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沒傷,就手。”她搖搖頭。
好像看到,雷克斯緊繃的臉出現一絲狹促的笑意,小樓眨了眨眼。
看錯了吧。
雷克斯哼了聲,開始靜靜幫她上藥,當塗到左臉上那道鞭痕時,小樓好像聽到磨牙聲。
錯覺錯覺,試問,這個刻薄鬼又怎會在乎她的傷。
流暢優美的旋律從雷克斯的口袋裡傳出,小樓趕緊搶過他手中的藥棉自己擦,後者睨了她一眼才掏出手機。
看到屏幕上顯示着,'汪大東',雷克斯臉色一沉。
他按下接聽鍵,嘴角慢慢揚起,“大東。”
小樓的手頓住了,連忙擡頭望向雷克斯。
“對啊,我從美國回來了……是哦……我跟小樓在醫院……她沒事,只是皮外傷……現在都十點了,你不是要準時回家麼?……不用來醫院了……也不用叫他們來了……因爲我現在送她回去……真的不用擔心……嗯嗯…到時見,拜咯。”
雷克斯掛了電話,一擡眼就對上小樓一臉緊切的表情,“大東怎麼啦?怎會知道我受傷的?”
“班導告訴他的。”雷克斯將手機放回衣袋,一屁股坐回沙發上。
她霍地站起來要找手機,全身上下一找才記起被那瘋男人摔碎了,滿臉鬱悶。
雷克斯姿勢優雅地撩起二郎腿,眼皮半擡,“幹嘛這麼緊張,你不會真的看上那傻瓜吧?”
小樓靜了一下,糾正道,“他不傻。”
雷克斯無可無不可地睨着她,眼角眉梢裡,有股深深的嘲諷,“你眼光不咋樣,你要找男人我可以介紹給你,阿宣不是喜歡你嗎?也比汪大東強。”
阿宣是黑貓酒店的一個打手,暗戀小樓已是公開的秘密,可是她一直視而不見。
她放下藥棉,把藥瓶放回箱子裡,擡眼一看,對上他緊緊籠罩在她身上的目光,心頭一跳,連忙撇開了眼,臉上不動聲色,“是嗎,我對阿宣,沒感覺。”
雷克斯側過臉,輕笑出聲。
小樓也笑了,站起來對他說,“boss,今晚謝了,時間不早,我先回去了。”
“走吧。”坐在沙發上的人,臉色依舊從容。
因爲身上有傷,所以小樓打車回去了。
回到家,發現田欣已錄完口供回來了,因爲小樓電話毀了,田欣剛打給雷克斯,被告知她已回去了,所以正盼着她平安歸來。
抓着她全身上下檢查一通後,發現無大礙,不禁抱怨,“雷克斯這孩子怎麼都不懂送你回來!”
小樓笑了笑,“他送我上車了。”
可別指望雷克斯會體貼讓人送她,就像上司跟下屬,他只會頤指氣使指揮她做事。
田欣搖頭輕嘆,這男生一點都不懂照顧人,還虧她想把人交給他。
其實班上的傳聞她也多少知道些,曾經有段時間她還以爲這兩人在一起了。
雷克斯看起來很優秀,田欣很高興,小樓始終會長大嫁人的,要找就得找一個像阿光那樣的。
但如今看來,不太適合。
“姐,你又在想什麼了?”看到長吁短嘆的田欣不時偷瞄她,小樓頓時有不詳預感。
果然,她乾笑幾聲,擺擺手說,“我看這雷克斯不太適合你…你們…”
小樓滴汗,忙澄清,“我們只是同學。”
“同學…今晚他怎麼會出現救了我們?而且我看他很緊張你,只不過…”田欣形容不出那種感覺,詞窮了。
總覺得,差了點什麼。
小樓歪頭想了片刻,然後搖搖頭,“別想太多了,我洗澡去。”
說完就趁機開溜。
“誒?”坐在沙發上田欣回過神,朝逃進房的人叫道,“記得傷口別沾水啊!”
“對了,忘了叫她回個電話給大東,我打給他算了。”田欣剛想起這事,只好拿起手機撥號,卻發現對方通話中…
此時,躲在房間裡的小樓正捧着分機跟某人聊得正歡。
大東咬牙切齒:別讓我逮住那死變態!一定扒他的皮,拆他的骨!
小樓握拳:同感!如果不是雷克斯剛好趕到,我一定給他好看的!
大東默了一下,呵呵笑道:你兩手都捉不住一隻雞,就別逞強了吧,還好他找到你們了,否則不堪設想…
小樓捂住嘴忍笑:是手無縛雞之力啊東哥…
東哥虛笑:真的假的?哦呵呵!
小樓斂了神情:聽說你們剛纔來我家了,亞瑟小雨他們還好吧?
大東聳聳肩:還好啦,就是都很擔心,現在跟他們說沒事了。
小樓沉默幾秒,笑道:明天我請大家吃飯吧。
大東樂了:真的嗎?明天我們要吃窮你!
小樓嘴角揚起:誰怕誰!
…
自從此事後,小樓跟亞瑟小雨的關係增進不少,正所謂日久見人心,她發現那兩人其實跟大東一樣純良,只是不善與人相處罷了。
亞瑟傲慢,小雨沉默寡言,在班上除了大東小樓,再沒其他能聊得來的人了。
四人和諧的狀態一直持續到,雷克斯重回學校。
他回來班上的第一天,亞瑟就表現古怪,處處針對雷克斯,後者仍是一副三好學生的模樣,無辜到大東挺身而出維護他,這狀況讓樓可和小雨苦腦不已。
就像是一顆惡意的種子,扔到他們之間,慢慢地生根發芽,終有一天會長出妖嬈的毒花。
這天,雷克斯跟亞瑟又摃上了,下課後在走廊吵起來,嚴格來說,是亞瑟單方面發飆,迫雷克斯出手,說他是ko2,班上衆人鬨堂大笑,誰不知道雷克斯是個文弱書生,只會讀書不會打架?
所以,是王亞瑟無理取鬧。
大家都這麼認爲,包括大東。
“你們都不相信我嗎?小雨!”幾天下來,亞瑟對大東已經放棄了,他期待地望向另一個好朋友。
丁小雨沉默着,沒發表。
“小樓,你呢?”亞瑟失望地轉頭,目光對上站在大東身邊的小樓。
接觸到對方無助的視線,小樓不禁看了眼滿臉委屈垂頭縮在大東後面的雷克斯,她艱難地張開脣,“亞瑟,我相信你的爲人…只是…”
亞瑟焦急地問,“只是什麼?說到底你們都不相信我!好,我一定證明給你們看他是個陰險的傢伙!”
他氣憤地轉身離開。
衆人也慢慢散去…
小樓同情地瞧着那個忿忿不平的背影,他不是雷克斯的對手。
“怎麼啦?很同情?”
她驀然回首,對上雷克斯得意的眼,原來走廊上只剩下他倆。
“果然回來是對的,找到樂子了,這傢伙的程度就像幼稚園,每一步我都算好了。”他胸有成竹地眯起眼,像是盯準獵物的狩獵者。
在小樓面前,雷克斯總是毫無顧忌,真實的一面發揮得淋漓盡致。
他無比安心,理所當然地篤定小樓是站在他這邊的。
事實上,小樓沒戳穿他,因爲無補於事。
這個遊戲,雷克斯玩得津津有味,既然是遊戲,就終有一天結束。
但她沒想到形勢會一路直下,雷克斯不斷討好班上同學老師,讓亞瑟孤立無援,還不時栽贓嫁禍,弄得亞瑟雞毛鴨血,與大家生了嫌疑。
其實最大的打擊是來自大東,他壓根就認爲亞瑟欺人太甚,兩人接二連三地起衝突,友情有了裂縫。
在雷克斯和王亞瑟之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
就因爲從小到大的情誼。
這種不問緣由死心塌地的信任,讓小樓無言。
大東說,我相信雷克斯,他不可能騙我。
但這世界上沒什麼是不可能的。
你對亞瑟,很殘酷。
其實,你也是個殘忍的人。
而袖手旁觀的我,也是。
就在亞瑟終於被迫退學的那天,三人落寞地坐在斷腸人的攤子上。
大概察覺到氣氛沉重,斷腸人也異常忙碌着,沒問爲何少了一人。
小樓幫兩人倒滿汽泡水,抿脣,“亞瑟,真的決定離開?”
男生氣餒地盯着杯中劇烈翻騰的汽泡,不發一言。
小雨看着他說,“其實現在這種情形,你離開也好。”
由於亞瑟頻繁得罪班上的人,大家都開始仇視他了,不論是誰造成的結果,事情已經無可挽回。
亞瑟緊緊握拳,他萬分不甘,雷克斯這卑鄙小人做什麼事都棋高一着,簡直是個完美的設局高手,他徹底敗了。
“我不甘心!”他從牙縫擠出一句話,
俊美的面容充滿悲憤。
小樓嘆息道,“我明白你的心情,曾幾何時,我也像你這樣,無能爲力,並且更慘…”
聞言,兩人詫異地看着她。
她淡淡地笑,像在說着毫不關已的事,“那時,我一直在想,這世界上真有神嗎?爲何聽不到我的呼喊,最終只剩我一個,所以,我要變強,才能保護重要的人…”
亞瑟小雨對視一眼,很意外這個平日洋溢着淺淺笑意的女生,原來也是有故事的人。
“小雨不是說嗎,沒有不被揭露的真相,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亞瑟終於露出釋然的笑容。
只要身邊還有朋友,就不會跌得太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