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歸心

天明時分,陸離早早的便醒來。但是他卻不是第一個醒來的人。甚至連第三都算不上。

秦虎頂着兩個黑眼圈,坐在一口箱子上發呆。他整整一個晚上都沒有閤眼,一直守在那三個被陸離點名的手下身旁。

除了他,另一個早就醒來的人卻是胡大軍。

當陸離起牀的時候,胡大軍正在一絲不苟的做着伏地挺身。他赤着上身,右手撐地,左手反背在後,每一次都做得一絲不苟。他顯然已經鍛鍊了很久,背上滿是汗水。聽到不遠處的動靜,他擡頭望去,見陸離已經醒來,善意的笑了笑,隨即又開始聚精會神的做起了伏地挺身。

這時,秦虎也聽到了動靜。他見陸離已經醒來,張口就要催促陸離趕緊開始。可是眼角餘光看到其他手下睡得正熟,他立即打消了念頭,起身走了過去。

陸離見他走來,哪裡還不知道他心裡的想法。就算不用讀心術,猜都猜到了。他示意秦虎一下,隨即走到了一層。他停下腳步,轉身望向秦虎。

“他們都吃了不少苦。”

秦虎一怔,旋即流露出一絲黯然。他默默點點頭,然後嘆了口氣:“不錯,跟着胡黎的那段時間。他們整天都睡不好。畢竟他們不是我這種只會殺人的混蛋。他們有家人,應該有自己的生活。我本來打算再跟胡黎混兩年,攢點錢然後讓他們安心回家過小日子。沒想到現在變成了這樣。”

“至少他們都保住了家人。”

“是啊……嗯?你怎麼知道?”

“我是進化者。”

聽到陸離這麼一說,秦虎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他們是保住了家人,但是更苦了。這兩個月爲了養活老婆孩子,一共死了十四個兄弟。不過還好,其他人都沒事。”

“你們有多少人?”

“兩百一十三個。”

“這麼多?”

“本來還可能更多。”

秦虎苦笑了笑,把頭別了過去:“那天病毒再次爆發。我帶着兄弟們第一時間把老婆孩子接了過來。我們一直躲了整整三天才敢出門查探情況。除了我們,還有很多幸存者。他們見到我們,都向我們求救。我沒理會。我們五十來個人再怎麼拼命也養活不了那麼多人。直到一個月以後,我們查清楚了那些喪屍的行動規律,這才陸陸續續接納了活到那個時候的倖存者。即使這樣,原本我們五十多個兄弟算上老婆孩子總共也只有一百三十多人。現在已經又多了七十多個。”

陸離沉默了片刻,隨即提出了一個建議:“距離a市一百多公里外有個小村子。有幸存者在那裡建立了據點。我已經和他們達成了合作協議。如果你願意,我可以……”

剛說到這裡,秦虎回過頭來,一臉嚴肅的打斷了他的話:“我秦虎不是個不守信用的人。我說過從昨天起,我這條命就是你的。”

他面色一緩,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其實只要你肯接納我的兄弟。我保證他們絕不會反對。從今往後,你說東,我們就不會往西。你說坐,我們絕不站着。”

“你不擔心我別有用心?”

“我相信你。因爲你是個好人。”

“……”

陸離沉默了。良久,他走向通道,頭也不回的說道:“叫醒其他人。讓他們都準備準備。中午咱們就去幹掉胡黎。”

秦虎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大步跟了上去。回到二層,他連踢帶踹硬是把那些兄弟給拖了起來。當他告訴大家陸離肯接納自己,衆人都激動了。

一直以來這麼玩命爲的是什麼?不就是爲了老婆孩子活下去嘛。

陸離是進化者。他身邊還有好幾個進化者。有這些進化者守護,自己還用擔心家人的安全?死心塌地跟着幹活就行了。

秦虎見兄弟們臉上都流露出開心的歡笑,立即趁熱打鐵將陸離的吩咐說了出來。頓時,衆人精神大振。以前那幾年算是過夠了。誰都不是鐵石心腸的惡人。現在總算能踏踏實實的走正道,再也不用揹負良心的譴責。

就在衆人羣情激奮的時候,陸離已經開始對那三個人進行第一次腦波對接。這回他輕車熟路,很快便發現了他們三人意識中的斷層。

一一查探清楚,陸離開始着手下一步。經過第一次的成功,他顯得遊刃有餘。只用了昨天一半的時間,就替第一個人解除了胡黎的催眠術。唯一的遺憾就是這種工作對大腦的負荷過重。哪怕是陸離已經有了經驗,也免不了像是大病一場。好在沒有像昨天那樣差點掛掉。

整整一個上午,陸離虛汗淋漓的閉上眼睛恢復精力。這個工作纔算告一段落。趁着他忙碌的時候,秦虎等人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們都是退伍軍人,對槍械並不陌生。每個人都按最高的要求進行武裝。等到陸離睜開眼睛,他們已經排着整齊的隊列,等待陸離的檢閱。

“你們這是……”

陸離看着面前整整齊齊的隊列,不由得愕然。這時,包括秦虎在內,衆人齊刷刷的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首長好。”

聲浪在這個密閉的空間悠悠迴盪,久久不息。區區三十多個人的齊聲叫喊,竟然堪比數百人的效果。

陸離瞠目結舌,半晌沒能回過神來。他揉揉太陽穴,忽然感到渾身不自在。他可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能享受到這樣的待遇。換做是以前,他應該是那些人之一。良久,他匆匆起身走向外面。

“出發。”

話音未落,衆人紛紛拉動槍栓,做着最後的檢查。不多時,他們排着整齊的隊列,魚貫走進了通道。他們回到地面,陸離正和馬鳳山交代着什麼。爲了避嫌,秦虎主動舉拳示意隊伍停止前進。

這時,陸離見他們已經上來了,停止了和馬鳳山的對話,朝秦虎招招手:“你們先認識一下。他是馬鳳山馬連長。”

說着,他又對馬鳳山介紹起走到面前的秦虎:“他叫秦虎,現在也是咱們的人。”

“秦虎?”

馬鳳山怔了怔。他上下打量一番秦虎,試探性的問道:“41軍五虎之一的秦虎?”

秦虎一怔,眼中依稀流露出些許緬懷。少頃,他神色一正,搖頭否認道:“不是。”

“不是?”

馬鳳山睜大了眼睛,一臉的狐疑。陸離看在眼裡,連忙開口轉移了話題:“馬連長,這裡就拜託你了。看好下面那些人。如果小雨過來,就讓他回去,要麼就在這裡等着我。”

“好。”

馬鳳山爽快的點頭答應,也沒有過多糾結秦虎到底是不是那個秦虎。這時,陸離擡眼望向秦虎,隨即快步離開了這裡。

“走。”

秦虎回頭一招手,帶着全副武裝的其他人緊緊跟了上去。馬鳳山望着他的背影,很是納悶的咕噥了一句。

“像,太像了。”

……

離開商業廣場,秦虎忽然停下腳步,打出個手勢。立時就有五人離開隊伍,敏捷的四散開來。他們的動作相當乾淨利落,起伏之間沒有弄出多餘的動靜。不到一分鐘,他們已經消失在街道上。

這時,秦虎走到陸離身旁,坦誠的解釋道:“我派他們到前面偵查,提防半路上遇到喪屍。”

話音未落,陸離已經擡手打斷了他的話。他笑了笑,沒有開口,繼續向前走去。他並不懷疑秦虎會有異心,暗中派人去通知胡黎,提前設下陷阱暗算自己。

秦虎相信他。他也相信秦虎。

他甚至沒有用讀心術。他選擇相信秦虎。即使退一萬步講,秦虎真的暗中佈置陷阱等着自己,那又何妨?如果不能推心置腹,還有必要接納秦虎這些人嗎?

陸離的信任讓秦虎感到眼角有些溼潤。他不懂讀心術,但是會看人。以前跟着胡黎,也是看中胡黎爲人雖然陰險狠毒,但是對手下人卻沒得說。他從陸離的眼神中看到了信任。

信任。

這個詞很簡單。但是卻很複雜,很沉重。他曾經很信任某個人,結果最後被那人逼得離開了部隊。從此以後,他變得不相信任何外人,只相信手下這幫兄弟。這幫兄弟也沒辜負他的信任,始終如一跟着他。

但是現在,陸離一次又一次讓他打破了往日的誓言。不說別的,只是信任這兩個字,他已經滿足了。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然後飛快擦了擦。

男兒流血不流淚,只是未到流淚時。

擦掉了溢出的淚水,他大步趕上陸離,走在了前頭。陸離一怔,隨即看到一個個全副武裝的人從自己身邊走過。不多時,他已經被秦虎等人護在了正中。他笑了,發自內心的笑了。

隨後,在秦虎等人的保護下,一行人徑直走向火車站。那五個派去偵查的人來來回回,不斷帶來前方的消息。一行人順利的避開了街道上游蕩的零散喪屍,抵達了火車站附近。

這時,秦虎停下了腳步,指着幾百米外的火車站對陸離低聲解釋道:“胡黎很謹慎。這麼久沒能聯繫上我和彪子。他恐怕已經逃回老巢。這是他最重視的老巢,裡面有二十多人。裝備還不賴。如果強攻,恐怕需要付出一點代價才能拿下。”

說罷,他轉頭望向陸離,想徵求一下陸離的意見。不料一轉頭,卻看到陸離臉上的神情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十分凝重。

陸離察覺到他的目光,凝重的解釋道。

“那裡,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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