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你得小心些,隔牆有耳,別讓你的祖母察覺你在調查她,否則,那些當年的人怕有被滅口的嫌疑,再者,黃婆婆你該讓你父親派人把她保護好,明白沒有?”
“還是孃親想的周到。”安傾然笑着道。
事實上她也想到了,讓太子安排了人,不過不好說罷 了。
連瑾瑜又問她怎麼找到的黃婆婆,她跟孃親說了實話,說是太子幫忙。
連瑾瑜想了想到底沒有說什麼,確實如此,如果不是太子幫忙,她一個姑娘家怎麼可以拋頭露面地出去找人,而且她如此沉穩,事情辦到這一步才和自己說出來,總之,一想安傾然的哪一步都是有理有據的,她就開心。
自己的女兒這樣的表現,讓她又心疼又放心,這樣縝密的思維,就算入了宮,她也不會被人算計的。
事實上,說這話有些早了。
安傾然現在告訴自己的孃親是有目的的,主要是想讓孃親幫忙,調查鄉下去的丫環嬤嬤們,主要是蘭夫人的小丫環。
蘭夫人,是妾,祖母是從正門擡進來的正室,這點兒,錯不了。
很快就有消息了,蘭夫人當年的丫環找來了。
安傾然和連瑾瑜一起接見的她,在將軍府的別院裡。
這裡面的事情傳不到老夫人的耳朵裡。
當安傾然一進屋子的時候,一個六十多歲的婆婆看着她就有些激動:“太像了,太像了……”
說着站起身來顫顫地上前,眼神裡還有着激動:“你是……”
“我是安傾然……”安傾然見她激動卻不知爲何,仍是笑着回答。
那老婆婆點頭:“爲什麼跟當年的蘭夫人長得這麼像……”
那老婆婆講起了當年的事情。
她委屈了這麼多年,就是因爲她是知情人。
而且她等這一天等得太久,她不敢將事情忘記了,每天都告訴自己回憶一下當年發生的每件事情。
原來,四十年前,將軍府共有兩位夫人,一位是當家的主母沈氏,一位是蘭氏。
蘭氏相貌嬌美,心地善良,性格又極是溫柔的。
當年將軍比較寵愛蘭氏,她的地位在府內很高,只比主母略低,而且老將軍有立她爲平妻的意思。
巧就巧在當年她和主母一起有了身孕,老將軍就想,等孩子生下來後,再立平妻,算是錦上添花,可是更巧的是,兩位夫人同時生產,那一天,天氣很好,將軍府內也是一片的喜氣,蘭氏先有動靜的,而後主母那邊也有了動靜,當時老將軍打了一個大勝仗,正從邊關往回趕……
丫環回憶,那天蘭夫人和主母一起有動靜的,老將軍回府的時候,兩房都傳來了消息,只是主母生了一個少爺,可是晚些時候,又說蘭夫人這邊的孩子卻是生下來就死了的,丫環當時還覺得奇怪,因爲那個接生婆接完生就走了,臉上帶着喜氣走的,手裡還拿着一錠金子,她想進房間,只是當時她是外面粗使的丫環,她不允許進去,在外面,還跟着歡喜來着。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奇怪了 ,當家的主母尋了很多的理由,將蘭夫人貼身服侍的丫環都趕走了,說她們照顧的不好,因爲她不是貼身的,所以是蘭夫人死後,才把她送回去了。
當時,蘭夫人因爲兒子死了,日夜的哭泣,老將軍一直安慰她,對她的照顧倒比對當家主母還要好,可是蘭夫人的身體一天不比一天,新來的人服侍的不知道是不是不好,總之蘭夫人一天比一天弱下去,將軍請了大夫給她瞧,當家的主母也是着急,主動去給她請大夫,可是藥喝下去,仍是不見好,倒最後就咳黑血了,可憐的蘭夫人一年後也死了,死的時候,嘴脣和指甲都是黑的,主母說是她傷心過度,導致肺疾……
安傾然聽她前言不搭後語的總算把這件事情講完了,她的心裡隱約知道了大概,對於嘴脣指甲黑,再不可能是肺疾引起的,該是中毒了。
“那大夫一直是當家主母給請的嗎?”安傾然又問 了一句。
“是呀,當時的主母非常難過,天天的陪在蘭夫人身邊,說只要她好過來,哪怕當家主母的這個位置給她做,因爲只有蘭夫人在,將軍纔開心……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後來蘭夫人不想見主母,只要她來,她就裝睡……”
安傾然點頭:“當時主母身邊的丫環是不是也換掉了?”
“是啊,主母說丫環們有的命相同小少爺犯克,就換掉了一大批人,但是主母考慮她們服侍的辛苦,就派了幾輛大車,親自將她們送回鄉下,有家的回家,沒有家的主母也給安排妥當了,就是張羅着嫁人,反正那時候大家對於主母的做法都很贊成,也是褒獎有加……”張婆婆說完嘆了口氣,好像在想什麼。
因爲說了那時候對主母褒獎有加,所以就有了題外話,那就是現在想起來,不是那麼回事。
連瑾瑜在這個過程中一直沒有出聲,她知道女兒在查什麼,隨着這個張婆婆的話越說越多,對於當年的情況她也越來越多的有了聯想。
別的不說,只說那胎記一項,那給蘭氏接生的婆婆沒說錯的話,安忠濤就是蘭夫人的兒子,只有這樣,才能說通,爲什麼當年沈氏會藉着各種名頭把丫環們趕走。
她一想到這裡,心就狂跳,如果忠濤知道了真相會怎麼樣?他這麼多年一直孝順的母親不是他的親生孃親,而很可能就是因爲抱走了他,才導致他孃親去世,她可以說得上是間接的兇手。
而安傾然卻不這麼認爲,她覺得沈氏是直接的兇手,爲什麼蘭氏之後不願意見她,怕是自己也明白過來了,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還活在世上,如果她知道,怕是最後也會進行反抗的吧,也不像是那哀默大於心死了。
張婆婆見她問得這麼祥細,心裡也是有些眉目:“是不是當年蘭夫人的孩子還活着?我其實心裡一直這麼想過,只是當時想得不透徹,而且也不確定,所以不敢跟蘭夫人說,蘭夫人是極溫柔和善的人,是這輩子我遇到最好的主子,這麼多年過去了,一想起當年的事情,我還替蘭夫人可惜,那個模樣,真是人間少有的,就像姑娘你,你真是太像了……”
張婆婆又說了一遍安傾然像蘭夫人。
安傾然的心裡一陣的酸楚,那蘭夫人很可能性是自己的親祖母,自己像她也自然。
東暖閣。
連瑾瑜自別院回來後就一直坐在那裡發呆,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震撼了,她都不知道女兒哪裡來的這樣的敏銳,能想到當年的事情有陰謀,安傾然也坐在那裡想辦法,她知道,光是接生婆和張婆婆的證據不足以佐證,因爲一個是蘭氏身邊的丫環,一個又是替蘭氏接生的,她儘可以否認,並反口定她一個罪名,或者大鬧起來,將軍府可出不得醜聞,如果自己的父親真的不是嫡出的,還真是麻煩了……
她咬着嘴脣,一直在沉思,這件事情要不要先告訴父親。
將軍府內,外表風平浪靜,誰也不知道那洶涌的暗流就要出現了。
老太太這幾天身子又不爽,她心裡當然也不爽,所有的事情一件都沒有辦利落,沒有一件事情是順她的意的,可怎麼辦纔好呢。
眼瞧着安忠濤沒有把安明博過繼過去的意思,而楚氏這樣一鬧,她自己倒是也沒有心情了,明明替他們在爭取,這不落好倒落了一身的埋怨,她圖什麼呀。
方氏只顧着看熱鬧,不過這幾天也沒有什麼熱鬧可看,她更是覺得沒趣,如果不是兒子在備考,她倒是呆不下去了。
好在巧姐倒也是一個可以解心的,她不時地近前服侍,倒比老往棲梧院跑的沈之雲還要中用。
正想着,沈之雲很是神秘地跑了回來:“孃親,我發現一個怪現象。”
“什麼事情,大驚小怪的,哪裡有大家閨秀的樣子?”方氏不滿地說了她一句。
沈之雲喘勻了氣:“現在棲梧院想進都不太容易呢,一連幾天安傾然都不在她的院子裡,也不在東暖閣,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按理說太子妃不該如此神秘呀。”
“有什麼,她不過是出去走走,又怎麼樣。”方氏不以爲然。
“她出去走走,爲什麼那些丫環們像防賊似的,不讓人進她的院子?”
“那也不是沒有可能,現在她貴爲太子妃,自然要不一樣了……你成天的跟她廝混……倒也好,如果她進了宮,能給你找戶好人家,也算是你沒有白白的哄她開心。”方氏也算是想明白了。
她只以爲女兒大驚小叫,事實上沈之雲倒是差點撞破他們的秘密。
終於,安傾然來到了書房外,她走進去後,一個時辰才走出來,出來的時候,臉上帶着快意。
夜。
如期而至,今天是初一,天很黑,府內的宮燈倒是閃着昏黃的光,有風過,起了一絲冷意。
這是盛夏,怎麼會有冷意。
老太太坐了起來:“敏兒,把窗子關上吧……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