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怒喝,打斷了昊哥伸向N97的手。
周瑞回頭看去,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朝這邊跑來。
呂旭波。
他此時表情兇狠,身後更是跟着好幾個男生。
呂旭波擋在周瑞身前,歪着腦袋和昊哥對視,毫不畏懼:“跟誰混的,來一中找麻煩。”
昊哥見呂旭波一夥高馬大,又氣勢洶洶,竟然有些畏懼。
他嚇唬嚇唬好學生還行,但自己也不過是個道上爛仔,欺軟怕硬是寫在骨子裡的。
更兼具呂旭波身後的幾個男生,將昊哥和郭盛團團圍住。
周瑞嘆了一口氣,有點可惜的將手中的N97收了回來。
沒被搶,居然還有點可惜呢
昊哥膽怯而嘴硬:“我跟波哥混的,學生仔不要太囂張啊?”
呂旭波瞪了郭盛一眼,然後拍着昊哥的臉道:“我管你TM跟誰混的,不要來一中找事,不然見你一回打你一回,給老子滾!”
昊哥見對面人多勢衆,還每一個都比自己高,只能一轉身一邊放狠話:“有種你放學別走!”
呂旭波不屑道:“現在就是放學,傻逼!”
周瑞對於沒把他送進去有點可惜,給了他一腳,昊哥摔了個狗吃屎,但頭都不敢回一下。
郭盛也想跑,呂旭波是他各種意義上都不敢招惹的人,之前懼周瑞三分也都是因爲呂旭波,這讓他如何不腿軟。
昊哥都被拍着臉說話,他不得被把臉扇爛了?
可惜,郭盛被呂旭波一把壓住肩膀,沒讓他跑。
且不提郭盛那邊如何絕望,呂旭波第一時間轉頭看向周瑞,沉聲道:“你沒事吧?”
周瑞攤攤手,無奈道:“沒事,只是被你壞了好事。”
呂旭波還以爲,周瑞說“好事”,是指他準備一挑二反殺,倒也沒多想。
周瑞指着郭盛道:“這傢伙平時看不出,沒想到蔫壞的很,這麼點屁事居然也找校外人士堵我,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呢。”
郭盛此時被好幾個高壯男生圍着,面若死灰,卻不知道呂旭波的出現,纔是真正救了他。
周瑞當初救了他,他卻仇恨周瑞。
現在呂旭波救了他,他心裡指不定多恨呂旭波呢。
有些人,從小,就是小人。
呂旭波道:“你想怎麼處理,打一頓?”
周瑞看了看後面的攝像頭,搖搖頭。
都已經重生了,就不要用少年人的方法,那麼不計後果了。
“這裡有監控,拖去小巷子裡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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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周瑞將李文倩送到了她家小區門外。
看着李文倩欲言又止的模樣,周瑞“rua”了一把她的蘑菇頭,說道:“回去吧,剩下的事別管了,我會處理好的。”
李文倩點點頭,轉頭跑進了小區。
周瑞目送李文倩進入了單元門,才轉頭向回走,然後在巷子裡找到了等候的呂旭波。
之前那一大幫子人都走了,郭盛教訓了一頓也放走了。
呂旭波斜挎着書包,校服有些鬆垮,看着周瑞,感覺有些陌生。
高一高二的時候,兩人關係一直不錯,甚至可以說是最好的朋友,經常一起荒唐。
但到了高三,周瑞選擇努力一把,而呂旭波似乎選擇維持原樣,漸漸關係就淡了。
沒有那種一板一眼的絕交,也沒有什麼衝突和不滿。
純粹的,只是因爲選擇了不同的路,自然而然的,就分隔在了兩個不同的軌跡之上。
周瑞看了呂旭波一眼,雖然擾亂了他的一出好戲,但呂旭波確實是幫了他,拳頭頂了頂呂旭波的肩膀,說道:“今天謝謝了。”
呂旭波似乎對於這種感謝有些不適應,少年人之間,很少鄭重其事的說謝謝,他心想周瑞改變真大
“郭盛那傢伙這幾天我就感覺不太對勁,課間老是盯着你,沒想到膽子這麼大,找外面的人來堵你,還想搶手機。”
周瑞沒點破,放學堵他是真有的,但搶手機是他引導的,雖然最後被打斷了。
算郭盛命好,只被揍了一頓了事。
想起呂旭波家裡的情況,周瑞道:“吃飯了沒?走,我請你吃晚飯。”
呂旭波動了動嘴,還是跟了上來。
呂旭波出生工人家庭,家裡只有一個酗酒的父親,這個點回家,冷飯都不一定會有。
周瑞也沒什麼錢,兩人坐在了巷子裡的餛飩攤上,周瑞叫了兩碗餛飩。
疲憊的上班族,油膩的地面
老闆娘筷子在肉餡上一抹,就能包十個小餛飩。
巷子裡可能沒有美食,但卻從不缺少煙火氣。
晚上回去老媽那還有一頓,所以周瑞自己不準備多吃,給呂旭波叫的是那種大餛飩,自己則叫了一碗幾乎都是麪皮的小混沌。
周瑞一邊擦桌子,一邊隨口閒聊道:“呂叔叔最近還好麼?”
高一高二的時候,周瑞也去過呂旭波家裡,對那個一天24小時“微醺”的呂叔叔,他可是印象深刻。
呂旭波動了動嘴,低聲說道:“喝酒鬧事,拘留七天,還沒出來。”
周瑞手上動作一頓。
重生前,高考後他和呂旭波再無交集,對方似乎沒有考上大學,大專也沒有,留在了清河縣,之後的歷次同學聚會從未出現過,基本算是消失在了周瑞的人生中。
後來聽人提起,似乎是犯了什麼事情,進去了。
餛飩上的很快,老闆端上來的時候,周瑞突然說道:“還有40天就高考了,你有什麼打算?”
正在往餛飩里加醋的呂旭波手上一頓,頭也不擡,醋繼續倒:
“認識一個朋友,在建國路那邊搞了個洗車店,還有汽修,說好了畢業後去那邊幫忙,也學門手藝。”
周瑞攪和着小餛飩:“認識的朋友?道上的朋友吧?”
呂旭波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然後吸溜吸溜的吃了起來。
有些燙嘴,但依舊吃的很急。
其實嘴裡一點味道都沒嚐出,全是苦澀。
周瑞看着他的樣子,有一搭沒一搭的喝着餛飩湯。
呂旭波不是蠢笨,實際上他很聰明,甚至可以說很清醒。
他並非不知道,錯過高考自己未來會很麻煩。
也並非不知道去所謂的“朋友”那裡幫忙,根本不是一個好出路。
由於家庭的原因,他其實比身邊所謂的不良少年,要清醒的多。
可清醒,不代表有能力掙脫。
周瑞清楚的知道呂旭波並不是學習不進去,而是沒有環境。
高一高二的時候他偶爾還學習一下,甚至曾經給周瑞講過題,但進入高三以後,呂旭波就徹底放棄了,甚至小考的時候,周瑞注意到他下午有兩門課考試乾脆就是睡過去的。
老師也不會去管這樣的學生。
呂旭波放棄了學業,老師也放棄了呂旭波。
他也不會去欺負班裡人,也從不挑事情,漸漸地,就如同一個高三七班的透明人。
餛飩攤上,兩人陷入了沉默。
呂旭波的狀況,只能說一句造化弄人,積弊難反。
周瑞道:
“也許你可以考慮去大城市試試,比如房產中介,銷售員之類的,都不太看學歷,我覺得至少比去‘朋友’的汽修廠幫忙靠譜一些,當然,如果能考個三本或者大專,更好。”
呂旭波皺了皺眉,三兩口扒拉完了餛飩,擦了擦嘴說道:“我走了,拜拜。”
周瑞也沒再多說,笑道:“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