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後，臺灣e出版社。
清晨，主編樊華成進入公司後，又像前兩天一樣，特意經過收稿編輯瑩瑩那裡，作爲一個收稿編輯，瑩瑩自然不可能比樊華成這個主編來得還晚。
“何瑩啊！那個文丑還沒有找你談簽約的事嗎？”
這樣的問題，樊華成從兩天前開始，每天都早晚都會過來問一次，和c出版社的主編老張年近花甲不同，樊華成是子承父業，今年才32歲，既是這家出版社的主編，也是這裡的老闆，這家小出版社就是他父親留給他的產業。
何瑩趕緊站起來，拘謹地搖搖頭，答道：“還沒有，樊總！”
“哦！”
又得到否定的答案，樊華成有些失望地離開，去他自己的辦公室。
辦公室裡，他的私人秘書夏小姐正在整理文件，其中一份文件，正是上個月的財務報表，見樊華成進來，就把這張表遞給他。
樊華成接過報表，只是掃了一眼，就隨手扔在辦公桌上，神情有些煩躁，他父親留給他的這家小出版社，一直處於虧本經營。
不是樊華成對這家出版社沒用心，如果不是他一直在努力經營，這家出版社恐怕早就倒閉了。
只是，很多時候，想做好一件事情，並不是努力用心就夠的。
臺灣地域本來就並不廣大，大大小小的出版社卻有近三千家，其中不乏那些具有官方背景的國字號出版社，民營的也有許多規模遠在他這家出版社之上的。
寫實體書的名家，早就被那些國字號出版社，和大型民營出版機構瓜分得一乾二淨，剩下那些稍微有些名氣的，也差不多都簽了那些知名的大出版社，像他這樣的小出版社，也就只能在一大批新作者中淘金，運氣好，能遇上一兩個有點才氣的，出版後，也能小賺一筆，運氣不好，找不到有些新意的作品，出版社又不能閒着不出書，便只能從侏儒裡面選高個，雖然出版後，鐵定虧本，但總比出版社閒着不出書，完全自討腰包付人員工資的好。
類似的困境，臺灣這邊很多小出版社都存在。
幾天前，何瑩收到一份署名文丑的稿件，當時，何瑩也沒當回事，只是按照慣例把那份稿件傳給了一名初審編輯。
結果，當天下午死水一般的辦公區裡，那名初審編輯忽然激動的站了起來，神情興奮地跑來向樊華成報告，說收到一篇非常精彩的稿件，還告訴樊華成，他剛纔已經上網查過了，那個文丑並不是無名之輩，這兩年在臺灣市場上出版社的三本小說，一本比一本的銷量高，上半年那本《三國大軍閥》單集銷量最高的時候，甚至一度登上過暢銷小說榜第九名。
一直缺乏名家缺乏優質稿件的樊華成當即就眼睛一亮，不由分說，便親自審讀那篇稿件，這一看就是一個多小時，眼睛一直沒離開過電腦屏幕，就算是喝水、抽菸的時候，也是如此。
看完後，樊華成激動的一拍大腿，把坐在他對面的秘書夏小姐嚇了一跳，然後就聽見他說：“好好！太好了！寫得太好了！籤！趕緊跟那個文丑簽下這本書！這麼好的創意！這麼好的稿子！一定要簽下來！”
“樊總！那本書真有這麼精彩？”夏小姐有點不敢相信，做樊華成的秘書三年了，她還從來沒見樊華成這麼興奮過。
不僅樊華成已經習慣看不到優質的來稿，她也早就習慣了，所以聽說有這麼優秀的來稿，她第一個反應就是不相信。
樊華成到底是做了老闆的人，片刻後就稍微冷靜下來，冷靜下來後，就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然後趕緊叫夏小姐出去喊那個初審編輯和收這篇稿子的收稿編輯過來。
何瑩和那個初審編輯很快就來到樊華成面前。
“你們誰知道這個文丑的新書，爲什麼不跟他原來的出版社簽約了？”
一見到兩人，樊華成就問。
何瑩和那個初審編輯相視一眼，都是搖頭。
樊華成皺了一下眉頭，隨即又問：“那你們知道他原來籤的是哪家出版社？是不是名氣比我們還小的一家？”
何瑩還是搖頭，但之前已經查過文丑這個筆名的初審編輯這次卻有答案了。只見他搖搖頭，答道：“樊總！我查過了，是c出版社！這個文丑以前的三本書全是在c出版社出的！”
“哦？c出版社？”
樊華成和秘書夏小姐相視一眼，兩人都感到其中的蹊蹺。按理說，一個在大出版社出版過的作者，是不可能不繼續跟原來的大出版社合作，反而主動投稿給一家小出版社的。
相比於c出版社來說，e出版社要小很多。
“好了！你們出去吧！”
得到這個答案後，樊華成揮揮手，讓兩人走了。
夏小姐等兩人出去之後，就過去把辦公室的門鎖上了，然後走到樊華成旁邊，輕聲道：“樊總！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我想應該是這個文丑和c出版社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這才把稿件投給了我們，要不要我跟我朋友打聽打聽？c出版社裡，正好有一個我國`中時候的同學，關係還可以，如果他知道其中內情的話，一定會告訴我的！”
對於e出版社來說，如今的文丑是個名家，但對於規模頗大的c出版社來說，比文丑名氣更大的作者，卻有不下十個，其中大部分都是專攻繁體出版的實體書作者。
樊華成點點頭，道：“你趕緊問問！最好打聽到內情！如果這個文丑目前遇到了麻煩，我們這次說不定能低價簽下他！”
夏小姐點點頭，回到自己那邊開始撥打那位老同學的電話，電話很快就通了，對面傳過來一個年輕的男子聲音，夏小姐見樊華成一直關注着她這裡，就馬上按了免提鍵。
“呀？小雨？今天怎麼想起來我這個老同學來了？”
在樊華成的注視下，夏小姐輕笑一聲，道：“說得真難聽！咱們上個月不還在一起吃過飯嗎？給你打個電話，你還這樣說！要不要我現在就把電話掛了啊？”
“哈哈！夏小雨啊夏小雨！這麼多年了，你那張嘴還是這麼厲害啊！行了！現在是你我的工作時間，你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肯定有事！說吧！咱們這麼多年的老同學了，說點事還拐彎抹角的，沒意思了啊！”
“好吧！既然哥哥你這樣說，那我就直說了，我打這個電話呢！主要就是想跟你打聽件事，是關於你們出版社原來那個作者文丑的，不知道你現在方不方便說？”
“嗯？那個人？”
電話那邊遲疑了一下，然後聲音忽然壓低，繼續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這樣吧！我用郵件發給你，電話裡說不方便。”
“好的！現在就發嗎？”
“嗯。”
然後兩人就結束了通話。
“看來你那個同學是知道內情的！”
通話一結束，樊華成就露出笑容說。
夏小姐也是微笑着點頭，兩人都是聽一點話頭就能知道對方意思的人精，這點意思還是能聽出來的。
夏小姐趕緊登陸自己的郵箱，樊華成也起身走到她身後，等待着對方的郵件。
幾分鐘後，夏小雨的郵箱裡多出來一封新郵件，點開一看，果然是她那個老同學發過來的。
在郵件裡，那人是這樣寫的。
“你們是不是想簽下文丑的新書？怎麼說呢！那本書稿，這兩天我也找來看過，你不知道，當初這本稿件發我們這邊的時候，看過稿子的初審編輯和收稿編輯，全都讚不絕口，都認爲那本書非常精彩，創意極好！可惜，我們張主編看過之後，覺得文中殺伐之氣太重，女性角色太少，而且可能會與很多電影公司產生侵權糾紛，所以就讓收稿編輯拒簽了那本書，看在那個文丑前三本書銷量都還不錯的情況下，張主編還讓收稿編輯跟對方說，讓那個文丑寫一本主流的玄幻文過來，到時候就給他簽約，誰知道消息發過去好幾天了，對方根本就沒有回覆，怎麼？你們是不是收到他的投稿了？給你們一句忠告！書是好書，但就像我們張主編說的，有可能會與那些電影公司發生版權糾紛，你們好自爲之吧！”
郵件看完，還沒有看過文丑那本書稿的夏小姐就猶豫了，回頭遲疑地望着樊華成。
樊華成也是面色微變。
之前，他只顧着那本書的精彩程度了，一直沒往這方面想，但此時得到提醒，才意識到這本《無限殺戮》，似乎真的有版權方面的隱憂。
“要不……樊總！我們也別籤這本書了吧？c出版社的張主編，那可是做了大半輩子編輯的，他走過的橋都比咱們走過的路多，他既然不同意簽下這本書，肯定是有道理的。”
夏小姐在旁邊小心地勸着。
夏小雨不勸還好，她這樣一勸，反而讓樊華成豁然開朗，臉上的猶豫之色一掃而空，重新露出興奮的笑容，擊掌道：“小雨！你說的對啊！那個張主編確實走過的橋比咱們走過的路還多！可也正是因爲這樣，所以他求穩！一味的求穩！一絲一毫的風險都不敢冒！反正他們c出版社財大氣粗，旗下名家大把，少籤一個文丑，也不打緊！但咱們一樣嗎？”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