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不同城內食物短缺的情形,顯得豐盛,這是因爲早一步來此的天水神殿人員,發現此地的風波超乎想像,難以介入,撤離時所留下的食物全被月霞接收的緣故。
餐桌上少了兩個人,月霞還在修養,月霞則在別廳與孩子們一同用餐。
席間,凌雷問道:“神主爲什麼會來這裡?”
“對,第14個兒子求診,他的肩膀被一枝箭射中,由於箭頭卡在骨縫,一個不小心就會便成殘廢,因此請我幫忙。”
“難怪他說有求於人,只是誰有本事讓獅王的兒子受傷?”
“這就不曉得了,不過傷口的形成滿奇怪的,話說回來,和魔王都之王起衝突這種事,真的好嗎?”小璐的視線瞄向薰兒,有些不滿,她來此的目的單純,不願牽扯太多是非。
“她是對的。”麗娜緩緩說道:“神主不是普通的武人,對他來說,一個強悍的敵人會比一個軟弱的朋友更值得敬重,凌雷的個性恰好不是他認同的那一種,但之後挺身而出,卻合了他的脾胃。”
“我無法理解。”
“意思是有人從空中攻擊?”凌雷想到林無影的天煞軍。
“沒錯,還有一點很奇怪,就是箭身塗成藍色,卻沒有抹毒,真不明白髮箭的人在想什麼。”
凌雷皺起眉頭,心中無端浮起奇異的感覺。
“凌雷您曉得?”
“不但曉得,還被邀去作客哩!”
凌雷有不祥的預感,神主絕不是會忍耐的人,林無影更不是弱者,兩大勢力若展開決戰……凌雷打一冷顫,他想到結果,卻無力阻止。
薰兒起身至凌雷身邊,低聲說道:“有件事要和你單獨談一談。”
凌雷有點疑惑,什麼事不能在飯桌上說?
起身離席,到了薰兒房裡,在桌上看見好幾本關於毒物的書籍,讓凌雷無比感動。
薰兒凝重說道:“在神主來之前,我和小璐已爲你母親的眼睛進行了詳細的檢查,結果……”
凌雷做好心理準備,沉聲問道:“結果怎樣?”
“毫無異常。”
“毫無異常?”
“對,完全是雙正常的眼睛,如果換做其他人,我會說這是一個惡作劇。”
“不可能,我母親絕不會拿這事騙人,你真的確定?”
“確定,我們檢查了好幾遍,抱歉。”
凌雷有些失望,無精打采應道:“不,你們兄妹陪我到這裡,我才該道謝。”
一陣沉默,薰兒尷尬說道:“對了,可以麻煩你爲月霞送個晚飯嗎?”
“送飯?沒問題。”
凌雷這時才注意到,薰兒的額頭有道傷口,不知從何而來。
離開房間,凌雷心情沉重,費盡千辛萬苦請來兩人,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凌雷恢復情緒,盛了一份飯菜送給月霞,敲了幾下門沒聽到迴應,直接打開,一團白色的物體朝面飛來,凌雷大吃一驚,往下一蹲避開,病牀上的月霞一臉意外。
月霞心虛說道:“抱歉,我還以爲你是那根空心菜。”
“空心的青……母后,你怎麼可以這樣稱呼薰兒?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哪!”
“誰管他那麼多,早說有事要跟你講,沒想到自作主張給我吃藥,砸他個花瓶算是剛好而已。”
“花瓶?”
凌雷這時才發現腳下的花瓶碎片,恍然大悟,“難怪他要我送飯,他額頭的傷口也是你的傑作吧?”
“略施薄懲而已……哇,好痛,你在幹嘛?”
月霞大聲叫疼,因爲凌雷的手指在她背後的傷口戳了幾下。
“幹嘛?略施薄懲啊!”雖說如此,凌雷也不敢過分,馬上停手。
“臭小子,你難道忘了尊師重道這句話?”
凌雷拉高音量,“在那之前,先給我寫一百遍的感恩圖報。”
“可惡,口才越來越好了嘛!”
“因爲真理站在我這一邊。”
“哼。”
凌雷收起玩鬧的心情,放下飯菜,坐在牀沿,問道:“母后,你知道那些人的來歷,對不對?”
月霞把頭埋進枕頭中,不發一語。
凌雷早已料到,好整以暇地說道:“也對,反正對方的目標是我,本來就不干你的事。”
月霞雙肩抖了一下。
凌雷暗自竊笑,續道:“只是我雖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說不定一個大意反被人幹掉,若知對方底細主動出擊,似乎比較妥當。”
“夠了!”月霞把頭從枕頭中擡起,氣惱說道:“你也不笨,應該猜到一些蛛絲馬跡,我就肯定的告訴你,沒錯,對方是歐瑪所培養出來的頂尖殺手,事實上,當天射出勾魂千毒針的人還是我以前的同組夥伴,名叫嫣紅。”
雖有準備,凌雷仍大受震撼。
“但我不明白她爲什麼要殺你,嫣紅的眼神證明她仍在控制之下,而能命令我們的國王和宰相已經死了,除非……”
“除非什麼?”
“我的天!”凌雷臉色驟變,最不可能的事已經發生了。
“怎麼了?”
凌雷把月霞的想法給說了一遍,月霞聽完一臉驚訝。
“麗娜是康士汀的女兒,她的確可能發現戒指和我們的存在,但沒有道理殺你,而且……月霞是如何知道的?”
“我真的不知道,在那之前,雖然對母后你很過意不去,還是把你所知道的全告訴我吧!”
“記住,那些人的習性是晝伏夜出,想動手,最好等待白天,才能出奇不意。”
“我明白。”
“另外,我要跟你一起行動。”
“你的右手……不,我不答應。”
月霞左手撐着身體,坐了起來,右手軟垂,不受控制的晃動,說道:“我一根手指頭都比你強一百倍,還輪得到你擔心?有我跟着,比較能應付突發狀況。”
“不管是什麼理由,你都不該涉足其中。”頓了頓,凌雷滿懷歉意說道:“我還沒向你道謝。”
“算了,角色對調,你也會不顧一切的保護我,再說只是一隻右手而已,沒什麼了不起。”
“交給薰兒吧,他有辦法讓你恢復正常。”
“那根空心菜?”
“別這樣說,他的醫術可不簡單,你好好休息吧!”
凌雷離開後,月霞若有所思,眼中散發出令人心寒的冷芒。
深夜,衆人熟睡之際,月霞突然起身,穿上衣物,從二樓一躍而下,姿態輕盈曼妙,失去右手毫不構成阻礙。
驀地,熱烈的鼓掌聲響起。
“真不愧是母后,身手果然敏捷,等了這麼久,真是值回票價。”
“我們三人還真是神機妙算呢!”
“應該說是對手太好猜了吧?”
月霞慢慢轉身,果然,凌雷、小璐、麗娜背靠在牆,一副等你好久的表情。
“你們……”以月霞的足智多謀,此刻也張口結舌。
“小璐兒。”
“在。”
“我要交給你一個重大任務。”
“請說。”
“看好母后,不准她離開這裡一步,辦得到嗎?”
“小事一件,我保證就算她變成蒼蠅、蚊子都飛不出去。”
“等、等一下。”
小璐摩拳擦掌向前,“我知道你想說啥,不過放心啦,凌雷真死了,我會爲他報仇。”
“不,你根本不瞭解那些人的可怕,他們是最忠實的人偶,只要下令,就算打斷手腳,也會在地上向你爬過去,這種不要命的敵人,凌雷怎可能應付得了?”
凌雷沒有反駁,雙手抱胸說道:“小璐兒,讓母后睡一下吧!”
“沒問題。”
“凌雷,你……呃。”
小璐一掌便讓月霞昏睡,接着帶她上樓。
“母后她會原諒我吧?”
麗娜笑道:“只要你還活着,她會原諒你任何事,不過月霞的話是對的,您並不是一個嗜血的人。”
“我明白,所以想請你陪我練一下新招。”
“求之不得,但不怕打擾到其他人嗎?”
“我倒是沒想到這一點。”
“交給我吧!”
麗娜雙手一分,黑白光芒自掌心逸出,將凌雷和她緊緊罩在一個奇異空間中,明亮而寬敞。
凌雷懷念說道:“勾起了我不少回憶呢!當初如果不是一時好奇,也不會遇上你們。”
“我們也是,如果選擇在其他地方決鬥的話……只能說一切都是緣分。”
“緣啊,真是個奇妙的字眼,人與人、事和事間的相遇,早一步或晚一步,就是截然不同的結局,我們能在這樣的時空下相處,還真是不容易。”
小璐進入空間內,說道:“別想那麼多,珍惜眼前的一切就是了,快點辦正事,封靈空間雖能與外界隔絕,但時間的流逝速度可完全相同。”
“明白了,那就請品嚐我的新招吧!”凌雷收起笑容,掌中電芒閃爍。
小璐勾勾手指頭,說道:“儘管上,我會手下留情,保證讓你明天還能動。”
凌雷出招的同時,小璐想起薰兒和凌雷卿卿我我的畫面,醋意上涌,嘿嘿冷笑,“更正,我上一句話不算,生死各安天命啦!”
“不會吧?”
招出一半,凌雷只能硬着頭皮上,祈禱自己還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凌雷注視着灰濛濛的天空,太陽躲在厚重雲層之後,大地一片灰暗。
麗娜、小璐離開封靈空間,有如憑空幻現的天使,一冷一豔,雙雙站在凌雷身後。
凌雷涌起愧疚,這些時日有薰兒陪伴,他忽略兩人,但一需要幫助,她們總在自己身旁。
“我不知說些什麼,沒有你們,我需要不少時間才能抓到新招的訣竅。”
“請慢走。”
“別死在外頭啊!”
凌雷離開大門,赫然發現薰兒靠在牆柱旁,溫柔說道:“路上小心。”
“你怎麼會在這裡?”
“昨晚找不到你,以爲你出去了,所以在這裡等你。”
薰兒的秀髮、衣裳皆被露水沾溼,凌雷激動說道:“你不是說過要照顧好自己,爲什麼又……”
“哎呀,人家不能偶爾任性一下嗎?”說完,薰兒又踮起腳尖在凌雷脣上輕輕投下一吻,羞道:“好了,你得快點把事情辦完,把昨天借的、今天借的東西還人家,好嗎?”
凌雷樂得飄上天,“沒問題!”
麗娜以一種新奇的眼光看着小璐,訝道:“你突然說出這麼明理的話,我很不習慣。”
“這是稱讚嗎?起來啦,神界公主坐在地上,像話嗎?”
小璐伸出手要扶一把,麗娜看了好一會兒,把手交出。
待小璐拉起時,麗娜順勢往小璐的腳一勾,讓她摔得四腳朝天,大笑,“哈,心情果然變好了。”
小璐坐在地上無法相信的眨眨眼,不甘示弱的伸腳鉗住麗娜的雙腿,用力一翻,也讓她跌得灰頭土臉,拍地大笑,“你說的沒錯,心情果然變好了。”
麗娜擡起頭,擦去臉上的泥土,“凌雷禁止我們相鬥,可沒說不能切磋,讓我看看你變弱多少,喝!”
麗娜不顧形象,便往小璐身上撲。
“該說是變強多少。”小璐也不甘示弱的迎上。
兩個貌勝天仙的少女,忘情的扭打在一起,在旁人眼中,如一對姊妹在鬧着玩。
兩人歷經三千年的相鬥,對彼此的瞭解早勝於自己,加上這段日子相處,所謂的敵意早蕩然無存,只是誰也不肯承認。而薰兒的出現讓兩人嚐到慘敗的滋味,有了共同的敵人後,連僅有的隔閡也拋掉,親密而友好。
薰兒在窗旁默默注視,看着兩女的笑臉,聽着愉快的吵鬧聲,感受她們彼此間的友情,不由出現一絲羨慕。
凌雷再次來到王宮廢墟,在外圍一個偏僻的角落摸索,找到一塊浮石用力扭轉,剎時傳來機關啓動的嘎嘎聲,前方地面下陷,出現一條狹小的陰暗密道,還可見到明顯足跡。
“找到了。”
凌雷謹慎進入,從月霞的話中他曉得這條密道直入宮中深處,但他走至一半便停下在壁邊摸索,又找到三塊浮磚,依照月霞的指示,按順序壓下,只見石壁一陣抖動,灰塵落下,凌雷用力一推,石壁像門般旋轉,凌雷進去後石壁再度闔上。
凌雷爲此巧妙機關歎爲觀止,如不是月霞告知,絕想不到密道中還有密道!
凌雷傾聽四周無人聲時,發出“光明球”,打量四周。
這是一間石室,還連接一條蜿蜒深入的幽暗地道,四周滿是糧食、飲水、武器,石桌上一張圖紙吸引了凌雷的注意,細審之後,怒火大熾。
那是一紙刺殺計畫,不但有凌雷居住地方的建築平面圖,更擬定手段,打算屠殺月霞所收養的小孩,當凌雷爲此分心時,再從遠處以毒箭射殺,可謂冷血至極。
凌雷不得不佩服麗娜的確掌握他的個性,但也從這計畫得知殺手的確實人數。
“麗娜,你失去機會了。”
凌雷順着石室的地道前進,過了許久,腳下開始起伏,兩旁石壁也凹凸不平,長滿苔癬,還可嗅到濃厚的水氣,突然,一座巨大湖泊出現在前。
即使身在險境,凌雷仍然看得癡迷。湖泊之寬廣,讓他無法一窺全貌,頭頂經千萬年侵蝕而成的石筍倒垂而下,密密麻麻,水滴的落下聲有如下薰兒,清脆悅耳。
凌雷在岸邊找到兩艘插着火把的小舟,一躍而上,解開繩索,依照指示,順着風來之勢搖漿前滑。
過了許久,小舟“咚”一聲撞上岸邊,凌雷明白自己到了“魔鬼之嶼”正下方。
魔鬼之嶼位在艾格文東面,谷內怪石嶙峋、荒巖齊布,遍佈着大大小小,天然生成的山洞、石窟、地穴,就算躲上幾千人也不會被發覺,當中一處地穴連接着這座地下湖,被當成密窟使用,月霞亦曾多次由此進出王宮。
凌雷跳下小舟,才走沒幾步,一點火光就在眼前亮起,一名手持油燈,臉色蒼白的女子突然出現,和凌雷眼對眼。
凌雷暗叫糟糕,女子反應神速,油燈朝他一丟,飛身後退,出聲示警:“有人入侵!”
女子的音調平板,沒有絲毫緊急之感,凌雷已從女子的紅髮得知她便是嫣紅,毫無喜怒哀樂的臉孔,令人倍感陰森。
凌雷聽見有人慌亂下令,可惜悅耳的聲音說出的卻是格殺入侵者的恐怖命令。
凌雷毫不畏懼前衝,左右風聲齊嘯,漫天暗器攻至,卻被凌雷施展“神足”避過,雙眼掃視一圈,圍攻的人有五個,四男一女,正和計畫中所登載的人數相同,前方一絲陽光透入,有人打開密門正要逃走。
歷經一夜努力,凌雷找出“雷電球”將人麻痹而不傷其性命的力道,由於離手之後不穩定,外圈再以風彈固定,成了癱瘓行動能力的風雷彈。
轉向逃走的人,凌雷風雷彈出手擊中雙腳,一聲慘叫,人影倒地掙扎,無法相信五個頂級殺手就這麼輕易被擺平。
女子高舉一枚鑲有紅、綠寶石的戒指,對着倒地的五人怒道:“快起來,快殺了他,你們這些飯桶!”
凌雷一腳踢掉戒指,拾起後冷冷說道:“初次見面,麗娜公主。”
麗娜沒有否認身分,恨聲說道:“你能找到這裡,是那個叛徒泄的密吧?”
“爲我而生,爲我而死!是他們的天命!”
麗娜嘴角溢血,眼中閃過一絲冷芒,咬牙道:“你和那個叛徒都得死。”
“有我在,絕不可能。”凌雷寒星往旁一揮,一張石椅被削成兩截,輕易得像在切豆腐,劍鋒指向麗娜的喉嚨,冷冷問道:“我和你無冤無仇,爲何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