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1日下午三點，幻想控股的會議室裡座無虛席，空氣中瀰漫着一種緊張而不安的氣氛。
所有在燕京的分子公司負責人、控股公司在家高層、中層幹部全部到場，而其他地區的員工則通過電視信號收看大會內容。
所有人都懵了圈，不知道又要發生什麼大事，在下面議論紛紛的。
上一次這麼玩，還是楊志遠的任命大會。
不少消息靈通的人已經開始神神秘秘地傳遞着小道消息。
“聽說了嗎？趙總昨晚被抓了！”
“不會吧？趙總不是一直都比較正派嗎？”
“正派？你有點搞笑了，誰不知道趙總最喜歡的就是亂搞。”
“只要他能帶你賺錢，你管他亂不亂搞的，公司也不至於管這個吧，難道是收錢了被抓？”
“不是，聽說這次還真栽在了男女關係上面。”
“他不是一直挺注意形象的嗎？”
“聽說是在洗浴中心呢，好像還點了四個小姐。”
“嘖嘖，趙總身體真好！”
“趙令歡這回可真是栽了，不知道公司會怎麼處理。”
“我聽說，楊總會在會上宣佈這事，估計會有大動作。”
“趙總平時對我們挺好的，希望他能度過這一關。”
“哎，這年頭，一步錯步步錯啊，咱們也得小心點，別犯糊塗。”
“就是，怎麼就這麼看不透呢？忙活得累死累活的，最後不就是那幾秒的舒坦？”
“Z叔，多泡點枸杞，你都吃是四十歲飯的人了。”
“胡說八道！造謠是吧！我才26！”
“emmm……看看你杯子裡的枸杞沙苑子，我勸你還是承認吃四十歲飯了，體面點。”
“……”
隨着時間的推移，會議室裡的議論聲漸漸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主席臺上。
很快，謎題揭曉，控股公司代董事長楊志遠面色凝重地走上講臺，清了清嗓子，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了整個會議室，也傳到了每一個分會場。
“各位同事，今天召集大家開會，是因爲我們公司發生了一件嚴重的事情。”楊志遠的聲音低沉，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一樣敲擊在員工的心上。
他的目光掃過會場，繼續說道，“今天上午收到巡捕通報，我公司執委會成員、控股公司副總經理趙令歡，根據治安管理條例拘留15天。”
此話一出，會場內頓時一片譁然，員工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好吧，靴子落地，不知道會不會是一場大清洗。
會場裡趙令歡一系的人馬，個個面如土色。
楊志遠舉手示意大家安靜，繼續宣佈，
“關於趙令歡同志違法違紀處理情況的通報
公司各部門、各分子公司：
幻想控股有限公司副總經理趙令歡同志，因違反社會治安管理條例，在2003年12月10日晚於淺深洗浴中心接受有償陪侍，被公安機關當場查獲，並依法給予行政拘留15日的處罰。
趙令歡同志身爲公司高級管理人員，本應嚴於律己，恪守法律法規，但其行爲嚴重違反了社會道德規範和公司規章制度，損害了公司形象，造成了不良社會影響。
根據《幻想控股員工管理辦法》及相關規定，經公司執委會研究，並報請主管機關審批同意，決定免除趙令歡同志一切職務，並解除勞動合同。
公司要求全體員工引以爲戒，嚴格遵守法律法規，自覺維護公司形象和個人聲譽。公司將繼續加強員工教育管理和監督，對違法違紀行爲零容忍，一經發現，將嚴肅處理。
特此通報。
幻想控股有限公司
2003年12月11日”
隨着楊志遠的話音落下，會議室裡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意識到，幻想控股的天，要變了。
都不是傻子。
曾經的五少帥奪嫡有多慘烈，現在楊志遠坐穩位置後的大清洗就會有多殘酷。
每個人都是有這個自覺的，這段時間裡各種暗流涌動，該投誠的投誠，該主動請辭的請辭。
但是讓人萬萬沒想到的是，第一個竟然是看起來人畜無害且在五少帥中第一個旗幟鮮明投靠楊志遠的趙令歡。
身家至少大幾千萬起步的趙令歡，在洗浴中心接受有償陪侍？還四個？
多少有點侮辱人智商的。
作爲著名投資人，華戲燕影央美有的是年輕妹子願意讓趙令歡拱的。
只能說，不是仙人跳，就是下了藥。
這有點兒讓人寒心了。
也更是讓人有些膽寒。
這老小子是真下毒手啊！
望着臺下以及左右那些帶着畏懼的眼神，楊志遠在心裡笑了笑。
權力運行方式分爲仁權與威權。
仁權即仁德，是理想價值觀，是聖賢爲人類過上美好生活而設計的，也是理想的權力運行狀態。
讀書，就是讓你明白，凡是理想的狀態基本都是放屁，但是你可以把它掛在嘴邊。
自古以來，只有威權。
因爲威權是人們通過爭鬥結果自然形成的，人們會天然地選擇它。
楊志遠不是幻想的創始人團隊，而創始人團隊此時還戀棧不去，所以仁德並不能幫他穩固他對公司掌控。
但恐懼可以。
深吸了一口氣，楊志遠的眼神閃過一道寒光，
“公司要求全體員工引以爲戒，嚴格遵守法律法規，自覺維護公司形象和個人聲譽。
公司將繼續加強員工教育管理和監督，對違法違紀行爲零容忍，一經發現，將嚴肅處理。
同時，公司將展開爲期100天的自查自糾活動，是整風，也是肅己！希望大家認真對待！”
他的話語鏗鏘有力，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決心和嚴肅。
會議結束後，員工們陸續離開會議室，他們的臉上帶着各種各樣的表情，有的震驚，有的擔憂，有的則是在暗自思索。
而楊志遠則獨自留在主席臺上，他的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他知道，這個決定必定會給公司帶來巨大的衝擊。
但他也清楚，這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正如不朽的導師的戰友所發動的那場大清洗一般。
雖然被人詬病，但確保了事業不被魷魚鋪所掌握。
員工大會結束後，幻想控股的領導班子回到了小會議室，關上了門，開始了一場只有核心成員參加的閉門會議。
會議室裡的氣氛緊張而嚴肅，每個人都知道，他們將討論的是公司的未來和應對策略。
五少帥之一的朱立楠，神色嚴峻地站了起來，他的聲音沉重而有力，
“各位，今日神洲數碼復牌，受預公告併購交易事項影響，截止三點半，神洲數碼港股股價下跌21%，幻想集團港股股價狂跌43%。”
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股價的暴跌可能會對公司的穩定和信譽造成重大打擊。
但是沒人會在意這點。
那邊楊志遠也是笑了笑，他的臉上帶着自信的光芒，
“各位，不必過於擔心，這個影響只是暫時的。隨後集團陸續有消息放出，股價一定會回升的。
港股不設漲跌幅限制，反倒是可以一次性釋放情緒。”
何況，他所關注的神洲數碼股價下跌，反而更有利於他和卿雲交易方案的過會。
只是讓他很不爽的是，憑啥幻想集團跌43%，而神洲數碼才跌21%。
這個對比，太刺眼了，簡直就是在赤裸裸的打他的臉。
資本市場用腳投票的，也就是說，顯然大家更看好未來神洲數碼在卿雲領導下的發展。
這讓楊志遠鬼火冒着。
憑啥！
啥業務都沒有了的神洲數碼，憑啥還能被看好！
沒看見輕裝上陣的幻想集團的潛力嗎？！
他話音落下，那邊執委會的元老馬文豹笑了。
馬文豹的眼睛裡閃爍着一種叫做貪婪的光芒，“各位，楊總給大家的發財機會來了。”
楊志遠聞言，心裡陰霾一閃而過，也是樂了，他戲謔地看着馬文豹，
“馬老，看來，您老今天是不是已經接了不少帶血的籌碼了？給大夥說說收了多少了？”
內幕知情人按規則是不能買自家股票的，但七大姑八大姨的遠房親戚買，誰也阻止不了。
馬文豹哈哈大笑着，他的笑容中帶着一絲得意，
“小楊啊，你還太年輕了，這種機會可不是天天有的，所以我還準備收盤時集合競價的時間再收一波的。”
楊志遠的眼睛裡一道寒光一閃而過，不過瞬間便化作了盈盈的笑意，
“那就祝馬老發財了。”
就是不知道呆會兒，老人家還笑不笑得出來了。
這財……呵呵！
至少這老頭是發不了的！
而馬文豹哈哈大笑了起來，“都是我們楊總英明啊，和卿雲那小王八蛋達成了協議，我們才能賺這一筆啊！
不過楊總，還有幾分鐘就集合競價了，我們是不是……哈哈！哈哈！”
面對馬文豹的無賴，楊志遠只能一臉無奈的笑着，
“茶歇時間，大家該上廁所上廁所。四點十五我們繼續開會。”
會議室裡響起了一片笑聲，氣氛輕鬆了不少，其他領導班子成員也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楊志遠也是笑笑。
也好，待會還可以欣賞他們天堂掉入地獄時的衆生相。
港股的收盤時間是下午4點，收盤集合競價是下午4點後的十分鐘內。
看着會議室裡都在電腦前忙活的身影，楊志遠在心裡嘆了口氣。
看來，都不乾淨啊。
好吧，他也是。
說說笑笑間，他也打開了電腦，準備看看收盤情況。
他不會傻到用公司電腦操作賬戶的，不過給堂弟發個短信問問天氣什麼的，也很正常嘛。
小會議室裡，領導班子們還在熱烈討論着，突然，林旻的一聲驚呼劃破了寧靜。
“啊！”
正在鍵盤上小心翼翼操作的馬文豹被嚇了一跳，手指一抖，差點輸錯了代碼。
覈對好代碼後敲下回車鍵後他急忙擡頭，怒氣衝衝地罵道。
“林旻，你在那鬼哭狼嚎什麼！多大的人了！”
和智柳等人一起創業的他，是元老中的元老，吼起後生仔來是一點兒都不帶客氣的。
況且……
牆倒衆人推。
當前，還在領導班子裡的林旻，角色很是尷尬。
衆人其實心裡都很清楚，林旻的出局，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只是時間問題。
只在楊志遠一念之間。
而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李勤，此時臉上卻浮現起一股詭異的笑容。
他輕笑了一聲，任誰都聽得出來，他的聲音帶着一絲幸災樂禍，
“你們……還是看看神洲數碼的股價吧。”
馬文豹還沒反應過來，一直對李勤和林旻保持極大關注的楊志遠，一臉鐵青的打開了頁面。
不想用，這兩人絕對憋着屁要放。
都在關注幻想集團股票的時候，這兩人居然在看神洲數碼？
這簡直是陰謀到弱智的不要太明顯的地步！
而後，楊志遠傻眼了。
整個會議室裡鴉雀無聲。
啪！
啪！
是林旻和李勤打燃打火機的聲音。
此時，3點57分，從上午復牌開始一直處於下跌21%的神洲數碼的走勢，發生了極大的偏轉。
一根筆直的線條出現在衆人的屏幕上，而且正在逐漸拔高。
僅僅幾十秒，原本下跌的股票已經翻紅，又突破了漲幅10%，且還在飛快的往上漲着。
隨着上方賣盤的減少，漲速越來越快，完全勢不可擋。
港股沒有封漲停的說法，但毫無阻擋的漲幅數字讓衆人明白，這是一筆天量的買單。
會議室裡一衆人等全部麻木的望着屏幕。
不是後悔沒有買神洲數碼的股票。
而是這個股價……
如果過會時，股價保持現價，那麼代表着幻想控股和炎黃集團的交易基礎已經被破壞了。
國資不可能同意這樁交易的。
所以，相當於之前楊志遠和卿雲談了個寂寞。
而到收盤時，漲幅直接定格到了31%。
幾秒之後的集合競價階段，漲幅直接跳到60%。
會議室裡的氣氛突然變得異常凝重，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這相當於卿雲用80億現金，購買了價值80億的股票以及40億的醫療板塊股權。
而醫療板塊的爆雷，是將來的事情。
是個他們很清楚必然發生的‘資產負債表日後事項’。
一旦卿雲出手拉爆醫療板塊，這40億的投資需要計提長期股權投資減值準備（舊準則科目），在當期財務報表反應成虧損。
老實說這個時候纔是二者在會計報表上的價值等價交換。
但在國資眼裡看來，這個虧損是不存在的，因爲還沒發生。
所以，在國資眼裡，這就是賤賣資產。
六點幾折賣正常經營着且持續盈利的國有資產，沒哪個正常人敢籤這個字。
一分錢沒有，別人憑啥替你背這個責，哪個領導喊簽字都不管用的。
楊志遠的臉色異常難看，他知道，這突如其來的股價暴漲，意味着他們之前的努力可能全部白費。
好在距離上會還有幾天，楊志遠此刻無比慶幸國資決策程序的冗長。
他也無比慶幸着國資那幫人的膽小，一定要見到厚朴控股收購醫療板塊後纔會審批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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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志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事情還沒有到最後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的目光在會議室裡掃過，最終習慣性地看向了原本趙令歡的位置。
看着空空如也的座位，他纔想起，趙令歡已經被他送進了巡捕房。
楊志遠心裡一陣膩味，只能將目光看向了朱立楠。
朱立楠也是搞投資的，但是朱立楠不像趙令歡那麼全面，他只專精於一級市場，在證券這種二級市場他的消息並不太靈通。
楊志遠現在有點後悔了。
早知道該晚幾天再對趙令歡下手的！
現在……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立楠，立刻查清楚是怎麼回事。”
朱立楠聞言也不廢話，趕緊走到隔壁小間裡去聯繫。
他的消息不太靈通，但也不是完全打聽不到。
他迅速掏出手機，撥打了幾個電話，開始詢問自己認識的幾個證券分析師和交易員，試圖找出股價異動的原因。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着一絲焦急和不確定，朱立楠的眉頭越皺越緊。
他一邊聽着，一邊快速地在筆記本上記着要點，嘴裡不時地發出“嗯”、“啊”的應答聲。
會議室裡，馬文豹等人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他們的目光在會議室裡遊移，似乎在交換着什麼信息。
但讓楊志遠都覺得詫異的事情發生了。
執委會另外一位大佬鍾長恩，也是最早投靠他的元老，此時重重的拍了拍桌子，怒氣衝衝的看向了林旻，怒吼着，
“林旻，你是不是幹了什麼吃裡扒外的事情！”
楊志遠聞言也是覺得鍾長恩這話有些無厘頭的。
這從何說起？
不過，瞬間他也反應了過來。
且不說之前爲什麼林旻和李勤會去關注神洲數碼，這個其實好說，畢竟多格顯示別說兩隻股票，至少9只股票是可以顯示的。
關鍵問題的問題關鍵是，如果這次和炎黃集團的交易最終功敗垂成的話，那麼郭偉是很可能會殺回來的。
而自己，此刻頭上頂着的頭銜，還是‘代董事長’，一個‘代’字，就意味着被換的可能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