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他似乎閒得蛋疼,正愁找不到玩的地方,瞎轉悠呢。
果不其然,傍晚時分,在街市東遊西逛地轉悠了半天后,柯寒很欣喜地發現一個“越秀樓”,便大搖大擺地朝那樓走了過去。
爲了不讓別人識破自己,縣令大人柯寒還是花了一點小小的心思滴。
之前,在一家茶樓看戲時,他私下裡給管道具的小工塞了一些銅錢,就討得了一小撮髯口,修剪了一下,用膠水給自己粘上,就有了熙熙壤壤的鬍鬚,看上去老成了許多,還真有點那麼回事。
另外,他還在下頷處用化妝的筆點了一顆黑痣,這一筆難成點睛之作,實在是累贅,純屬他的個人愛好了。
隨後,又在一家鞋帽店裡買了一頂像西瓜皮一樣的帽子戴在頭上,腰間還特意掛了一件玉佩,如此這般,在他舉步點動之間,那玉佩與同樣纏在腰間的錢袋子晃盪交錯,清脆悅耳的撞擊聲顯得很特別,很是耐聽,大有賞心悅目之感,讓人心生愛意呢。
不過,柯寒如此醒目的一副招搖過市的樣子,實在太惹眼了。
走到“越秀樓”前,還未跨進門檻,守在兩邊的門童就笑吟吟地迎了上來:“客官,裡面請!”
這就是上帝的感覺?!好受用啊!
柯寒很紳士地點頭應聲,算是打了招呼,然後,很老道地移步進去,卻絲毫沒有注意到,暗中有人正盯着自己,也閃身跟進了“越秀樓”。
“噯喲,這位爺!您是打算住店啊還是……”一個滿臉粉嘟嘟的、正指使別人掛門燈的中年婦女撇過頭來衝柯寒一笑,細聲細氣地發話,扭動不再苗條的水桶般粗壯的腰肢,妖冶地招徠柯寒,心裡還不住地讚道,“眼前這位分明就是財神爺,好俊朗啊!”
“Waitron!”柯寒想直接找服務員,卻脫口喊出了一個英語單詞,便又讓眼前的這位肥婆大惑不解了。她搞不明白柯寒到底在叫什麼,便訝異地看着,很尷尬地傻笑不已。
柯寒也驚訝自己怎麼就這幅德行了,瞬間就鄙視了自己一番,這不是跟文盲說唐詩一樣嗎?瞎顯擺,唉,算個毛啊?!隨後,便連忙改口,很敷衍地對那婦人笑道:“剛剛被你的香粉味道嗆着了……”
話還未說完,旁邊又“恰巧”過來了幾個樣貌小巧但衣着暴露的女孩,她們都毫不掩飾自己的熱情與嫵媚,站在一旁竊竊地笑着。
柯寒纔不怯場呢,他大馬金刀地迎上前去,跟着幾個女孩一起放肆地訕笑起來,還很紳士地聳了聳肩,故作困惑地看着眼前幾位還算漂亮的小妞,搭訕着問道:“請問小姐們,餐廳在哪?嗯,我是說,在哪裡可以吃到飯?我,好餓啊!……”
“請我們啊,帥哥!”那幾個妞不約而同地扭着屁股,笑咪咪地答着話,眼睛卻時不時地偷瞟一下柯寒的腰間,那鼓囊囊的錢袋子和不住晃動的玉佩纔是真正值得她們恭敬的“親爹親孃”呢。
此刻,柯寒的腰間,銅錢磕碰玉佩的叮噹聲忽隱忽現,幾位姑娘的笑容便跟着燦若金菊,聲音也清脆如鳥鳴,爭先恐後、嘰嘰喳喳地叫嚷道:“請我們嘛,我們好領你一起去哦。”
柯寒徹底笑噴,他竟然反被搭訕了?這到底又是哪一段歷史?竟然還有現代詞彙?
不過,見這陣勢,在這風光旖旎充斥着香粉味道的“越秀樓”,若是還要擺出一本正經的模樣,抑或擺弄一副不合時宜的臭架子,那就似乎太out了,肯定是要被當做異類掃地出門的!這樣根本就不合拍嘛?
好在柯寒天生臉皮不薄!於是,他旋即擺出一副Lang蕩公子的樣兒,很隨意地挨近一個稍顯瘦削的丫頭,故意在她渾圓的屁股上很流氓很輕浮地捏摸了一把,再誇張地將嘴湊近她的耳畔,作勢欲親的樣子,讓那幾位姑娘張口結舌、目瞪口呆了。
幾個人都在心底裡笑罵:這位也太猴急了吧?還別說,這位膽子也真夠大的!是個敢作敢當的王八羔子!
妖豔的衆女子正枉自意yin着呢,卻有點失望地看見,柯寒對着那女孩附面貼耳的嬉笑,輕聲耳語道:“我不喜歡人多!那樣很不自在,你說呢?”
那幾位弄不清柯寒說了些什麼,只是圍觀嬉笑,反正閒着也是閒着,看看熱鬧也無可厚非的,因此,輕易不肯離開。
“喲嗬,這就好上了?……”胭脂香粉們驚訝地瞅着熱鬧還不到三秒鐘,就有人很任性很隨意地起鬨,誇張地尖叫起來。
“奶奶咯熊!”也有人忿忿不平了,骨子裡透着醋意,那是嫉妒,口氣中分明暴露了一股強烈的酸味、噴射着濃烈的火氣。
還有人分明表示着一種困惑:“憑什麼是她?又使姑奶奶少了一些收入!”
“他媽的!”的確,被人冷落絕對是一件很沒面子的事情,這滋味,很不好受!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剩下的也只能以一句簡潔明瞭的國罵了事。
接着,她們的神態幾乎又是驚人的一致,對柯寒是嗤之以鼻,唏噓連連。這大抵算是最文明的牴觸和抗議了?
當然,還有人直接就朝那瘦削的女孩翻了翻白眼,再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擺明了是對她的蔑視。
“這裡人肉生意的競爭還蠻強的嘛?!”柯寒竊笑,但又懶得理會。
柯寒知道,無論他找上誰,那個“被自己相中的小姐”,都會因爲大夥心知肚明的緣故而遭到衆人的嫉恨甚至詆譭。
這大概很正常吧?!
“姐妹們,這點錢拿去喝茶吧,謝謝你們的熱情!”柯寒很大方地從那袋子裡面挖出幾個銅板扔給她們,然後,就毫無顧忌地攬着瘦削的女孩的腰際,朝裡面走去。
這一刻,竟然看不出他對這裡有任何一點的陌生和遲疑笑話!難道這“越秀樓”還能比咱21世紀的五星級大酒店牛逼?還能難得住聰明智慧的程序設計員柯寒先生?哦,不,現在應該叫縣令大人!
平白無故地得着幾個銅板,雖然才幾個銅板,未免有點小氣,但畢竟是不勞而獲嘛,頂多只賣了一個笑相,沒得損失的!更何況,她們的職業就該是笑臉迎客的!
於是,衆小姐便重又開始面似桃花、笑容可掬的了。這是習慣,完全的職業習慣!
她們一個個開開心心地散了去,又各自去尋找新的“衣食父母”了。
這時,背地裡,那個跟着拐進“越秀樓”的人,看到柯寒如此拉風的一舉一動後,也露出驚訝的神色,沉思片刻,然後一轉身,消失在街市的人叢之中。
離開了胭脂香粉羣,柯寒就領着那女孩樓上樓下四處亂鑽,轉彎抹角地拐了幾道門廳,那樣子,真的就像餓狗覓食呢,並且,查找的很細心。
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柯寒是這“越秀樓”的一個新股東呢,拉着一個小姐,神秘兮兮地到處尋覓,嘿,管他幹什麼呢?見怪不怪!
轉來轉去的跑了幾圈,那女孩累的不行,她到底還是不高興了,想掙脫柯寒,手卻被死死地纏住了,便噘着嘴,不無怨氣地問道:“這位公子,你到底是要幹嘛呀?”
“呵呵,找吃的。對,就是找吃飯的地方啊!難道你不餓嗎?”柯寒拉着女孩,走到樓層拐角處的一個無人問津的盆景邊,停了下來,顯露出一副很失望的樣子,似乎是有氣無力地說道,“哦,忘了你纔是這裡的嚮導呢。對了,這麼大的一個,一個……什麼‘越、秀、樓’,怎麼就看不到一個吃飯的地方?呃,我就納了悶了,這裡到底是飯店啊還是什麼地兒?”
女孩一霎那間漲紅了臉,氣咻咻地鼓着一張嘴,不解地盯着柯寒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又罵道:“你少裝蒜!”
柯寒則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嘻嘻地笑着。
突然,女孩驚恐地盯着柯寒的背後,啞然失聲。
柯寒一臉的狐疑,還未及轉身,就毫無防備的被人迅速從後面猛砸了一下腦袋。他,立馬昏倒在地。
“噓--!冬梅,你看見什麼了嗎?”一身黑衣裝扮的蒙面人低聲要挾道。
聽口氣,那人認識女孩,可又不等那個喚作冬梅的迴應,就開始不慌不忙地摘柯寒腰間的錢袋子和玉佩了,一面動手一面還煞有介事地埋怨柯寒,似乎還有點替他惋惜的味道呢。杯具了,他也只能自言自語了,柯寒昏睡着呢。
那人全然不顧那麼多了,他很認真地道:“你這傢伙,他媽的!也太囂張了吧?竟然敢將我們這些老少爺們不放在眼裡?一點也不懂得低調。老子若不過來招呼一下,也實在太對不起咱淮縣‘越秀派神仙’的聲望了!這怪不得我們啊!是你太刺激人、太傷我們的自尊了,該讓你長點記性了,告訴你,以後別拿‘越秀派’的爺們不當一回事!……”
冬梅緊張地站着,她傻愣愣地又是點頭又是搖頭。
她很害怕呢,不知道這位蒙面漢子究竟是誰,竟然認識自己?
她想到了逃跑,卻怎麼也邁不開步子,無力地癱軟在地上,就在那黑衣人自言自語的同時,一個勁地說道:“我,我什麼,都,都沒看到!一點都沒看到!”
最終,冬梅還是驚嚇得昏了過去。
“放心,我們只劫財、不殺生!”黑衣人依然不急不躁,他很平靜地摘下柯寒腰間的錢袋子和玉佩,彷彿就在收拾自己的東西。他小聲地嘀咕,又像是在對昏睡中的柯寒講授自保的秘訣,“哦,你不會死的,討厭鬼。對了,還是給你留點飯錢和住宿費吧。他媽的,告訴你,別以爲做賊的就沒有良心了!記得下次外出要低調點,不要太招搖!你爺爺我最看不慣也最痛恨你們這幫自以爲是的傢伙了!”
這位樑上君子還真囉嗦!他取了柯寒的錢袋子和玉佩後,並不急着離開,反而耐心地將柯寒扶起,讓他能夠倚靠在牆角坐着,還用手在柯寒的鼻翼間試了試氣息。
他這一試不打緊,卻嗅醒了昏沉的柯寒,只見他猛地一把抓住那人手指,咕噥了一聲“好臭啊”,然後,將那人的手指往上一擡、反折了再一推,就聽見那人“哇”的一聲尖叫,隨之就仰面倒了下去,銅錢撒了一地,玉佩也頃刻間被摔得粉碎。
黑衣人的一聲怪叫和他倒地時的悶聲驚動了“越秀樓”裡的人,一夥人拿着傢伙“噌噌噌”地跑了過來。
“不好,這邊殺人了!”最先跑到位的人見地上躺着“越秀樓”裡的一個女孩,怔怔地看着已經醒過來的柯寒,再看看仰面朝天的黑衣人,一時間懵了,只惶恐地叫喚着,“都別動!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