私用,林國正很聰明,能開得起這樣一輛車的人怎麼可能解決不了一頓飯的問題,看來局長的公子是另用它意,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林國正看了一眼正在發動汽車的少年,此刻他再也不把左江當成一個少年來看待了。
秘書是領導的貼心人,林國正是左政從松江鐵路局帶過來的,一直忠心耿耿地跟着左政,來到遼東鐵路局後發生的一些事情他十分的清楚,左政受原來遼東鐵路局和錦成鐵路局的勢力排擠,儘管他是一局之長也很難開展工作,林國正看在眼裡,急在心中,卻有勁使不上,乾着急也沒辦法。
當左江十分委婉地向他打聽父親的一些情況時,他知道左江是一個有心人,而且他更是局長的兒子,沒有什麼顧忌,憋了很長時間的一腔苦水都倒了出來,這讓左江對父親來遼東後的事情有了一個比較全面的瞭解。
遼東、錦成、松江三個鐵路合併,是以原遼東鐵路局爲班底的,在三個鐵路中松江鐵路局是當中最小的鐵路局,而且左政任局長還不到一年的時間,是三個鐵路局長中資歷最淺的一位,按照當初的合併方案,原遼東鐵路局長任國志爲合併後的遼東鐵路局長,原錦成鐵路局局長樑向前爲局黨委書記,左政只是第一副局長,這個方案是各方面都認可的,沒想到一個重大事故改革了這一切,錦成鐵路長樑向前本以爲他能名正言順地成爲新的局長,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左政橫空殺出,坐上了局長的寶座,他則成爲了沒有什麼實權的黨委書記。
遼東鐵路局與錦成鐵路局同在遼東省地界,由於地緣政治的關係,兩個鐵路局的幹部也交流得頻繁,樑向前原來就是遼東鐵路局的主管運輸的副局長,後來到錦成鐵路局當局長,三局合併的方案形成後,雖然沒有正式對外公佈,他也有從自己的渠道得到信息,任國志當合並後的新局長,他沒有什麼異議,因爲任國志就是他的老局長,而在這場合並中,最大贏家無疑是遼東和錦成兩個鐵路局,松江鐵路局只有三人進入了新局的高層,左政擬任第一副局長,宋大佑擬任黨委副書記,松江鐵路的一位副局長擬任局長助理兼總調度長。
但是那場事故引發的大地震把這一切都顛覆了,任國志闇然而去,左政異軍突起,這讓樑向前的心裡極爲不平衡,而遼東和錦成兩個鐵路局的幹部心裡也是多有怨念,他們的排外思想很嚴重,松江鐵路局的局長成爲了新局長,讓他們感覺主人的地位被剝奪了。
鐵道部對原遼東鐵路和錦成鐵路的情況還是十分了解的,但是多年來形成的利益格局想打破卻不是那麼容易的,爲了保持三局全一的生產佈局調整後的穩定,還是做出了有利於遼東和錦成兩個鐵路局的方案,只能犧牲松江鐵路局。可是那場事故給事情帶來轉機,部裡看到了徹底解決遼東問題的希望,這纔有了任國志闇然辭職,左政上位的事情,同時,部裡爲了保持穩定,調來了多名原松江鐵路局的領導到遼東任局領導幹部,讓左政在領導班子中保持話語權。願望是美好的,但遼東鐵路的問題積重難返,樑向前在領導班子層面無法撼動左政,他就從中層入手,陽奉陰違,處處給左政使絆子,因爲,各大處室的負責人基本都是原遼東和錦成鐵路的班底,都是他的老部下,很多人更是他的嫡系,這就造成了左政的政令難以暢通,處處受制於人的局面。
鐵路是一個半軍事化的企業,整個系統是一個大的連動機,中間有一個環節出現問題就會影響全局,政令不暢,這個連動機的多個環節就會出問題,整個系統就難以運轉起來。這些人並不當面和左政作對,都是暗中拖左政的後腿,左政本想出重手拿下幾個陽奉陰違的處室負責人,但是與樑向前私下溝通時,樑向前卻說路局剛剛合併,很多方面的關係還沒有理順過來,這個時間出現一點小問題也正常,再說他們的犯的錯誤只是工作上的一些小失誤,還達不到撤職的程度,路局剛剛合併,這樣處理幹部會造成不穩定的云云。樑向前說得也在理,左政無法反駁,讓他有一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
左政知道,非常時期必須得下猛藥,儘管樑向前反對,左政還是找毛病撤了兩個處室的負責人。可這一決定立即引起了原遼東和錦成鐵路局幹部的恐慌,他們認爲這是新局長爲了立威特意找他們的小腳,意在對遼東和錦成鐵路局幹部大清理,在這種的情緒的支配下,他們更靠近了貌似爲他們的撐腰說話的樑向前,讓左政的工作更加難以開展,這是左政沒有想到的。
松江省是國家的糧食生產基地,遼東省是國家傳統的重工業基地,運輸任務十分的繁重,沒有合局前,車皮計劃都是由鐵道部統一劃撥到各鐵路局,基本上能夠滿足地方經濟發展的需要。但是隨着改革開放的進一步深化,地方經濟發展的很快,而鐵路的運輸資源是限的,這就出現了運力嚴重不足的局面,沒合局時還好,各鐵路局爲了支持地方經濟的發展,採取各種措施挖潛,保證了國民經濟重點物資的運輸。但是,三局合一後,由於遼東鐵路局的中層和基層直接負責運輸調配的幹部都是本土的,與本省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在運輸計劃緊張的時期,他們自然而然地側重於遼東省,松江省的運輸形勢陡然緊張了起來,大量的糧食難以運送出去,庫存達到了飽和的狀態。
爲此,松江省負責交通和運輸的副省長專程帶人到遼東鐵路局進行協調,協調會上左政表示會全力支持松江省,會後左政專門對運輸處、貨運處、調度所做出了指示。局長的指示沒人敢頂着不辦,剛開時還好,左政過問了幾次還比較滿意,可是時間一長,底下人又開始做起了手腳,左政做爲一個局長每天的工作千頭萬緒,根本沒有時間盯着運輸計劃和車皮的調配,直到松江省再次找上門來才發現底下的老毛病又犯了。
左江有一次到陶菲家去做客,吃飯時陶書記正好回來了,在飯桌他好似無意中和左江談起這個問題。左江的心裡便是一驚,省委書記能隨隨便便說某件事情麼?一定是這個問題影響到一定程度了他纔會過問,左江當然明白陶書記的意思,再說他還幫過父親。
左江回家後專門給父親左政打電話談了這個問題,並暗示左政支持地方建設的重要性,左江的前世,發生過幾次由於鐵路局的主要領導自恃鐵老大不受地方的管制,不支持地方政府的運輸需要,不理會地方政府的要求,不尊重地方政府的意見,惹惱地地方政府的主官,省委書記在國務院的會議上彈劾鐵路,在國務院的壓力下,鐵道部撤換了幾名當地的鐵路局長。
左政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嚴重,這回他安排第一副局長宋大佑盯着運輸計劃和車皮的問題,調整了幾個主管計劃和車皮幹部的位置,這人問題才得以徹底的解決。可樑向前一方的勢力見這個方面無縫可鑽,轉而在其它方面做手腳,讓左政防不勝防。左政見激進的方式收效甚微,便調整了策略,一直在等待能夠解決問題機會出現。
1988年1月8日,也就是左江參加完期末考試的第二天,遼東鐵路局錦成分局管內發生了貨物列車脫軌顛覆的大事故,造成了貨車大破1輛,中破4輛,小破6輛,線路損毀120多米,中斷正線行車2小時50分,總經濟損失30多萬元的嚴重後果。左政在接到事故報告的第一時間趕赴現場組織救援,事後查明,這起事故是由於工務方面線路保養不及時,機務方面司機超速造成的,事故責任定了錦成工務段和錦成機務段,最主要的是事故的主要責任是錦成鐵路分局,左政感覺到自己的機會來了。
錦成鐵路分局是樑向前的根基所在,分局長、黨委書記都是他的嫡系中的嫡系,而錦成工務段長和機務段長都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在一些事務上除了樑向前外,路局根本指揮不動他們,左政決定借這個機會動一下他的根本。
按照出了重大事故鐵路局黨政正職引咎辭職的先例,出了大事故鐵路分局黨政正職也必須引咎辭職,同時,主要責任單位的段長免職,左政把這個處理意見拿到常委會上研究時,樑向前根本無法提出反對意見,於是形成最終於的處理意見上報鐵道部,同時,請求鐵道部給予自己和局黨委書記樑向前給予處分。
鐵道部同意了遼東鐵路的處理意見,並分別給予局長左政和局黨委書記樑向前警告處分,寫出局面檢查。
左政迅速地從松江鐵路分局和桐江鐵路分局抽調得力的幹部任錦成鐵路分局長、黨委書記,給錦成鐵路分局來了一個大換血,從而牢牢地把錦成鐵路分局自己的手裡,同時也撤換了親樑向前的工務處和機務處處長,經此一役,樑向前一方的勢力大受打擊,行事也開始低調了起來。
林國正把這個消息告訴左江後,左江心裡雖然爲父親高興,但更多的還是深深的擔憂,左政雖然第一次取得勝利,但沒有從根本動搖樑向前的根基,遼東鐵路局份量的最重的遼東鐵路分局,以及安東、濱海、新城三個份量極重的鐵路分局還掌握在他的手中,此外,局機關各大處室以及直屬單位也有很多是支持他的,父親左政想掌握主動還是任重而道遠。
然而,左江對這些事情只是爲父親擔憂而已,他相信左政會處理好這一切的,左江現在是爲父親的前途而焦慮。左江的前世,1988年是鐵路多災多難的一年,全路發生了多起重大旅客列車事故,其中有三起死亡超過20人的重大事故,其中遇難的還有多名外籍旅客,在國際影響都很大。
對於這一年發生的這些重大事故,左江雖然有記憶,但是具體是哪個車次、哪個鐵路局、具體原因他都記不清了,也根本沒有能力去防止,他記憶最清的是一起旅客列車發生的重大火災事故,原因是一名旅客攜帶的易燃液體流到了車廂裡,遇到一旅客點燃的明火而引發了大火,最後造成了旅客34人死亡、30多人受傷,車輛燒燬5輛的重大旅客列車火災事故,可這次事故發生在什麼局,哪趟列車他都記不清了,只大體地記住了發生的時間是5月,哪一天也記不清了。
最重要的,左江記得88年遼東鐵路也發生了一起旅客列車的重大事故,時間不是10月份就是11月份,那次的事故的震動很大,當時的遼東鐵路局的局長和黨委書記已經不是引咎辭職了,而是直接被鐵道部免了職,如果歷史按照原來的軌跡運行,父親左政局長的位置就是坐得再牢固,也難逃被免職的命運,由於記憶的模糊,左江想防止這起重大事故都無從做起。
左江百思也想不到好辦法爲父親解決這個危機,心裡是十分的焦急,現在距離10月份或是11月份看似還有10多月的時間,但這個時間對於左江來說無疑十分的短暫,爲今之計,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讓父親調離遼東鐵路局,躲開這個是非之地,但能不能調動是一個大問題,調到哪個鐵路局也是一個大問題,除遼東鐵路局外,左江並不能確定其它的鐵路局發生沒發生過重大事故,現在對於父親來說,調到哪個鐵路局都是存在風險的。唉!鐵路啊鐵路,你有些讓我無所適從啊!
心中一升起這個感嘆,左江突然眼前一亮,對呀,爲父親解決危機的最好辦法就是讓左政調離鐵路系統,到地方上任職!左江想到,前世的時候,不是沒有鐵路高級幹部到地方任職的先例,也有到地方後得到重用的先例,但當時據傳他們都有很深的背景,鐵路系統內調動工作容易,可想調到地方上工作,還想得到一個不錯位置,其難度相當的大。
這一天左江陪陶菲回家看望母親,中午的時候陶書記也回家吃飯,他看到左江後十分的高興,吃飯時他對左江說:“小江,去年我們省能完成國家糧食的調配任務還真得感謝你父親,如果不是他解決了我省的車皮問題,還真不好說了!這鐵路也真是的,說改革就把松江鐵路給改沒了,省裡想要一些車皮還得專門往遼東跑,如果不是你父親在那裡主政,這事還真不好解決!”
陶勇把話說到這個程度那無疑是對左政極大褒揚,他越來越喜歡左江了,他爲松江的那些投資先不說,上次自己給他說一句省糧食運輸的事情,他一點就通,沒幾天就把這個問題解決了,這讓陶勇很欣慰。
左江聽了陶書記的話心中不由得一動,陶書記在中央可是有一定影響力的,而且還有他強大的家庭背景,想了想左江就說:“陶伯伯,其實我爸在這個局長也是很無奈的,自從他當上這個局長後就一趟家沒回過,我媽是滿肚子的怨言!遼東人比較排外,我爸初來乍到的工作十分不好開展,就說給松江的車皮計劃吧,我爸是做過專門指示的,可手下那幫人總是陽奉陰違,上次我跟他提了之後,他派宋伯伯專門督促此項工作纔有今天這個效果。”
聽話聽音,陶勇聞聽不由得一怔,想了想說道:“對於遼東我還是瞭解一些的,鐵路上的幹部和地方政府的關係很深,在鐵路的一些幹部安排上省裡的領導也爲他們說過話,你父親屬於外來人,在遼東沒有根基,工作上有阻力再正常不過了!”
左江嘆了一口氣說:“是啊,鐵路這破工作真沒啥意思,如果我爸真膩煩了我就會勸他不幹的,反正我有這麼大的公司,吃飯還是沒問題的!”
陶勇聽了呵呵一笑說:“小孩子竟說氣話,你父親幹到這個級別容易麼,這個級別是多少做夢都到達不了的,如果你父親幹得實在不開心,可以到地方上來,換個環境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