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樓頂的光伏板下,秦天山不禁讚歎道:“真是難以相信,這是20年前的技術。”
卿雲的目光在樓頂的光伏板下掃過,在樓板上找到了他想看見的東西。
一些意想不到的生命跡象。
他指着那些在光伏板陰影下生長的苔蘚,帶着一絲戲謔的笑容說:“蘭工,這些小傢伙在隴右可是稀客啊。”
隴右地區乾旱少雨,苔蘚這類喜溼的植物在這裡確實難得一見。
蘭帆帆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的紅暈,他苦笑着解釋:“這些苔蘚每個月都得清理一次,真是讓人頭疼。”
他搖了搖頭,繼續說:“也不知道爲什麼,光伏板下面就特別容易長苔蘚,可能是這裡的環境條件更適合它們生長吧。”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臉上露出了回憶的笑容:“不過,這比之前好多了。
你們可能沒見過以前的電站,那時候電站建在村子裡,下面的雜草長得比人還高,我們幾乎有半年的時間都在忙着割草。”
蘭帆帆的話語中帶着一絲無奈,他苦笑着描述了當時的情景,
“那時候,這活兒誰都不願意幹,只能讓新來的畢業生或者實習生來。每個到自然能源研究所的人,一開始的工作就是割草。”
卿雲聽後,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打趣道:“幸好你的電站規模還小,要是再大上100倍……”
他的話還沒說完,蘭帆帆就已經開始搖頭,他想象着那樣的場景,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要是電站規模真的擴大100倍,我們所裡的人一年到頭就真的只能割草了。”
卿雲摸了摸下巴,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他笑着說,
“那你們可能就得在下面養羊養牛了,順便發展一下畜牧業。”
蘭帆帆被卿雲的話逗樂了,他湊趣地迴應:
“那當然好了,這樣我們不僅能研究新能源,還能順便發展畜牧業,一舉兩得。”
秦天山聽着卿雲和蘭帆帆的對話,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這臭小子,真是異想天開!
光伏電站下面養羊養牛,這想法實在是太過荒誕,但卻又充滿了創意和想象力。
然而,當秦天山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些苔蘚上時,他的笑容逐漸凝固了起來。
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秦天山開始仔細地觀察那些苔蘚,思考着它們在這片乾燥土地上生長的原因。
忽地他臉色一變,驚疑的望着地面上的苔蘚,而後目光在苔蘚和身邊這個便宜侄女婿的臉上游移着。
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秦天山不動聲色的繼續着參觀,不過行進間的步伐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不少。
卿雲見狀,也跟着調整了節奏。
不多時在約了蘭帆帆擇日到工地去指導工作後,一行人便告別了自然能源研究所。
在與蘭帆帆約定了擇日到工地指導工作後,一行人便告別了自然能源研究所。
一上車,秦天山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小卿,你剛剛是不是故意的?”
卿雲也沒有繼續賣關子,他點了點頭,認真地說:
“沒錯,二伯,光伏板下面的苔蘚纔是我想讓你看到的東西。
我查閱了所有的光伏電站,他們都面臨着光伏板下雜草叢生的難題,而且越是乾旱的地方,這種情況也越明顯。
這是因爲光伏板遮擋了陽光,降低了地表溫度,同時光伏板的遮擋也減少了地表水分的蒸發,爲苔蘚和其他植物的生長提供了條件。”
他頓了頓,繼續解釋道:“這種現象在光伏電站中並不罕見,尤其是在乾旱地區。
光伏板的存在改變了地表的微氣候,使得原本乾燥的土地變得更加溼潤,從而促進了植物的生長。
這就是爲什麼我們在光伏板下看到了苔蘚的原因。”
卿雲定定地望着秦天山,語氣中帶着一絲堅定,“二伯,大面積的光伏電站,是可以改變地貌氣候的。
它們不僅能夠提供清潔能源,還能夠改善當地的生態環境,甚至有可能帶來農業上的革命。”
說罷,他嘴角一翹,“二伯,想想你的準東,旁邊都是戈壁之類的地方。
如果那些戈壁……我都不說變成良田了,變成可以種植經濟作物或者林木……”
秦天山的思緒隨着卿雲的話語飄向了遠方.
他的眼前彷彿出現了一幅壯觀的畫面:準東那些廣袤的戈壁荒漠,不再是一片荒涼,而是變成了生機勃勃的綠洲……
秦天山的呼吸急促了起來,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激動。
如果這一切真的能夠實現,別的不好說,東方厚朴乃至厚朴控股的未來將不再是問題,再傳100年都不是問題。
無論是經濟效益還是社會效益。
秦天山猛地一拍大腿,立馬掏出了手機,“大哥,趕緊的,你和老三老幺立刻馬上來金城……”
電話掛斷後,秦天山的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卿雲,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激動和讚賞,
“臭小子,你是對的!30萬噸完全不夠!”
他心裡很清楚,如果以經濟效益計算,30萬噸的產能確實足夠了。
但如果以家族子孫的未來計,再多的產能都是不夠的。
石漠荒山展青綠,不辭滄海變桑田?!
這是何等的功勳!何等的榮耀!
而卿雲也明白秦天山的激動。
他自己也是微微一笑,眼中閃爍着對未來的期待。
這不僅是一個商業項目,更是一個對環境和社會都有巨大貢獻的工程。
在前世,光伏改變地貌這是誤打誤撞的結果,今生撿個便宜一開始就亮明瞭旗號去做,那麼獲得的名聲可就不得了了。
而且這是完全無害的賢名,甚至踏準了節拍,完全是青山綠水的典型示範案例。
要不是未來那位不愛那名聲,他高低要整個什麼‘黃河清聖人出’之類的噱頭來。
YY了一會兒,卿雲輕聲說道:“二伯,這不僅僅是一個多晶硅項目,也不僅僅是一個光伏發電的項目,這是一個可以改變未來的項目。”
秦天山點了點頭,他拍了拍卿雲的肩膀,語氣堅定地開了口,
“爲了這片土地,也爲了家族的未來……小卿,不要怕花錢,東方厚朴……厚朴控股無條件支持你這個項目!
你有多大的能力,就給我上多大的產能!”
卿雲聞言卻嘆了口氣,“二伯,你先別激動。”
他的聲音雖然溫和,但話語中卻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冷靜。
他知道,此刻必須要給秦天山潑盆冷水,讓秦天山冷靜下來,好好規劃未來的每一步。
行萬里路時,石玉柱讓他去拜訪瀛海威的張樹新,雖然他沒去,但他永遠都記得瀛海威的教訓。
第一,賺錢纔是最重要的,生存纔是根本。
第二,企業不是要高傲地創造或改造市場,而是要千方百計的滿足市場。
必須踏準節奏。
二伯,30萬噸,十年之內都夠用了,你先別急,聽我說。”
卿雲的語氣中帶着一絲嚴肅,“第一,如你之前說的,應用環境是個問題。
目前的戈壁沙漠附近,你找不到能消耗這麼多電力的產業,如此真的會造成浪費。比如西蜀此時的棄水棄電,太可惜了。”
秦天山冷靜了下來,開始思索着可能性,“你說我們把化工、電解鋁這些高耗能項目全部挪過來呢?”
卿雲點了點頭,他剛剛就是在算這些:“我剛剛就是在算這些,但是杯水車薪。
高耗能通常都是高污染的,環境承載能力是有限的,而礦產資源也是有限的,我們也不可能把所有的高耗能集中到戈壁、沙漠上。”
秦天山聞言也是苦笑了一下。
確實是他欠考慮了。
卿雲見他明白,繼續說着,“二伯,在輸能問題沒有解決前,金城這邊年產30萬噸足夠用了。”
說到這裡,他笑了笑:“我在重大項目推進小組裡得到的信息,國家正在籌備‘晉東南-南洋-荊門’的特高壓示範工程。
我在想,如果這個工程驗證可行,在我們形成一定的規模後,可以向國家爭取第二條線路,以金城爲起點,向東部電力負荷中心進行輸電。
也沒規定說西電東送必須是水電是吧。”
秦天山直接笑了,他對卿雲的計劃表示了讚賞,大拇指豎起,眼神中透露出認同,
“這個法子穩妥,小卿,你考慮得很周全。”
卿雲接着闡述了他的第二個考慮,“二伯,我們採用的氯鹼化工路線對原材料的需求極大。
隴右當地的礦產開採和基礎原材料供應,以及目前的開採工藝,最多隻能支持我們生產30萬噸多晶硅。
這還是我考慮到您在隴右可能進行的併購後,給出的樂觀估計。”
聽到這裡,秦天山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他也明白了過來,只能仰天長嘆,
“這些礦產問題暫且不提,其實最關鍵的還是儲能問題。發電容易,存儲難啊。”
卿雲輕輕笑了笑,他“二伯,儲能的確是個難題,但這也是我們短期內無法一蹴而就的事情。
我們需要穩紮穩打,一步一步的來。
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儘可能高效地利用每一度電,爲未來的發展打下堅實的基礎。”
儲能技術的發展是一個長期的過程,需要技術的不斷突破和創新。
在當前的技術水平下,儲能是空談。
在這一點上,作爲前世的苦逼科研狗的卿雲倒是挺適應的。
風雨無阻是心態,風雨兼程是狀態,有風有雨是常態。
本質上就是因爲不甘,想要更好。
秦天山認真地點了點頭。
還能說啥,只能說這個臭小子太全面了。
其實,原本他一直覺得卿雲去那個重大項目推進小組,實在是有點不知所謂的。
在他的理念裡,做企業,要專心,要有一衆紮根的精神。
他感覺不僅是卿雲,包括自己那去搞什麼光彩工程的弟弟秦天川,都太高調了、太分心了。
吳清泉曾經教訓過聶衛平,說他去打橋牌就是不務正業,追二兔不得一兔!
但是此刻,秦天山卻覺得,其他人好像確實不行,但這個便宜侄女婿,彷彿卻是天生的科技領袖一般。
這種眼界和格局……這纔是真正可以去推動產業協同發展的商界領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