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反制(2)
雖然已經知道了本次採訪的大致流程,但是這種要對外公開的新聞報道,在內容上還是要認真摳細節的。
有的時候一兩個詞彙的不嚴謹,都有可能會鬧出新聞事故,引起爭端。
上輩子,陸逸明可是見識過不少因爲一點小問題就翻車塌房的新聞,一堆大佬的翻車視頻在嗶站鬼畜區日常刷屏,他可不希望食錦記也成爲其中的素材。
陸逸明思考着應該怎麼樣向黎子嫺來陳述自己的想法,黎子嫺還以爲他不打算透露具體信息,趕緊說道:“如果不方便告知的話,可以不用透露。”
然而讓黎子嫺大感意外的是,陸逸明笑了笑便向她和盤托出:“沒什麼不方便透露的,畢竟我們現在是合作的關係,後續還需要你來幫襯。我的意思是,競爭對手既然已經出招,我們光是被動防禦絕對不行,所以必須得主動反擊。”
“嗯哼?”
黎子嫺挑了挑眉毛,心情的好奇是愈發旺盛了:“所以呢?”
只見陸逸明一臉正色道:“他們可以說我們,我們也可以說他們嘛,最終還是要用魔法來打敗魔法。”
面對輿論口水仗,被動防守永遠都是下策中的下策,因此陸逸明早就想好了對策。
“他們說我們不跟他們合作就是不愛國,那我們就揭露他們的老底,爆他們的黑料。”
“啊?”
黎子嫺手裡的筆被嚇得一頓,表情更是吃驚不已,很顯然陸逸明的話讓她十分詫異。
而陸逸明卻是沒有理會她的吃驚,繼續往下說道:“很多商人在內地開辦的工廠,員工的薪資待遇不僅很差,甚至連尊嚴都無法得到保證,動輒扣工資,打罵侮辱,甚至逼迫員工下跪,這類事情屢見不鮮。跟這種公司合作算愛國?我呸。”
陸逸明說這些話,絕非信口開河。
改革開放的核心目標,就是吸引外資來國內投資辦廠,推動夏國的經濟建設,讓夏國的老百姓能夠有工作,有飯吃,有衣穿,日子過得有盼頭。
可資本是無情的,而人心更是陰暗。
外資來國內辦廠,追逐利益是理所當然,畢竟這是資本的天性,可有些人,賺錢毫無底線不說,骨子裡還不把國內的工人當人,肆意壓榨不說,還隨便打罵欺辱,幹出來的事情,簡直人神共憤。
陸逸明舉了好幾個例子。
雖然作爲一個記者,但是黎子嫺卻從來沒有了解過這方面的新聞,心中震驚不已,更是義憤難平。
聽完陸逸明的簡述之後,她立馬就想起了讀書的時候學習過的一篇報告文學——夏衍寫的《包身工》,裡面工人的境遇跟陸逸明所說,何其相似。
要知道,夏國可是早在四幾年,就已經廢除了包身工制度了。
“真的有陸先生你說的那麼嚴重嗎?你要知道,這若是報導出來了,可不是什麼小事。”
陸逸明一臉嚴肅,目光冷冽:“情況只會比我說的更加嚴重,這可不是什麼個別現象!”
“我可不像某些人,那真是張口就來。這些事情伱是記者,你完全可以去採訪一些工廠,看看有沒有我說的這些情況。就以徐福記爲例吧,我倒是沒聽說過他們有下班搜身或者讓員工下跪的事情,可他們開的工資是真的不高,還經常找理由剋扣,對待內地員工更是呼來喝去,完全沒把我們當成同胞。”
黎子嫺感覺自己似乎抓住了什麼,於是問道:“所以,你們不把糖果業務賣給他們,是不是也有這方面的考量?”
雖然實際原因是陸逸明不喜歡被徐福記白嫖,但是既然黎子嫺都誠心誠意這麼問了,陸逸明自然也是借坡下驢,說起來那叫一個縱享絲滑。
“那是自然,雖說因爲經營不善,我們食錦記不得不進行業務轉型,忍痛賣掉糖果業務。可公司對工人們都是有感情的,自然希望他們能夠有個好的去處。費列羅作爲來自歐洲的外資品牌,別的不說,人家工資是真的高啊。我爲公司的員工切身利益考慮,結果徐福記求而不得,因愛生恨,給我們扣個不愛國的帽子,你說我們冤不冤啊?”
黎子嫺出於一個新聞人的敏感,看着說得義憤填膺的陸逸明,心中很清楚他的話不能全信。畢竟屁股決定決定腦袋,陸逸明說這番話必然也是有什麼利益考量在——但是這跟她一個記者有什麼關係呢?只要新聞是真實的,內容足夠勁爆,她就敢報道!
她拿着筆記錄下要點之後,黎子嫺已經在腦海裡面構思劇本了。
她有預感,這個節目絕對會震撼業界,轟動全國!
她的節目,跟火雞衛視的那個訪談其實有一些重疊,只不過她更加關注民生方面,而這一次的這個選題,還真就聚焦工人的。
如今全國都在舉行轟轟烈烈大生產,各種招商引資開工建廠,如果能夠揭露這裡面的一些不好的東西,推動行業進步,完善相關的法律法規,造福夏國百姓,那自己還不得名垂青史啊?
光是用想的,黎子嫺心中就一陣美滋滋。
事業上豐收不說,還能從食錦記收穫一波好處,從陸逸明這裡討到一份人情,簡直贏麻了!
黎子嫺收好寫滿要點的筆記本,迫不及待地起身說道:“陸總說的這些確實應該好好報道好好反映,那就先這樣,我回去跟我的團隊好好討論一下,做一期節目出來。那你們先忙,我就不打擾了。”
蘇芸謹挽留道:“一起吃個飯再走唄。”
黎子嫺的心已經飛回到編輯室了,恨不得明天就讓節目上線,自然是一點兒也不想耽誤。
“不了不了,你們吃,我得回去準備材料做節目了。”
送走黎子嫺,陸逸明笑容滿面地看向蘇芸謹:“蘇阿姨,這事成了,我們就等着看打臉吧。”
蘇芸謹有些不確定:“這就算結束了?這麼自信?當初徐福記可是帶着人蔘觀了他們的工廠,我們這什麼都沒幹呢。”
陸逸明笑道:“剛纔那位美女記者會帶着人再去徐福記的工廠走一圈的。”
三天之後。
早上八點,徐鐠坐在餐桌前面,桌子上擺着一杯溫熱的牛奶和兩片烤得焦黃的全麥麪包。
這是他雷打不動的飲食習慣,在吃麪包喝牛奶的同時,他通常會看一些新送到的報紙和雜誌,在出門前就瞭解一些業內大事件。
喝了一口牛奶,然後愜意地展開報紙。
然而。
開幕雷擊。
商業板塊那碩大的“莞城灣資工廠工人生產生活狀態大調查”的字眼,讓他錯愕不已。
他急急忙忙地將足足半平米的報紙平鋪在桌面上,仔仔細細地看起了報道。
看完報道之後,他勃然大怒,情不自禁地一拍桌子,大吼道:“豈有此理!”
桌子上玻璃瓶裡的牛奶晃盪出來半杯,直接把報紙給打溼了。
當然,他已經顧不得理會這些了,他丟下報紙便換衣服出了門,直奔公司。
“徐總好。”
“徐總早上好。”
一進公司大門,所有的員工都向他鞠躬問好。
要放在平時,徐鐠偶爾也會點頭或者擺手迴應一下,但是今天他直接無視了所有人,直接大叫道:“秘書處的人在不在?通知所有主管及以上級別員工,都給我到大會議室開會,立即,馬上!”
看着徐鐠風風火火的樣子,那些員工們不由得議論紛紛。
“徐總這是怎麼了?這大清早的。”
“他的臉色好嚇人啊。”
“他平時不也這樣嗎?你看他笑過?”
“也是,管他呢,反正這些有錢人,一個個的脾氣都怪得很。”
“噓,不要亂說話,小心隔牆有耳。”
徐鐠火急火燎地來到大會議室。不一會兒,得到消息的公司高管也陸陸續續抵達。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突然之間要開會?”
“今天也不是週一開例會的時間啊。”
高管們走進會議室,都有些不明就裡。不過看到徐鐠臉色很難看,倒是很自覺地閉了嘴,各自到自己的位置上面坐好,等待徐鐠開口。
徐鐠掃視一圈,冷聲問道:“你們看了今天早上的報紙沒有?”
大家一聽,頓時面面相覷。
打工仔早上多睡一分鐘都是奢望,誰TM還有閒心和精力去看報紙,你以爲我是老闆啊?
徐乘輕咳一聲,開口打破僵局:“哥,你就直說吧,到底怎麼了?看把你給急得,都跟火燒了屁股一樣。”
徐鐠掃視衆人一圈,咬着後槽牙,一臉不滿地大聲吼道:“難道你們都不知道嗎?我今天早上看到報紙上面刊登了有關我們公司的報道,說我們壓榨員工,每天九九六,是邪惡資的本家,站在工人階級對立面,打着愛國幌子壓榨同胞的廉價勞動力……”
他越說越氣,到最後還讓秘書拿了報紙和雜誌進來,氣急敗壞地說道:“你們沒看過的趕緊看一看!從今天開始,公司所有人起牀必須給我看幾份當天的報紙雜誌,你們自己花錢去訂。要是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扣你們的工資!”
那些主管聽說要他們每天看書看報,不看還要扣工資,心中頓時腹誹不已,覺得報紙上也沒罵錯啊,這些事你們徐家四兄弟平時確實沒少幹啊。
自己這些打工仔真是命苦,白天在廠裡面上班就已經夠要命的了,不僅要去各個車間穿梭巡查,連午休的時間都沒有,晚上回到家就跟一條死狗似的,只想睡覺,八點鐘上班恨不得七點五十才起牀,居然還要讓人看書看報?
給不給活路了?
我要是願意這麼拼命,當年早就考上名校,出國留學了,還用得着在這裡天天給你當孫子?
關鍵還特麼要自己出錢訂閱,不看就得扣工資。
還有王法嗎?
還有法律嗎?
衆人看完了報紙,有人忍不住說道:“徐總,這報紙上面也沒指名道姓說我們徐福記啊,他上面這不是說有的企業嘛?“
徐乘也說:“是啊,哥,這上面就說有在內地開辦的工廠搞地域歧視,搜身,下跪,還有騷擾工廠裡的女職工,裡面有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我們做的啊。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徐鐠破口大罵道:“他雖然說的不是我們,但是誰都會認爲是我們!這是莞城的報紙,莞城的企業裡,最大的糖果生產商不就是我們嗎?就是因爲他們沒指名道姓,這一招才狠毒!如果他們指名道姓地說我們徐福記,那我們還能一條一條反駁,甚至去法院起訴他們污衊造謠,可現在我們根本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任何人看到這份報紙,第一個想到的就會是我們公司。”
“這也太狠了吧?缺不缺德啊?到底是誰幹的?”
“誰在陷害我們?”
“我們得澄清啊,這裡面有些事情我們是真的沒做過啊!”
衆人義憤填膺,羣情激盪。
見到所有人都同仇敵愾,徐鐠這纔好受了一點,可隨後又唉聲嘆氣道:“還能是誰?食錦記唄,別人總不可能無緣無故就來抹黑我們徐福記吧。”
說完徐鐠揉了揉眉心,一臉蛋疼:“關鍵是現在我們解釋有用嗎?你能跟每一個用戶去解釋嗎?這寫報道的人實在是太陰毒了,直接說我們如何如何,又吹噓食錦記,把蘇芸謹包裝成爲了拯救公司不得已而扛起重擔的家庭主婦,直接就把道德制高點給佔了。最近在食錦記吃癟的是誰?是我們啊,這報道沒有點我們的名,但是每一個字都是在罵我們啊。”
“媽的,這些內地人還真是不講情面,不跟我們合作也就算了,居然還不讓我們說?是不是太霸道了?”
“心胸狹窄的大陸人,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徐鐠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口水仗先消停消停,之前的報道該撤掉的撤掉,該取消的取消,總之先低調一段時間吧。”
面對這樣的對手,徐鐠真的是非常蛋疼,原本還以爲勝券在握的,沒想到這野火啊,轉眼間就燒到自己身上來了。
徐乘同樣眉頭深鎖:“到底是哪位高人給蘇芸謹指點迷津,這麼毒辣而又兇殘的手法,不像是她這種性格柔弱的家庭主婦能想出來的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