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這樣的意外,旁觀衆人心中所受的震撼可想而知。
王十三走後,陳二公子爲首的那幫公子哥兒哪還呆得下去,陳二公子吩咐身邊管事將客人都讓到花廳去,他匆匆去找父親和大哥稟報剛纔發生的事。
幾位總管一看二公子都走了,索性宣佈今天的比試到此爲止,明天一早再繼續。
他們也想緩一緩,看上面會不會有別的吩咐,畢竟韓央常在陳大人身邊護衛,府裡的地位非同一般。
門客們一時未散,他們急需湊在一起議論議論。
宣同方見狀,叫上冷興生,又邀請了兩個平時關係不錯的門客,說是由他來做東,四人結伴出去喝一杯。
請客的地方就定在狀元橋的那家粥鋪。
那家店也賣酒賣菜餚,位置好,東西不便宜,在嘉通算是小有名氣,另兩人一聽宣同方要在那裡請客欣然前往,其中一個想起宣同方他們通常都是四人一起,問道:“蔚兄和闕兄呢?”
宣同方應付道:“他倆有旁的事。”
前文說過,粥鋪和書坊距離很近。
兩家店鋪隔街相望,中間相距不過數丈遠,若是那邊門口有什麼動靜,粥鋪這裡聽得清清楚楚。
今天書坊的生意很冷清,下午未時許,老婦打扮的童白霜扶着文笙自裡屋出來,到了前面的櫃檯旁邊。
掌櫃的趕緊給讓了個座,又叫夥計搬張高矮合適的桌子過來。
文笙在桌子上鋪好畫紙,擺上筆,童白霜坐在一旁幫她研墨。
文笙上午已經同童白霜談過了,接下來她們要面對童白霜的大仇人吳豐。她希望童白霜能隱忍一下,大家同在一條船上,總要保證這條船不沉,再說其它。
童白霜很是乾脆:“我明白,放心吧,我十幾年都等了,還差這一時半會兒麼。他害得我如此慘法。若是陸少爺一刀宰了他還便宜那畜生了,等你治好了病,接下來肯定是要對付吳家的吧?”
文笙猶豫了一下。道:“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到時候看看情況再說。”
南崇軍已經佔下了整個江北,看南崇朝廷和林世南的動向,猶不肯罷休。想趁大梁內亂,一路打到奉京去。李承運和紀南棠他們只要壯大起來,早晚有一天要和南崇軍對上,從這一點上說,她和王十三最應該對付的是林世南。
童白霜想叫他們收拾吳家。宣同方幾個攛掇着王十三去殺江審言,他們這些人雖然暫時湊在一起,要想着齊心協力卻很難。
別說文笙這段時間精神不濟。
猝然遇刺,雖然躲開了王十三這一刀,但他帽子也歪了,座位也斜了,失掉平衡,身不由己向着轎子外頭栽去。
旁邊一個轎伕扔了轎杆,一把將他接住。
王十三毫不停滯,毀完了轎子,緊跟着斜刺裡一刀便向吳豐撩去。
街上突然出現這殊死相搏的一幕,遇刺的又是堂堂府尹,遠近的老百姓頓了一頓才突然發出驚恐的叫聲,而後四散奔逃,生怕逃得慢了,被殃及池魚。
旁邊粥鋪裡等待多時的宣同方猛地站起來,他之前特意挑了個靠窗的位置,這會兒探頭向窗外觀看。
另兩個來吃酒的門客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擠在他旁邊,連聲問:“怎麼了,什麼動靜?”
此時王十三正處在這場行刺最爲危險的時刻,第一刀雖然毀了轎子,卻叫吳豐逃了,吳府的那些頭等門客可不是吃素的,登時就一擁而上,兵器出鞘聲不絕於耳,王十三陷入重圍,有反應快的,招式已經到了!
王十三隻覺背後疾風撲至,這個身法,他今天才在韓央那裡領教過,不用問,出手的必是“折桂鉤”戴向。
因爲提前已經做了功課,戴向的威脅他真沒看在眼裡,蹲踞在那半截破爛轎子上,如虎豹一樣向前躥出!
幾個轎伕正護着吳豐後撤,不能叫他將自己撇下!
王十三往前衝,戴向緊隨其後,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對短鉤,向着王十三的後頸疾點而至。
雙方只隔了尺許,王十三如若未覺,躥下轎子的同時反腿一撩,將轎身踹飛出去,擋住了另兩個來襲的人,左手一撈,隨便揪了個轎伕過來。
那人雖然屈身爲轎伕,得看給誰擡轎,一旦出了吳府放在江湖上也是把好手,可對上王十三,簡直全無招架之力,只覺被一股大力帶動,直直向着戴向撞了過去。
六個頭等門客這就阻住了三個,還有一個在前頭開路,離得太遠,不及趕回,另兩個一使刀一使劍,刀光劍影,自左右夾擊。
吳豐由兩個轎伕攙扶着,踉蹌兩步在路邊站穩。
這突然撲出來的刺客已被手下人團團圍住,很快就會被拿下……
此念方動,人羣中的黑衣刺客竟然毫不理會左右刺至的兵刃,半空騰身一個魚躍,一刀一劍幾乎是同時刺中了他。
可叫人驚駭的是,刀劍狠狠刺中那人左腰右肋,只將他身上的衣裳劃開兩道大口子,竟不見有鮮血冒出來。
戴向瞧見這一幕,駭然出聲:“陸鴻大!”
陸鴻大這名字對南崇武林人而言實在是如雷貫耳,圍攻王十三的衆人竟是齊齊一滯。
王十三趁機揚手一刀。
實在是太快了,吳豐跟前的人來不及反應,但見寒光一閃,那刀徑自沒入吳豐前胸,這一下不知扎進去有多深,吳豐低頭看了看,兩眼一翻,向後跌倒。
王十三目的達成,衣衫不整又失了武器,更不戀戰,飛身一縱就上了旁邊的房檐,幾個起落不見了人影。
吳家衆門客簡直如塌了天一般,圍在吳豐身前,手忙腳亂急着搶救。
粥鋪窗前宣同方縮回了腦袋,對同桌其他人道:“好像是吳府尹,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