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氣之下,又將茶杯摔到了地上,榮嬤嬤的身子抖了一下,隨後捂向額頭,一縷血從她的指縫間涌了出來,太后一見那血,剛要進前,身子卻一歪,整個人直直地砸向了桌角,好在身邊的丫環眼急手快,上前一步扶住了她,眼見着太后嘴角歪向一邊,口水流了下來……
很快,雲啓帝接到信報,就太后中風了。
他很快派了太醫,倒是將人救了回來,但是人到底是癱瘓了,能不能站起來,不得而知。
兩天後。
太后薨了。
暴病。
所有的宮女都被下了封口令。
榮嬤嬤哀痛自責,在靈前長跪不起,她在責怪自己沒有盡到職責,太后好強一輩子,豈能癱瘓地活着,最後生生地吞了金,等她察覺的時候,身子都涼了。
雲啓帝戴孝守靈,詔告天下,國之大喪。
而與此同時,在外清巢叛軍的人傳回了消息,找到了壽王一族。
也算是投誠。
壽王要給太后守靈。
雲啓帝未允。
將壽王夫婦圈在了宗人府,等候審理。
因樓挽月與幼子可憐,暫時居住在壽王府,有人看守,算是軟禁。
安傾然開始整理皇宮事宜,但到底身子未養好,渾身痠軟,又走了血,病倒了。
她自己開了藥方,又綜合了太醫們的意見,忍冬天天的調理,好在東方冉很乖,並不吵鬧,宮中的奶孃是連瑾瑜推薦的,她自然放心。
安傾然得到了消息,樓挽月等回京,她也顧不得自己的身子未好,便着急地想出宮,正巧連瑾瑜帶了安明辰進宮。
安明辰一進東宮,大喊着姐姐就衝進了屋子,見到安傾然抱住就不撒手,安傾然見到安明辰又長高了,心裡歡喜不已,回宮幾天了,一直在忙,連瑾瑜也知道,就沒有打擾,心裡急得不成,又帶了好多賀禮來,給東方冉的,安傾然沒有想到還能看到爹孃和弟弟,眼裡的淚都快流出來了,卻是笑着道:“娘,孩兒沒有早些去見娘,又讓娘爲孩兒擔心了,真是大不孝。”
“一家人,還說這樣的話,這些日子,娘日日燒香,只求菩薩保佑你們能平安回來,現在真的回來了,娘已經還願了,還有,你爹嘴裡不說什麼,你們下落不明的時候,他瘦了十幾斤,夜夜不能成眠,終於得到了消息,這一戰,可算是讓他吐了一口惡氣……對了,還有聽說,壽王夫婦也回來了,卻只是沒有東方潤,你知道發生什麼了嗎?”
“爹爹沒有跟您說?”安傾然有些驚訝,這件事情當場的人都看到了。
連瑾瑜嘆了口氣:“你爹只是含糊地說了幾句,說他落涯了,真是……太后也是,何必鬧這一場。”
按理太后賓天,本爲大喪,這些命婦該進宮弔唁,但特殊時期,天氣大熱,太后只在宮中停靈三日,便起靈停在太廟,雲啓帝還未下令,太后是否可以葬入皇陵。
其實,安傾然覺得皇上該不會做出其它的舉動,他畢竟是一個仁慈的君主。
安明辰對於東方冉這個小外甥很好奇,轉瞬間他就從姐姐的身上下地,跑到小孩子的身邊:“姐姐,以後你有了寶寶,是不是就不疼明辰了?”
安傾然撲哧笑了:“誰說的,你這個小孩子在想什麼呢?”
安明辰直直地盯着小孩子,眉頭揚了起來:“還挺好看地。”
說着伸出小手去碰了碰小寶,卻不料,小寶手快,將他的手抓起來就往嘴裡送,安明辰嚇了一跳:“他要吃人了……”
急忙地扯了回來,卻將東方冉給逗得吭嘰起來,有些不滿,小手正處亂抓,安明辰看着有趣,又將小手遞了過去,東方冉立刻又活躍起來,張嘴就咬。
連瑾瑜和安傾然相視一笑,安傾然再看自己的孃親,幽幽地嘆了口氣:“娘,你瘦了……”
“哪裡有,倒是你,這樣的折騰也沒有好好休養過,娘將家裡的紫參拿了過來,那你是師父送的。無情谷裡到底都是好東西,他一直不是小氣之人,待孃親再從他多要些來。”連瑾瑜笑着道。
“娘……”安傾然笑着道,“舅舅這些好東西,能拿出來,真不容易,這個出世之人,不管凡塵之事,難爲他了。還有,娘,你也是無情谷裡出來的,怎麼那醫術什麼都沒有學到?不如有時候,再好好溫習一下,到時候,家裡有個頭疼腦熱的,也好不着急。”
“娘呀,還真不喜歡這擺醫弄藥的,你學得了真本事,孃親就知足了……對了,你知道皇上打算怎麼處置壽王一家嗎?”連瑾瑜到底還是關心樓氏一族。
安傾然微微搖了搖頭:“不管怎樣,我相信表姐和孩子該沒事吧,這件事情全朝上下,意見不一,便是東方錦有些偏袒,也得先堵住衆口才是,更何況,因爲壽王造反,天下生靈塗炭,若無懲戒,上行下效,怎麼可以。”
連瑾瑜一聽,嘆了口氣:“那你的意思,他們無救了?”
“倒也未必,其實東方潤救了孩兒一命,太后下令射箭,東方潤替孩兒擋了一箭,這救命之恩,孩兒不敢問,所以,我會替他們說話的,再者,壽王妃當時去瞧我們,還曾送過吃用,也不曾虧待,說起來,太后纔是始作俑者,更加上事出有因,壽王出身正統,這也是事實……”說到這裡,安傾然笑了一下,“所以,孃親只做您的將軍夫人吧,一品誥命夫人,您是當得穩的。”
“這孩子,你以爲孃親向你來討封的嗎?孃親只不過擔心錦兒將來接管了天下,會有羅亂不清之處,也算是留下禍患。”連瑾瑜嘆了口氣。
安傾然也是點了點頭:“孃親放心就是,還有我在太子身邊,經歷了這件事情,女兒已是再無所畏懼了……”
“真是難爲你了,你纔多大的年紀……不過,不是當孃的敝帚自珍,我女兒現在已有大家風範。”連瑾瑜輕輕地撫着她的頭髮,眼裡全是慈愛之色。
安傾然也是笑了,眼裡酸楚,她沒有想到這一世還有這樣的機會,窗外花草的香氣,隔着簾幕被好風送入,偶爾聽到一兩聲畫眉的叫聲,一切都是那樣的祥和,溫暖,安明辰與東方冉兩個人用嬰兒的語言在對話着,忍冬在旁邊調和着,怕一個被一個給真的咬到。
安傾然笑了:“孃親,以後便再有動盪,女兒也不會怕,因爲有孃親爹爹,還有太子和冉兒……”
安傾然非常知足,略一沉思後又道:“孃親,別院的那些女人們,現在還生不生事?”
聽她問起這個,連瑾瑜的臉上略有些尷尬:“讓您替孃親操心這件事情,想來是孃親做得不夠,這個當家主母沒有威嚴,也不懂開合。”
“孃親不要枉自菲薄,因爲孃親是大仁大善之人,不與女兒,心眼兒小。”安傾然笑着道,“女兒就會鑽營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反正東方錦暫時沒有打算娶側妃,若是當真娶了,女兒也有法子治,至少不會讓她們喧賓奪主纔是。”安傾然和連瑾瑜說出了心裡說,說實話,她真的也沒有把握東方錦真的只娶自己一個,因爲早晚他會登基,而朝中大臣們的嘴可是不饒人的,專寵後宮禍國殃民之類的話,肯定會不絕於耳,那就要看東方錦怎麼應對了。
連瑾瑜微微點頭:“孃親相信你能處理得好。”
“這樣,明天我探探爹爹的意思,不行,就將那些人外放了吧,留在家裡也礙眼。”安傾然霸氣地道。
連瑾瑜倒是沉吟了一下:“其實你父親也有這個想法,只是因爲這幾個妾是皇上賞的,若擅自打發了,怕生出其它的言論,對皇上不敬的罪名,我們還不敢擔呢。”
“那就暫緩一段時間吧,只要她們不生事,我會放她們一馬。”
安傾然卻不知道自己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隱隱的帶着肅殺之氣,與她的年紀根本不相符,連瑾瑜擔心地看着她:“然兒,你忙,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這些小事兒,孃親心裡有數。”
安傾然嘆了口氣:“東方若雪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連暮寒有沒有去看望孃親?”
“你失蹤這段日子,你表哥爲了避嫌,自己關了自己的禁閉,但仍是不時地讓人給孃親帶口信,也派人來探看……孃親其實也擔心若雪郡主會不會被牽連,但看皇上的意思,竟然沒有追究,只是防着她而已,想是也不會過重處罰吧?”
“應該不會,若雪郡主跟此事無關。若當真造反便誅九族,怕是連皇上太子和我們都不能免的。”安傾然笑着道。
連瑾瑜聞言心裡放鬆了些,那畢竟是她的侄兒。
母女兩個又開始敘起了閒話,從安傾然失蹤之時說起,以及經歷的種種,連瑾瑜邊聽邊落淚,若不是安傾然現在就在自己的面前,她的一顆心怕是都碎了。
連瑾瑜走後的第二天,東方若雪的禁令被解除。