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左一右二
身子一軟,我坐在了地上。
這媽比的還有完沒完?
前所未有的孤立與無助緊緊的包圍着我,接着有一縷陌生的感覺從頭皮開始往下擴散,緩慢而又堅定,逐漸覆蓋我的全身,每一處侵襲的地方毛細孔都在緊縮,雞皮疙瘩一片片的豎起來。
這種感覺是害怕,我陷入了深深的害怕之中。在這片冰晶的世界中,永遠走不完的迷宮,自始至終只有一個人的孤獨,這一切都讓我感到害怕。
是的,這種感覺不是恐懼,而是害怕。如果突如其來的詐屍,或者是棺材裡伸出一隻手,再或者電視裡面爬出來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那些都能讓你頭皮一炸,剎那間讓你汗毛倒立,這個就叫恐懼,只是瞬間的。
而眼前這種害怕,就好像附骨之蛆,它緩慢的而又不可抵抗的從你的毛孔侵入到你的皮膚,滲入你的血液,侵蝕你的骨髓……
啊——————————!
我忍不住大叫一聲,猶如兔子一般跳起來,舉起手槍對着其中通道口就是一陣亂射,一直到把手槍中的子彈全部打光,從空間袋中拿出子彈裝上,衝着另外一個門口也是一頓亂射,口中發出幾近於絕望的叫喊:“啊————啊——————啊————”
砰砰砰砰!
我死命的扣着扳機,一直到手槍的擊錘發出咔嗒咔嗒的聲音,又沒子彈了!草!狠狠的將手中的槍對着牆壁砸了過去,牆壁上被手槍又砸下來一小塊。
再一次癱坐在地上,不過經過這麼一發泄,整個人竟然平靜許多,害怕的感覺也消失了不少,點燃一支菸,我甚至還吐了個菸圈。
媽比的,人死屌朝天,不死變神仙。反正都已經這樣了,愛咋咋地吧。
抽完煙,我起身將手槍撿起來,填滿子彈,正要繼續前行,眼角瞥到被我砸爛的牆壁,突然一個想法浮現出來。
既然我剛纔轉了半天又走了回來,這說明這迷宮並不是那種無窮無盡無邊無際的那種,而是彼此循環相連。我腦海裡面彷彿畫出了一個巨型地圖,地圖裡面有無數個‘米’字,而我就如同一隻小老鼠,站在其中一個‘米’字前面。
如果我將走過的每一條通道門口都敲下來一塊做個印記,那麼哪些岔道走過哪些沒走過不就一目瞭然了麼?就算我又走回到原來的‘米’字口,我也能選擇自己沒有走過的那一條路再前進。
不就費點時間麼?我有的是時間。呃,似乎時間也不多了。我看了看手機,已經是上午九點。
隨便找了一個通道,衝着側壁就開了一槍,牆壁上頓時掉下來一大塊冰塊,大模大樣的咳嗽一聲,舉步前行。
每走到一個圓形大廳,我就隨意選擇一個岔道,開槍做記號。這一次我走了差不多四個小時,越走我越心驚,怎麼沒有看到一個被我擊碎的岔道口,難道我走的全部是新的‘米’字岔道口?就在我心慌慌的時刻,我在一個圓形大廳中間看到一個深紅色的菸頭。
咦,這個菸頭?既然這個地方我沒來過,莫非這個菸頭是孔宣他們那夥人的?想到此處不由大喜過望,連忙大聲呼喊:“孔宣!”
如同在水中喊叫,我的聲音模糊不清,這纔想起來這個迷宮裡面聲音傳播不是很順暢,奶奶的,這迷宮真特麼的古怪。
心裡似乎放下一塊石頭,最起碼我知道在這個迷宮裡面不只有我一個人。還好這個菸頭的顏色是如此刺眼,要不然我肯定忽略過去。
咦?似乎有些不對。
孔宣的煙是黃鶴樓1916,過濾嘴是金色的,而地上這個菸頭是深紅色的,倒是有點像白沙和天下。我緩緩蹲下,撿起那個菸頭,果然,這個菸頭是我丟棄的,我抽菸之前習慣咬一下過濾嘴,這是我一個朋友教我的,是不是假煙,咬一下過濾嘴就知道,真煙的過濾嘴很硬。
看着過濾嘴上面牙印宛然,我腦袋裡面轟然一響,很明顯,這個菸頭是我丟棄的,我又轉回了自己走過的地方。可是,我留下的記號呢?我不是用槍擊碎了很多冰塊下來的麼?冰塊去哪了?牆壁上的缺口去哪了?
我一躍而起,衝到被我開槍擊中的牆壁前仔細觀察,這一看還真被我看出點端倪來。被我轟掉的地方居然在緩緩的自行修補,地上被我擊落的冰塊已經化成水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縮小。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整個冰塊是流動的,這邊水漬附在冰面逐漸融進去,而那邊的冰塊就在修補。
等到地面的水漬完全消失不見,牆壁上的缺口也被修補完畢,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做個記號都不給,這迷宮真他麼的狡猾。不過,你以爲這樣就能難住我嗎?你會自行修補很屌是吧?行,我不衝你下手,我在地上擺菸頭做記號總可以吧?
將我手中的過濾嘴仔細的拆開,撕下一絲海綿,蹲下來將這一絲海綿放在其中一個門口正前方,反正這迷宮裡面也沒有風,完全不擔心會被吹走。
再次打量了一下海綿絲的位置,正準備起身,突然感覺地面有些異樣,有些詫異的湊過去仔細一看,發現冰塊下面似乎有幾個字。
沒錯,在冰塊下面有一個跟冰塊差不多顏色的石板,石板上面寫有七個白色的字:“李振天到此一遊!”
李振天?李振天不是李老麼?薄荷縣的驕傲,開國的將軍之一,他什麼時候來過這?難道,他也是來找沉眠之地的?他是怎麼進來的,他又是怎麼出去的?
想到李老,我的腦筋就開始瘋狂的轉動,既然李老能夠在外面叱吒風雲一直到壽終正寢,那就說明他曾經從這全身而退,既然他能全身而退,只有兩種可能,第一,他運氣好,誤打誤撞跑出去了,第二,他知道迷宮的出路在哪。
想到這,我精神大振,跟條狗一樣趴在地上東瞅西看,看看李老有沒有留下其他的線索。搜索了十來分鐘,竟然一無所獲。不禁苦笑一聲,換做任何人寫到此一遊的時候,都不會寫自己是如何到此的吧?就好比孫悟空一個筋斗翻到了如來佛的掌心寫下‘齊天大聖到此一遊’時,也沒有在旁邊備註,他是如何如何施展了筋斗雲,屈體後空翻旋轉十萬八千度專業術語2B難度係數250吧?
李老,李老,我拼命的回憶着關於李老的事蹟以及故事,很不幸,歷史我學得不太好,我能記住李老這個名字都要歸功於小時候看過的電影,電影裡面李老可是武藝高強彈無虛發的高手。
自然而然的,農自豪在車上誇耀李老的那些話在腦海中回想,出現得最多的卻是李老那首打油詩:“左道旁門無需傲,一馬當先堪稱豪,右軍習氣無人時,二郎持戟仰天笑。”
慢着,這首打油詩……有點像藏頭詩啊。我將這首詩的前面第一個字提出來,恩,左一右二。
左一右二是什麼意思?莫非這是走出迷宮的要訣?
我看着眼前‘米’字形的岔道,腦海裡面逐漸浮出一個答案,如果我站在其中一個岔道出口,眼前就有七個岔道,那麼左一右二的意思就很好理解了,以站立的通道與對面的通道成中軸線,每邊各有三個洞口,先走左邊第一個通道,出到下一個‘米’字岔道口,再走右邊第二個通道。
靠的,應該就是這麼回事了。
接着另外一個問題又浮現出來,究竟哪一個‘米’字的哪一條岔道纔算起點呢?是不是要從入口處開始計算?遲疑了一下,想那麼多幹啥,就以李老埋這個字的洞口爲起點吧。
有了決定,頓時精神大振,按照左一右二的順序開始走了起來,走到後面覺得體力有些不支,乾脆將手槍丟回空間袋,不管怎麼說,這手槍也有一兩斤重……
差不多半個小時以後,我眼前一亮,前方出現了一個我從沒見過的巨型大廳,大廳足足有兩個足球場那麼大,差不多七八層樓那麼高,中間有九根直徑一米的冰柱,三排三列均勻的分佈在大廳中,冰柱裡面白光瑩然,將整個大廳照耀得如同白晝。
舉目四望,在我的兩點鐘方向有一扇巨大的冰門,冰門有大廳的一半高,也就是說,這扇門就有三四層樓那麼高,冰門前面站了五個人,遠遠看去,竟然是孔宣林濤等人。
見到我從通道走出來,孔宣張口大叫,我只能看到他嘴巴一張一合,卻是聽不見他在說什麼,我也是大喜過望,此時見到的不管是朋友也好,仇家也罷,全都無所謂,在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孤零零的感覺真特麼的不好受。
越走越近,可以看到孔宣艾佳語兩人眼中的那份驚喜,同樣露出驚喜表情的還有林濤等人。走到跟前,孔宣說話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呀,你小子怎麼沒有被野豬咬死?”
那頭野豬怎麼沒把你這個畜生給咬死?
林濤笑眯眯的看着我,神情古怪:“正南,你是怎麼走出迷宮的?”
“左一右二嘛!”我輕笑一聲,將李老的打油詩說了出來。
“想不到李老也曾經來過這兒。”林濤一陣愕然。
我捶了孔宣的肩膀一拳,隨口問道:“你們又是怎麼走到這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